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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圍床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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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趙老爺子繼續說道:“咱們還是趁現在有空,先商量商量這個家怎麼分吧!”

“爹,不是說要等二哥回來一道商議嗎?”趙永忠問道。

“話雖這麼說,但這些年家裡確實太虧欠你們一房了,得好好補償你們。你們說說看以後單過都需要些啥?家裡能做到的儘量替你們安排!”趙老爺子和顏悅道。

趙永忠大為動,忙道:“爹,怎麼分您做主就行了,我都聽您的。”

“先不忙商議事兒,讓孩子們把飯吃了!”只見這時趙喬氏領著趙成藍把飯菜從灶間端了過來。姜氏見了,忙起身幫忙擺飯。

趙老爺子見狀,只得說道:“既然飯菜來了,你們先吃著。”只見桌上擺了一大盆窩窩頭,一盤炒豆芽,一盤燉土豆和一碟醃醬瓜,另有一大海碗鹹菜湯。

趙四娘小心翼翼地提起筷子夾起一豆芽,小口小口地品了品味道。這倒不是趙四娘假裝斯文,實在是今兒把趙喬氏得罪狠了,生怕她使壞會在菜裡放把鹽,是以不敢多吃。

不過出乎她意料的是,豆芽菜鹹淡適中,雖沒什麼油水,吃起來竟頗為口。再嚐了嚐土豆,儘管沒完全煮,但口味還是不錯的。她猜測這是因為趙喬氏得了趙成藍的通風報信,生怕三房借趙二孃的事情,在分家上頭佔便宜,急著趕過來,就把鍋裡還在燉著的土豆給盛了上來。

儘管趙四娘十分鄙夷趙喬氏的為人,但不得不承認她的手藝還不錯。

其他人沒嚐出來,但姜氏是知道的,這頓飯本不是趙喬氏做的,而是趙元孃的手藝。

趙永忠一家剛吃完飯,趙喬氏就一反常態,善解人意地說服趙老爺子,讓他們回屋休息了,堂屋裡只有姜氏留下來收拾桌子。

姜氏把碗碟收拾好到灶間一看,鍋灶已經收拾好,灶間裡早已整理得井井有條。心裡嘆道:元娘這孩子真是個好孩子,只可惜命太苦了。

這時隔壁屋子裡的趙元娘聽見聲響,忙跑出來到灶間幫忙。

只見趙元娘穿著的褂子上打滿了補丁,已經看不清原來的顏,下面穿著一條青布裙子,上面倒沒有幾個補丁,但姜氏認出來這是用宋氏的裙子改的。衣服雖然破舊倒也合體,可這樣更顯出趙元孃的瘦弱不堪。

姜氏不想起三年前的趙元娘雖也瘦弱,卻沒有像現在這樣憔悴不堪。記憶裡的那個趙元娘是個極美的小姑娘,可如今她臉頰凹陷,雙目無神,因為常年待在灶間幹活兒臉泛黃,實在看不出是一個十八歲正當大好年華的姑娘。

“好孩子,這兒不用你幫忙。忙了一天也累了吧?你趕緊回去歇著吧!”姜氏見趙元娘要幫她洗碗,忙攔著道。

“三嬸,我不累!”趙元娘還是執意幫姜氏洗碗。

二人很快把碗洗好。出了灶間,只見旁邊的小屋裡透出燈光,隱隱約約響著織布機的聲音。

“這麼晚了,大嫂還在紡線呢?”姜氏不問道。

說大郎哥要考秀才,家裡錢不夠用,讓娘多織點布貼補家用。”趙元娘答道。她心想,自己下廚還行,可織出來的布不如娘織的好,不然自個兒就能代她織了。

姜氏推開房門,只見微弱的燈光下,宋氏手腳麻利地織著布。

宋氏聽見聲響,抬起頭來見是姜氏進來,忙停下手中的活計,招呼她坐下。

“大嫂,我是來向你道謝的。要是沒有你那一兩銀子,四娘就救不回來了!”姜氏一面一面後怕。

宋氏溫婉地笑道:“侄女病了,我這個做大伯母的理當出份力,不必說什麼謝不謝的。”姜氏愧疚道:“雖說公爹答應四娘看病的錢由公中出,可也不知這錢能不能馬上拿得出來,欠你的錢也不知啥時能還上。”

“三弟妹不必為這事掛心,這錢還是我娘以前留給我的,一直用不上放到現在…”說道這兒,宋氏不知想起了什麼,臉上浮現出一絲黯然。

妯娌倆又說了一會兒話,姜氏知道宋氏還要熬夜織布,不好意思多留,就告辭了。

一路上,姜氏回想起來,其實婆婆對待大嫂母女倆,也不是一開始就這麼差的。

大嫂雖然出生農家,但她孃家弟弟爭氣,考中進士後在外做官,有這一層在,婆婆雖然對大嫂不滿,但還不敢做得太過分。直到三年前,大嫂的弟弟被罷了官,宋家獲罪放,大嫂沒有了孃家可以依靠,婆婆這才敢肆意欺負大嫂母女倆。

原本大嫂母女倆是住在西廂房的,得知宋家獲罪的第二,婆婆就讓大姑和小姑住進了西廂房,把母女倆趕了出來。最開始婆婆打算讓母女倆就睡在柴房裡的,還是我看不過眼,讓孩子他爹去求了公爹。公爹也怕被別人指責,可又拗不過婆婆,就讓孩子他爹在灶間後搭了間屋子安置母女倆。

自那以後婆婆開始拼命使喚大嫂母女倆,天天給她們幹不完的活兒,元娘那孩子就像長在灶間裡一樣。

轉念一想,這也許是件好事,元娘天天呆在灶間,被煙燻得看不清原來的面目,婆婆就能少打她的主意。聽說上回婆婆竟然想把元娘賣給一個打死好幾個老婆的鰥夫,人家聽說元孃的八字不好,這事兒才沒成。

唉,什麼八字不好,這還不是婆婆總是在外面說元娘命硬克父,把元孃的名聲給敗壞了。這麼好的孩子,十八歲了都還沒有定親。

大嫂就算了,可元娘是她的大孫女呀,他兒子留下的唯一骨血,婆婆她咋就這麼狠呢?

這老趙家實在是個狼窩,還好馬上就能分出去了,想到這兒,姜氏沉重的心情終於變得輕快了一些。

古代農村裡晚上沒什麼娛樂活動,天一黑就睡覺了。姜氏回來的時候,一家人都已經安置了。

趙四娘今兒剛經歷了莫名其妙的穿越,之後又是唱唸俱做的表演,按理說應是累極了,可她躺著硬邦邦的炕上怎麼也睡不著,不停地烙燒餅,直到姜氏回來已沒有睡得著。

忽然聽到姜氏小聲問趙永忠道:“孩子他爹,你說咱分家都能分到些啥?”好長時間都沒聽見趙永忠的回應,就在趙四娘以為趙永忠已經睡著了時,聽見他沉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你放心,爹做主分家,該分的都會分給咱的。”趙永忠雖然對趙喬氏寒了心,可對於他爹還是很信任的。

姜氏道:“我也不敢多要,只求能分給咱家幾畝地。只要有地在手,我和你有手有腳,過的子肯定能比現在強!”

“光有地怎麼夠?咱現在住的房子也得分給咱!不然咱一家六口往哪兒住?”趙三娘口道。

“但願家裡不要變卦,幫咱把欠的債給還了!”趙三郎有點擔憂道。

趙四郎接口道:“那最好給咱們五貫錢還債,那還能有錢剩下。有了現錢,咱就用不著為以後的子發愁了!”原來趙永忠一家做夢都沒有想到能夠這麼快分家,雖然疲憊不堪,卻個個都興奮得睡不著覺。

“四郎說什麼呢?那五貫錢本來就是沒有的事兒,哪能讓家裡掏這個錢?做人要厚道,決不能惦記著不是自己的東西!”趙永忠斥責道。

雖然黑夜裡看不見,但趙三娘猜想被他爹教訓過的小弟怕是小臉漲得通紅。她有點心疼,忍不住說道:“爹孃為老趙家做牛做馬,要他們五貫錢怎麼了?這還少要了呢!爹沒聽小姑說,買給她和大姑的簪子就不止十貫錢了。這些錢從哪兒來的?還不是從公中挪用的!這裡面可就有爹孃的血汗錢!現在咱只不過是拿回咱應得的,才不是惦記著不是自己的東西!”

“爹,姐,你們吵得一頭勁兒,一個說要,一個說不要。難道都相信家裡真會替咱們還債?”趙四娘忙勸住兩個天真的人。

“啥?難道不會替咱們還債?”趙永忠和趙三娘異口同聲地問道。

姜氏也問道:“你爺不都當著鄉親們的面說好了替咱還們嗎?”

“大哥,你覺得呢?”趙四娘不答,轉而去問趙三郎。

“我是覺得這事兒怕是會生出變故。咱今晚對咱們這麼好,居然讓咱們早點回來休息,說什麼怕咱們累著了,這裡面就有些古怪。”趙三郎沉道。

“咱急吼吼地攆咱們回來,不就是不想讓爺跟咱們把怎麼分家商議好麼?但凡分家,除非沒有,屋子和田地都是要分給兒女的,不然說不過去。不過這現錢一直是捏在咱手裡的,哪怕是一文錢她都不樂意給咱們。現在要從她手上掏出五貫錢,她能答應?肯定要在裡面搗鬼的。”趙四娘斬釘截鐵地說。

“這,這…”若是以前趙永忠肯定會替趙喬氏辯解,可經過今天這場大鬧他變得不確定起來。

她想怎麼幹我不知道。但是爹,首先你一定要一口咬定咱家就是借了五貫印子錢,可不能趕明兒爺和二伯一盤問,心一軟就說出實話來。不然咱這家就分不成啦!”趙四娘叮囑道。

趙三娘姐弟,甚至包括姜氏,都忙勸趙永忠不要說實話,他們實在是受夠了,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分家,可不想就這麼泡湯了。

聽趙永忠沉不答,趙四娘又勸道:“爹,就算家裡給咱出五貫錢,咱不是還住在這裡嗎?以後的子還長呢,逢年過節多備點節禮孝敬爺,那錢不就還回去了嗎?”趙永忠想了想,最終還是答應了。

“爹,分家的時候你可不能再說些什麼‘怎麼分您做主就行了,我都聽您的。’這種話了。事事要為咱們想想,咱們以後就靠這些家當過子呢!”趙四娘對趙永忠千叮嚀萬囑咐,可還是很不放心忠厚老實的趙永忠,心想,明天還得我親自上陣去盯著才行,誰知道老趙家會出什麼么蛾子,要是趙永忠沒有撐住,那可就要倒大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