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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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她和畢曉普兩個人,莉拉便喪失了說話的能力。她想解釋一下加文的心情,但是她連自己的心情都不明白,怎麼可能解釋得清?每當她閉上雙眼,就看見多比·蘭中彈時那副驚訝的神情,還有他的身體癱軟地跌倒在泥土裡的可怕情景。以及畢曉普眼睜睜看著他死去時那冷靜的、不動聲的表情。
以前她一直不相信她聽見的關於她丈夫的種種傳聞。她把小威廉對他的仰慕和欽佩看成是一種多少有點誤會的英雄崇拜。那個男孩的父親是個銀行家。儘管這個職業十分受人尊敬,卻不太可能使一個小男孩到興奮。而一個神秘、危險的執法官則截然不同。她原以為是威廉故意誇大了畢曉普的名聲,以合他自己追求刺的心理。當別人隱晦地提到這類事情時,她從不當真,以為這也是出於西部人強調“野蠻的”西部不同於較為文明的東部的特殊需要。她嫁給了一個…神槍手,這種想法太荒唐了,令人難以接受。
然而今天,她親眼目睹了他掏槍時的致命速度;目睹了他在比一口氣還短的時間裡殺死了一個人。她害怕極了。讓她到同樣害怕的,是她在看見蘭中彈倒地時居然鬆了口氣。當她意識到街上正在發生什麼事情時,她突然想到可能會目睹畢曉普死於非命。這種念頭一旦產生,她便到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緊張。儘管她對他偶爾表現出的暴君作風深惡痛絕,但他對她來說十分重要,是她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組成部份。她再也無法想象失去他以後將如何生活,她簡直記不清認識他以前的生活曾是怎樣。槍響以後,在那可怕的一瞬間,她竟然很高興倒地而死的是蘭。她高興,因為蘭的死意味著畢曉普的生。當她意識到她居然為一個人的死亡而暗暗慶幸時,頓時對自己產生了強烈的厭惡。而且她恨畢曉普使她有了這種覺,恨他使她不得不面對自己不願正視的那一部份自我。
也許畢曉普從她臉上讀出了這些想法,只見他的神情變得更加悵惘。
“我今天晚上睡在拘留所裡,”他木然地說。
他開始轉身離去,莉拉從內心深處本能地知道,如果她現在讓他離開,就永遠不可能使他們的婚姻生活產生某種真正的、水恆的東西。他們之間的情紐帶剛剛形成,還很脆弱,一旦破碎,就很難修復。如果尚有機會建立她一生夢想的那種婚姻關係,一種建立在信任、尊敬,還有…如果上帝允許…愛情的基礎上的婚姻關係,他們就必須度過這一難關。
“不要走。”畢曉普轉過身來看著她,臉上表情平靜,等待她的下文。莉拉凝望著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她內心各種情互相糾纏,使她理不出個頭緒。一方面,她恨他這個人,恨他表現出的種種行為。她今天看到了他的一個側面,這個側面把她嚇壞了。她看見一個人殺人的時候居然可以那麼從容鎮定,令人不寒而慄。然而她又想起他有時表現出的對安琪兒的笨拙的柔情,對加文的耐心,以及對她自己的舒適和安全的體貼關懷。她的心被扯得四分五裂,淚水忍不住湧出眼眶。
畢曉普看見她的眼裡盈滿淚水,到膛突然被什麼東西緊緊鉗住。他從沒有看見莉拉哭泣。她總是勇敢地面對人生…面對他…她那樣微微揚著下巴,準備接挑戰,毫不退縮。儘管她的固執和她的脾氣曾經不止一次把他怒得無法忍受,但他情願面對她的憤怒,也不願看到她淚。
他朝她伸出手去,突然意識到她也許最不願意從他這裡得到安。可是隨著一聲暗啞的啜泣,她一頭扎進了他的懷抱。他的手臂機械地摟住她,把她拉得更近一些,覺到她柔軟。溫熱的體貼在自己身上,像一味溫和的止痛藥劑,撫著他的心靈。
“一切都會過去的,”畢曉普的嘴貼著她的頭髮,喃喃說道。他寧可赤手空拳對付一群阿帕切山的強盜,也不願聽到莉拉的哭泣。她的哭聲像錐子一樣,在他心裡鑽了個。
“不要哭。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但是,他安的低語沒有產生任何效果。她不停地哭…哀怨的淚水撲簌簌地滾落,打溼了他前的襯衫,並像硫酸一樣灼痛了他的皮膚。如果換一個時間,他也許會認識到她的哭泣意味著什麼…她迫切需要緩解一下內心的緊張情緒。但是他此刻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他無法忍受她痛苦的嗚咽。
他用手繞住她那繩似的辮子,使她的腦袋向後仰起。他迅速瞥了一眼她那淚汪汪的綠眼睛,然後將嘴朝她的雙蓋去。他的舌尖嚐到她的眼淚的鹹味,他下她驚訝的輕輕嬌。他吻著她,好像這樣就能把她的痛苦轉移到他的身上,變成他自己的痛苦。
他沒有別的念頭,只想安她,然而莉拉似乎在他的懷裡融化,她的手指抓住他前的襯衫,兩瓣嘴張開著,充滿了期待,令畢曉普不能夠也不願意拒絕。他幾個星期以來一直壓抑著的飢渴,突然變成了強烈的慾望,攫住他的五臟六腑。他向她張開雙,更深更深地吻著她,體會到她也產生了同樣的慾望,和他的一般強烈、一般飢渴,這時,他僅存的一點自制力也徹底瓦解了。
然而推動控制的不僅是他一個人。
他的手指梳過她重的辮子,把它解開,讓她的頭髮灑落在他的手上、胳膊上,像一幕厚厚的絲簾。莉拉的手指急不可耐地扯動他襯衫的紐扣,想使他的膛出來,情急中撕脫了一粒紐扣。畢曉普抖動身體脫掉衣服,把她的晨衣褪到肩膀下面,與此同時,她伸手去解他皮帶的扣子。
在他腦子裡的一個偏遠的角落,畢曉普認識到正在發生著什麼事情。今天死神曾經與他們擦身而過,把陰森鬼氣的手指搭在他的肩頭,使莉拉看到了一個猙獰的、冷冰冰的面孔。如果他的動作慢了半秒鐘,或者蘭的動作快了半秒鐘,死神手裡的大鐮刀就會砍到另一個方向。現在攫住他倆的這種原始的飢渴,部份地說來是一種需要,他們需要用最基本的方式…通過觸覺、視覺和味覺…證實生命的存在。
莉拉抬眼凝望著他,她看見了他眼睛裡灼灼燃燒的飢渴,看見了他顴骨上的皮膚因為慾望而繃緊。同時,她也看到了畢曉普已經看到的那種重要選擇。這件事發生以後,過去的一切再也不能重演。他不會讓她假裝自己是情不自。她必須親口承認,她的需要和他同樣強烈。她猶豫的時間只相當於脈搏的輕輕一跳。
“這是我想要的,”她低聲說道。
當黎明剛剛把淺灰的手指伸進平紋細布窗簾時,莉拉醒來了。她仍然閉著眼睛,睏意未消地伸手一摸。發現畢曉普已經走了,他那半邊上的被褥是涼的。她睜開眼睛,想確證一下她的手已然告訴她的事實,但是沒等她想好是應該到寬,還是應該到失望,就看見他站在窗戶旁邊,把窗簾稍稍拉開一點,凝望著太陽在群山之巔冉冉升起。儘管空氣裡明顯帶有寒意,他仍然赤著上身,光著兩腳,他對禮儀和氣溫所做的唯一讓步是一條沒有扣緊的褲子,低低地懸在他的部上。
莉拉眨了眨惺鬆的睡眼,讓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他肩膀和後背繃緊的肌上,停留在他濃密而蓬亂的黑髮上。她把手指蜷縮著伸到冰冷的被褥下面。她知道她用手摩撫這些肌時的覺,也悉他的頭髮在她的指尖動時那令人吃驚的柔軟。她以前從沒有意識到,對另一個人身體的認識能夠超過對自身的認識。
也許是覺到了她的凝視,畢曉普從窗戶旁轉過身來,上了她的目光。
“早上好。”這句平淡的問候出乎她的意料,但她說不清楚這是為了什麼。她並沒有指望聽到石爛海枯的愛情宣言啊。
“早上好,”她回答道,很滿意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和他的一樣正常。如果他想裝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她也未嘗不可。她坐起身來,小心地把被單拉到脯以上。也許他半著身子站在那裡自在,而她從小受的教育使她相信,衣著端莊是一種值得稱道的美德。
畢曉普朝她走來,她不安地注視著他。毫無疑問,他肯定不是想爬到上她的身邊來。不錯,現在天剛矇矇亮,他倆都沒有理由這麼早就起,但是一想到他要重新回到上,總覺得特別令人反。他的雙手落到褲上,莉拉到熱血湧上了她的面頰。
“我要去煮點咖啡,”她說著,轉過臉去,準備從的另一邊溜走。可是沒等她的腿雙擺脫蓋在上面的被褥,就到墊因畢曉普的重量而陡然沉陷,接著是他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手臂,溫柔然而非常堅決地把她拉回的正中央。儘管莉拉覺到如果她拒絕的話,他就會把她放開,但她卻聽憑自己又陷回枕頭上。
“想逃脫?”他輕聲問道。他用一隻臂肘支起上身,緊緊挨在她的旁邊,他的表情處在陰影裡,很難看得清楚。
“逃脫什麼?”她這句問話裡輕蔑不足,含蓄有餘,使她對自己很不滿意。
“逃脫我。”他舉起一隻手,把她臉上散落的一綹頭髮拂到腦後。他的手指掠過她的嘴,輕輕按壓她脖處的脈搏…
***天越來越亮了,莉拉緊緊偎依在畢曉普的身邊。她告訴自己,應該起,開始做每天早上的那些家務了,但是她似乎沒有力氣動彈。她到一種舒心的疲乏和滿足後的睏倦。她的腦袋靠在畢曉普的肩膀上,用手指輕輕捋過他前那片濃密的髮。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變成了一個蕩的女人,但是她此刻似乎並不關心這個問題的答案。看看現在的情形,明亮的晨光無疑已經灑進了房間,而她還躺在畢曉普的懷抱裡,就好像這是世界上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她確實這樣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