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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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你小兄弟說了就算。”夏志昌道:“還有就是我跟這位吳老爹同行,他是回到家鄉去養老,車上只帶了幾兩銀子的棺材本兒,那是他血汗辛苦所積,希望老大能夠手下留情。”劉球立刻一拍膛道:“這是什麼話呢,我們積石崖的弟兄雖是靠山吃飯,但是隻對大隊的客商才取一成的保護費,對單身做小買賣的朋友,從來不打擾的。”夏志昌道:“那我就謝了,今天得罪了兩位貴弟兄,很對不起。不過不能怪我,他們不應該開口就叫我小子的,下次若是碰上有人對我如此不禮貌,我還是不容情的,希望別再有這種不愉快的事情了。”劉球的脾氣出奇的和順,笑笑道:“不會了!不會了!至少我積石崖的弟兄們已經受過了教訓,不敢再對你小兄弟不禮貌了。”夏志昌拔起地上烤羊的鐵釘,用腳踢動泥沙撲熄炭火,看樣子是準備動身了。
劉球覺得很沒意思,揮了揮手道:“走!”只這一個字,那群漢子又像陣風似的捲上了山丘,頃刻間走了個乾淨。
王胖子已經跟於七、賈桂兩人會合了,兩人也替他擦好了手傷,但是他也明白夏志昌不願意再理他了,所以離得遠遠的沒過來。
最沉得住氣的是吳長勝,這個老頭兒在打架時,瑟縮在一邊,像是很害怕,只是臉上沒有一點驚容。
夏志昌在整理火堆時,他已經把半隻羊用炒的椒鹽抹了一遍,掛在車子上讓風吹乾,好製成脯。
等到夏志昌上了車子,他才開口道:“李老實是有這個人,也的確是帶著女兒,專在這條路上做生意,只不過他們跟鐵獅劉球毫無關係。”夏志昌微微一笑道:“你老人家怎麼知道呢?”吳長勝道:“因為他們父女是我在西寧那個朋友的遠親,每次都替我帶信來,或是帶點土產來。我們一向很,所以才知道。”夏志昌哦了一聲道:“他們被王胖子打傷的事有沒有呢?”吳長勝道:“我想是有的,因為王胖子專好欺負人,尤其是愛欺負漢人,銀娃兒那妞妞又長得不錯,若是在路上落了單,被他遇上了,免不了會受他幾句風言風語的,只不過說李老實會被他打得吐血,我卻難以相信。”
“哦!老爹,這話怎麼說呢?”吳長勝笑笑道:“李老實除非是故意相讓,否則像王胖子這種腳,再加上一個也要被打得滿地找牙。”夏志昌道:“這條路上倒是臥虎藏龍,隱伏著不少高人呀!”
“是的,夏少爺,你可要小心些,鐵獅劉球是個坐地分贓的大盜,別看他的人長得,心眼兒卻最多,而且他絕不是個見義勇為的人,他替李老實打抱不平只是個藉口,一個對付王胖子的藉口,也藉此想接近你…”夏志昌笑笑道:“我知道,所以我不想跟他套近,我用飛刀傷了王胖子的手,並不是為了救他,而是借這個機會使得王胖子在最近這幾天不能用槍…”吳長勝滿意地一笑道:“夏少爺,看不出你心眼兒也是很玲瓏的。”夏志昌笑道:“那是老師父教我的,他在我離宮時告訴我說,在我到西寧的路上,會遇見各式各樣的人,有的笑臉相對,有的來勢洶洶,但沒有一個是懷著好意的,要我特別的小心,不要輕易的相信任何人。”吳長勝點點頭道:“江湖路險,是該如此的,珠瑪活佛這番話語重心長,你要牢牢記住。”夏志昌默然不語。
吳長勝又道:“夏少爺!你對我老頭子怎麼倒十分的相信呢?”夏志昌笑道:“那是老師父關照的,他說只有一個人可以相信,對我不會有惡意,那就是你吳老爹。”吳長勝一怔道:“是珠瑪活佛告訴你的?”夏志昌點點頭。
吳長勝道:“那怎麼可能呢?他本不認識我,我們從沒見過面!”夏志昌笑笑道:“老師父並沒有指明你老爺是什麼樣子,也沒有說在那兒可以遇上你,只告訴我說若是遇上一個姓吳的老人家,外號叫不敗神龍的,可以信任他。”吳長勝道:“姓吳的老頭兒可不止我一個,再說我這個樣子,像什麼不敗神龍嗎?”夏志昌道:“看起來不像。”
“豈止是看起來不像,本就不是…”夏志昌道:“不過你剛好是姓吳,而且你的名字叫長勝,就是不敗的意思。”
“原來少爺是從這上面來判斷的,那可太沒準了,長勝是個很普通的名字…”
“還有一點特別的地方,別人都會以各種稱呼來叫我,卻不會叫我夏少爺,但只有那位吳老人家會,因為聽說他以前跟我父親做過事…”吳長勝的眼睛有點紅,但仍然搖搖頭道:“對年輕的哥兒稱呼一聲少爺,也是很平常的事。”夏志昌道:“把這許多因素湊在一起,就不像是巧合了,如果再加上是一位左手有七手指的老人家,那就絕對不會錯了。”
“夏少爺,你這下子可錯了,我的左手不但沒有七手指,而且只有四手指。”他伸出左掌,果然只有四手指,小指的那個位置光禿禿的。只剩一個球狀的疤。
夏志昌問道:“老爹,你的小指上那兒去了?”
“年輕時剁不小心剁掉了,那時我也在做生意,貪看一個漂亮的姑娘,沒留神一刀下去,就剁掉了。”夏志昌一笑道:“難道不是為了怕人從你小指的兩枚枝指,認出你不敗神龍的身份,你才剁掉的吧!”吳長勝不一震,神情很動,但過了一下,他又平靜了下來,輕輕一嘆道:“想不到老喇嘛倒是個有心人,足不出宮,居然對外面的事還是很清楚。”夏志昌道:“老師父修行得道,早就不管塵世間的事了,只是對我的事略為關心一點。”吳長勝道:“他還對你說了些什麼?”夏志昌道:“沒說什麼。他只叫我到西寧去找一個姓夏的人,說那人是我的叔叔。”吳長勝訝然道:“什麼?叫你去找姓夏的叔叔?”
“是啊!我姓夏,我叔叔也姓夏!”
“沒有錯嗎?”
“絕不會錯!我叔叔叫夏維洛,是個做官的。”吳長勝訝然地道:“奇怪了,老和尚真是這樣告訴你的嗎?對於你的身世,他也沒說嗎?”夏志昌道:“沒有!他說見到夏維洛之後我自然會知道我的身世,在此之前,即使有人要告訴我關於我的身世,也叫我不要聽。”
“為什麼呢?”
“老師父說因為別的人不會比我叔叔更清楚我的身世,告訴我的事情也未必會正確。”吳長勝默然片刻才輕輕一嘆道:“老和尚是世外高人,又是令尊指令託孤的人,他的話必然是有道理的,關於你的事,別人也的確是難以手,尤其是我們這些局外人,更無法參加意見。”夏志昌道:“老爹,老師父想到會有人因此而到不高興,特別要我解釋一下,他要我別聽取別人的意見,不是不相信人,也不是認定別人的意見不對,而是別人對內情不清楚,…”吳長勝笑了一下道:“夏少爺,你也不必解釋了,老活佛既有安排,我就不表示意見了,他不負令尊所託,把你撫育長大,又把你調教出一身本事,絕不會害你的,我老頭子反正把你護送到地頭,盡我一份心意為止。”
“謝謝你,老爹!”
“別謝了,我只是為酬報令尊一番知遇之情,也為求自己的安心。何況看你現在的身手,說保護你是笑話,恐怕還要借重你保護我才是。”
“老爹太客氣了,我從沒有出過門,對外面的事一點都不懂,老爹的江湖閱歷,就是我最好的幫助。”吳長勝嘆了口氣:“我跟江湖脫節,也有十年多了,現在的江湖已經不像當年了,我所知道的那些,現在也未必管用了,只能走著瞧吧!”把車子又套上了騾子,他們又重新上了路。
這次沒有王胖子那一夥在後面盯著,他們走得較為輕鬆,吳長勝還唱起了家鄉的小調,夏志昌聽得入神,等他唱完了幾段,見他不再繼續了,這才笑著道:“老爹!你唱的是什麼,好聽極了!”吳長勝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的道:“是我們家鄉的小調,在初農忙的時候,那些小夥子跟大姑娘們一面在田裡工作,一面互相對口唱山歌,在歌詞裡互相對問對答,唱到情投意合的時候,就配成了一對…”
“真有意思,等我有了空,一定要去聽聽!”吳長勝笑道:“要聽山歌何必要跑到那麼遠去,這兒的年輕男女們也很喜歡唱歌的,每到月圓盛會時,他們還邊唱邊舞,比我們那兒還熱鬧呢,難道你沒參加過?”夏志昌搖搖頭道:“沒有!我一直都在塔拉爾宮裡,那兒除了喇嘛,什麼都沒有,老師父跟幾個大喇嘛在高興的時候,也給我講點外面的情形,但是大部份時間,他們在唸經,我就在練功夫,他們在唸經拜佛的時候雖然也跳舞,那既不好看,又不好聽…”吳長勝被他逗笑了道:“夏少爺!你在和尚廟裡長大,居然沒跟他們一樣,被教成小怪物。”夏志昌道:“那大概是老師父沒要我成個喇嘛,所以不叫我受那些訓練,否則我也一樣會成為怪物的。”老小兩個人談得很高興,可是拉車的騾子卻忽然止步不走了,吳長勝連催它兩次,它就是不肯邁步。
夏志昌道:“它別是累了!”吳長勝道:“不會的,這畜牲的腳力我很清楚,別說是這點路,就是從清早趕到天黑,一步都不歇,它都不會累的。拉上幾百斤的重物,它一口氣還能跑個百來裡呢。現在下來不過才二三十里,就載兩個人,它怎麼會累?”夏志昌道:“那它為什麼不肯走了呢?”吳長勝沉思道:“我這頭老夥計跟著我也十年多了,已經能夠互相瞭解,只要不是在岔路上,它能自己一直走了去,本不用我心,它忽然停下來不走,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下去看看。”他跳下了車子,先在騾子身上找了一遍,又看看它的四蹄,忍不住罵道:“畜生,你今天是怎麼了?沒病沒痛,蹄上的鐵掌也新換了沒多久,你倒是拿翹了,是不是皮發癢,不打不舒服了!”說著用巴掌在股上輕輕地拍了一下,可見他對這頭騾子是很愛惜的,嘴裡說得兇,卻是捨不得真打!
那頭老灰騾卻似受了極大的委屈,輕舉前蹄,在地上叩了幾下,一面昂首掀鼻,低嘶了幾聲,似作申訴。
吳長勝道:“畜生,你還不服氣,那你就給我一個代,為什麼好好的不走了?”夏志昌卻跳下來道:“老爹,別是路上有什麼不對勁吧,我似乎也有點覺了。”吳長勝微微一怔道:“這條路我走過幾次了。前面幾里的地方雖有大青嶺孫老虎的攔馬椿,張子八在那兒收買路錢,這兒卻不會有什麼。”但夏志昌已經很仔細地向前面一步步的搜索去了,大概走出了十幾步,他忽又退了回來道:“這地下是空的,底下有個大坑。”
“別開玩笑了,路上那來的坑?”夏志昌卻跪了下來,用手撥開了路面上的浮沙,底下居然有一塊厚厚的木板,架在一個小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