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明珠暗投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通過姓名,隨即殷殷勸酒,皇甫星冷冷淡淡,甚少開口講話,好在敖三善於周旋,穿其間,一頓酒飯仍似賓主盡歡。
飯後,敖三推說次要起早趕路,杜子祥立即送兩人入房歸寢。
皇甫星掩上房門,練了一陣坐功,隨即吹熄油燈,躺在上盤算今後的去處。
他暗暗想道:“既不能一死了之,羞辱已經受過,為今之計,只有忍辱偷生,報仇雪恨了。”想到這裡,不眼中一酸,熱淚奪眶而出,恨道:“這神旗幫須得連拔去,惡跡昭彰之徒,非得劍劍誅滅不可!白君儀僻乖張,不可留在世上!”忽然,他想起了娘,口中喃喃道:“娘還獨處山中,我得尋到‘丹火毒蓮’,早送回山去…”想了片刻,他長嘆一聲,闔上雙目睡去。
破曉之際,小靈抱著一堆衣物,躡足走進房來,摸出火摺一晃,點燃了案上的油燈。
這幾間,皇甫星心神疲,又在重傷之後,房中有人走動,他依舊沉睡未醒。
小靈走近邊,油燈高舉,暗自打量皇甫星的面孔,忽見枕畔一片溼,似是淚漬,不撲哧一笑,道:“皇甫星,快點起,穿新衣,戴新帽,過新年,哈哈笑!”皇甫星聞聲醒來,見邊一堆衣物,尚有自己的鐵劍,劍上還有一個蛟皮劍套,連著一條黃綾博帶。
小靈放下油燈,嘻笑道:“快一點用飯,一會就得趕路,我去侍候小姐啦!”她說完轉身溜去。
皇甫星眼望衣履,暗忖:“若說不飲盜泉,我就只有餓死,看來天下事無法面面顧到,我也只好從權應變了。”如此一想,他屈身神旗幫,相機行事的心更為堅定。須臾,兩名使女捧著盥洗用具進房,皇甫星換上衣履,梳洗之後,匆匆用罷飯食,將鐵劍懸在下,走出房去。
馬車業已套好,杜子祥率領屬下在車旁,見皇甫星走來,抱拳笑道:“皇甫兄早。”皇甫星將手一拱,道:“杜兄早,多蒙厚贈。”杜子祥微微一怔,隨即笑道:“區區微物,聊壯行。”說話中,環珮叮噹,白君儀與小靈步下臺階,皇甫星登上車座,自往敖三身旁坐定。
白君儀走到車前,美眸一閃,朝皇甫星的背影瞥了一眼,旋即進入車內,蹄聲得得,繼續北上。
一路上曉行夜宿,忽忽數,馬車縱貫荊湖北路,入了神旗幫基重地大巴山區。
這一晚,馬車漏夜兼程,在山區再馳了一個整晚,皇甫星也夜打坐,調養元氣,恢復功力,趕到天亮,車已抵達神旗幫的下三堂所在。
皇甫星高踞車座,縱目望去,見道路至此分作三條,通往三座山頭,每座山頭有一大寨,大寨四外屋宇連綿,旗竿之上,各懸一面黑巨旗,此時北風正緊,三面巨旗風招展,氣勢甚為雄偉。
忽聽一陣胡笳聲響,隨即是響箭破空之聲,跟著鞭炮大作,轉眼間,寨上萬頭攢動,歡呼之聲雷鳴!
白君儀探首窗外,向山寨上的人頻頻揮手,馬車馳行如故,約摸走了頓飯工夫,穿過兩山之間,續向深山馳去。
午間,車過中三堂,馬車停了一會,三堂的堂主、護法、香主,總計一百餘人,全都出寨相,白君儀略略招呼了幾句,三堂各送了一具食盒,馬車繼續馳行。
走了一程,車內傳出小靈的聲音,招呼敖三用飯,皇甫星接過韁繩,驅車前行,敖三吃過,又命皇甫星進去。
皇甫星跨入車內,見白君儀坐在榻上低頭沉思,當下也不理會,自行走到小几前面進食,匆匆吃罷,即待開門躍下。
忽聽白君儀道:“皇甫星——”皇甫星轉身站定,道:“小姐有何吩咐?”白君儀伸手一指腳前,道:“你坐下,我與你仔細講講。”皇甫星跨上兩步,席地坐下,神情木然,靜等她開口講話。
白君儀雙目之內神光炯炯,默然半晌,道:“你已深入神旗幫的重地,心頭可有觸?”皇甫星未曾料到她有此一問,想了一想,道:“神旗幫高手如雲,似在下這等武功,說得上車載斗量,俯拾即是。”他講的是實情,心灰意懶之下,沮喪之情無遺。
白君儀冷冷一笑,道:“中、下三堂也沒有真正的高手,再向後走,卻真是人人勝得過你,你再細心想想,我留你在神旗幫內,真正的用意何在?”皇甫星兩道濃眉一皺,道:“在下衝撞了小姐,小姐殺我不足解恨,特意加以凌辱,在下愚拙,不知猜得對是不對?”白君儀淡淡一笑,道:“話是不錯,卻也未必盡然,我非當斷不斷,養癰貽患的人,若是留你無用,凌辱之後,早也將你殺了。”她講得冷酷異常,平靜之極,皇甫星心頭一陣冷笑,道:“在下才識平庸,武功淺陋,不知小姐留著在下何用?”白君儀倏地嘿嘿大笑,道:“諒你無法猜到。”她語音微頓,神一弛,笑道:“你這種人說得不雅一點,乃是俠義道的餘孽,這種人如今很難找了,有你這份武功的更是少見。”皇甫星漠然說道:“小姐抬愛,在下深榮幸。”白君儀冷冷一哼,臉一沉,道:“你認真想想,到底願死願活?”皇甫星淡淡地道:“父母養我不易,我豈能自己找死。”忽聽那小靈笑道:“小姐,他想活,就讓他活下去吧,唉!不將他臉上那鬼藥掉,我連飯也不想吃啦!”白君儀沉聲一哼,道:“皇甫星,實對你講,我爹爹有個對頭,眼前被囚在神旗幫內,他有一柄金短劍,長約五寸,鋒刃之銳,干將、莫不及,那短劍與我父女關係重大,我父女非得取到手中不可…”小靈忍耐不住,口問道:“是潭下那個怪人麼?”白君儀面孔一板,叱道:“不許嘴!”小靈嚇得一呆,急忙將嘴抿住,皇甫星對這孩子的印象不惡,見她受責,立即接口道:“那人既已被囚,命尚且難保,如何保得住一柄短劍?”白君儀冷冷道:“他金劍不在身邊,收藏之處,只有他一人知曉,卻又寧死不肯招供,你若是我,該當如何?”皇甫星不加思索,道:“若是在下,將他釋放算了。”小靈一聽,不撲哧一笑,笑聲出口,急忙雙手將口掩住。
白君儀哂然道:“咱們寧可錯殺,絕不錯放,你落在我的手內,若不死心塌地歸順,到頭來仍是死路一條。”皇甫星夷然道:“這個在下明白。”白君儀目凝神光,緊緊地盯在他的臉上,道:“話雖如此,你還是另有生路。”皇甫星濃眉一聳,道:“小姐的意思,難道是命在下去找那金劍?”白君儀點頭道:“你若僥倖取得金劍,神旗幫開籠放雀,以後再不找你,你若難忘舊隙,可以找我報仇。”皇甫星道:“小姐之意甚佳,就請釋放那金劍的主人,在下尾隨著他,不論三年五載,總要取到他的短劍。”小靈格格一笑,手指皇甫星道:“真會打如意算盤,你也跟著逃掉,是麼?”但聽白君儀冷冰冰道:“你這主意未始不是一策,只是那人武功不在我爹爹之下,放虎出柙,恐他反而噬人。”皇甫星道:“那可難辦了,殺了那人找不到金劍,他出金劍,則保不住命,如果是我,也還是寧死不招。”白君儀臉泛怒,道:“如果是你,早就招了,哼!你以為神旗幫的刑法是好受的麼?”皇甫星淡漠如故,道:“這個在下又不懂了。”白君儀道:“說來甚簡單,那人武功高強,我爹爹留他有用,不願以刑罰傷他。”皇甫星將頭一點,道:“原來如此,神旗幫用人之處倒是不少!”白君儀聽他出語尖酸,不臉一冷,雙眸之內殺機一迸,皇甫星眼皮一垂,恍若未見。
寂然片刻,白君儀容漸緩,道:“那人狡詐多疑,神旗幫的人無法與他接近,我讓你去見他,你自己設法,找到了金劍的下落,我放你一條生路。”皇甫星訝然道:“在下也是神旗幫的人啊!何以又能與他接近?”白君儀明知他話中帶刺,依舊忍不住莞爾一笑,道:“我曾講過,你是俠義道的餘孽,你這種人招牌刻在臉上,那金劍的主人惱恨神旗幫的人,但不一定惱恨你,你為人不笨,與他周旋一時,只要他打錯一點主意,你就有成功之望了。”皇甫星道:“小姐智計絕倫,何不剖析詳盡,以開在下的茅。”白君儀冷笑一聲,道:“那人被困已久,不免寂寞之,生機渺茫,或有後事待,見你年紀尚幼,心術不惡,說不定一時衝動,會將心中的隱秘透給你。”皇甫星暗暗想道:“難怪神旗幫的人畏她如虎,原來她察人情,手段如此厲害!”思忖中,不覺心頭一寒,背上汗直豎!
只聽白君儀繼續道:“僥倖之心,人所難免,那人若是看中了你,或要收你為徒,或結忘年之,你可得放明白點!”皇甫星哂然道:“我便將計就計,問他金劍藏在何處?”小靈接口道:“那怎麼成?這樣一問,人家馬上醒悟啦!”白君儀沉聲一哼,道:“禍福無門,唯人自招,你自己瞧著辦吧!”皓腕一抬,將手一揮。
皇甫星站起身子,推開車門,馬車頓時緩了下來。
那小靈忽道:“皇甫星,你身在曹營心在漢,是假意投降神旗幫麼?”皇甫星怨氣無從發洩,聞言之下,不滿含惡意地道:“是啊,我以為裝得很像,哪知卑鄙無恥,亦非裝得來的。”白君儀然大怒,玉掌一揚,待要拍擊過去,但見皇甫星已跳出車外,終於忍了下來。
小靈闔上車門,笑道:“這小子!他罵咱們卑鄙無恥!”白君儀向她怒視一眼,嬌軀一側,臥倒下去。
天黑以後,馬車抵達上三堂,皇甫星遊目四顧,但見滿山遍野燈火如織,彷彿一座小城,馬車在寨內行了一陣,始在大寨之前停下。
爆竹聲中,四周聚滿了人,大半是婦女孩子,白君儀踏出車外,霎時被眾人包圍起來。
只聽人叢中有個女子道:“君儀快到翔龍廳去,各位護法、香主本要出,是老幫主攔住。”白君儀微微頷首,排開眾人當先走去,忽聽另一個女子道:“各路英雄都來向老幫主拜年,有一位無量山的外客,少年英雄…”白君儀冷冷截口道:“我見過,姓谷吧?”皇甫星隨在小靈身後,但見火樹銀花,亮如白晝,須臾走近一座金碧輝煌的大廳,廳內設了近百桌酒筵,一眼望去,滿廳是人,笑語喧譁,聲達戶外。
白君儀走到廳外,突然轉過臉來,朝小靈做了一個手勢,小靈會意,扭頭向皇甫星道:“你跟我來,我給好東西你吃。”皇甫星實不願意進那大廳,聞言之下,立時隨她走去,行了一陣,轉入一段竹篁小徑,燈光逐漸疏落,人聲逐漸隱去。
出了竹篁小徑,又走了片刻,皇甫星打量前後無人,心中暗暗想道:“此時我若將小靈制住,即可逃離此處,只是神旗幫分堂遍七省,這上下三堂的距離,馬車已走了一,他們另有傳遞消息的方法,我若就此遁去,只怕跑不多遠,就得被截回來,唉…”轉念未已,小靈已經站住,伸手朝地上指了一指,隨即掩住櫻,示意噤聲。
皇甫星抬目一望,遠遠處有個深潭,方圓十餘丈,黑沉沉一片,望不著水跡,深潭四周五丈遠處,地面豎著許多高若三尺,鐵片制的黃旗,繞潭一圈,看去甚為整齊。
小靈倏地踮起雙足,在皇甫星耳畔悄聲道:“這些黃旗都是幫主親手下的,任何人過了界,活著過去,只能死著出來。”皇甫星淡談地道:“不要緊,我奉有你家小姐之命。”舉步走去。
小靈一把將他拖住,附耳道:“咱們的幫規雖大,小姐卻僅守這一條戒律,她自己不敢過去,故意教你去送死。”轉眼朝四下望了半晌,悄聲道:“以前有人奉幫主之命過去辦事,結果也不讓活著出來。”皇甫星暗暗想道:“白君儀好毒辣的手段!”心念一轉,覺得目下的處境,死路活路並無區別,於是伸手一撫小靈的頭髮,微微一笑,大步走了過去。小靈未曾將他拉住,望著他的背影,張口結舌,一副茫然失措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