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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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的子彈,你不會不認得吧?二爺?這可是錦繡姑娘昨夜花了不少力氣才從你枕下偷出來的。”
“啪”的一聲,左震手裡的杯子突然進裂,碎片四濺,他手上的鮮血緩緩滴落桌面。
“我喝點水”
…
他想起昨夜錦繡的呢喃。半夜裡她起身的動靜曾驚醒過他,錦繡說的是,她要下樓喝點水。她就是在那個時候下去,把他的槍給了麻子六?
他是那麼相信她,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防備,他自以為了解她…所以他這輩子頭一次卸下面具和冑甲,試圖對她真心以待。結果卻換來這樣一場致命的背叛!左震不是沒有經歷過背叛和出賣,卻從來沒有一次,痛得這樣蝕心刻骨。
面對兇殘的對手,面對無情的羞辱,他都可以面不改,冷靜以對。只是在揭穿錦繡的這一剎那間,他的所有從容悠閒鎮靜都像手中那隻瓷杯一般,四散進飛!
他槍裡沒有子彈。左震沉重地呼著,腔裡燃燒著火一般的灼痛和憤怒。刀山火海里闖蕩這麼多年,什麼場面他沒見過,卻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帶著一把沒有子彈的槍就上了戰場,他來得太急了,面對強敵環伺,他才赫然發現自己陷入了錦繡親手為他佈下的陷阱!
左震咬緊了牙關,硬生生忍下殺人的衝動。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在完全處於劣勢的被動局面下拚命,只會讓脫身的機會更渺茫。此刻所有的槍口都牢牢對著他,只要一動,馬上就會被成一隻馬蜂窩。
“所以說,我看這個女人不順眼,想請二爺來教訓教訓她。”麻子六湊近錦繡,手裡的刀尖在她臉頰上蹭了蹭“這麼一張如花似玉的臉,唉,要是我一個不小心劃傷了它,可就不大好看了。”錦繡憤怒地瞪著他,如果眼神也可以殺人,麻子六早已死了幾百次。他說只取一顆子彈作為信物,可錦繡現在才明白,他只是利用她的無知,提前繳下了左震的槍!
若不是嘴裡著破布,錦繡真想一口口水吐到他那張噁心的臉上去。
“嘶…”的一聲,麻子六手一揮,錦繡整片前襟都被撕破,晶瑩滑膩的肩膀和一大半雪豔的脯,赫然暴在空氣裡。
“能讓二爺都神魂顛倒的女人,到底是個什麼滋味,我也想嘗一嘗…哈哈哈!”麻子六肆意地在錦繡的部上捏了一把,馬上泛起一片豔紅,錦繡幾乎痛得叫了出來。
一屋子的男人,無不瞪大了眼睛,這樣香豔刺的場面,足以令每個男人血脈賁張…就在這一瞬間,左震的身子已經突然竄起!靜如處子,動如脫兔,他閃電般的身形席捲而出,沒有親眼見到的人,本無法想象一個人的速度可以達到這種超越追蹤的極限。
刀光乍亮,耀花了人,槍聲在剎那間暴響成一片。在左震騰挪閃躍飛掠翻滾的空隙裡,夾雜著數聲慘呼,血光四濺!
左震終於等到了動手的時機!他要的,正是這樣一個對手分神的時刻,哪怕只有這稍縱即逝的一瞬間,也足以使他反敗為勝,從死角中搶出有利的位置,打亂整個局面的。
混亂中,錯的身影亂成一片。
驚心動魄彷佛只在一眨眼間,來不及讓人細細分辨,槍響、叱罵聲、慘呼聲織的劇烈震盪在驀然間陷入了沉寂。整個局面已經完全被扭轉。
空氣裡瀰漫著刺鼻的血腥,地上的血蜿蜒錯,緩緩地淌。雜亂無章,一地屍體扭曲成怪異的形狀。
“不愧是青幫的龍頭。”麻子六面如死灰,卻仍然強自維持著冷靜。
“你太久沒看過我動手了。”左震冷冷道:“都忘了以一搏十是我的拿手好戲。”他已經受了傷,肩頭一片殷紅,鮮血正在泅溼他的衣衫,染出觸目驚心的痕跡。左震嘴上說得雖然輕鬆,但剛才的戰他卻是險中求勝,九死一生。
麻子六的槍口直指著左震的膛,另一手的雪亮刀鋒,架在錦繡頸側。
“看來,我還是錯了一關。不過,和名震上海的左震同歸於盡,也不算冤枉…”麻子六咧開嘴,僵硬的臉加上突兀的笑,十分詭異“還拉了榮錦繡墊背,這買賣我還是賺了。”
“這個女人,即便你不動手,我也會親手殺了她。”左震一手拈刀,穩如山嶽。
“你以為這樣算是威脅我?”錦繡顫抖著,恐懼和羞辱都沒有左震這淡淡一句話來得殘酷。他恨她,錦繡從他臉上看得出那種心灰的冰冷。
“放了她,休想!”麻子六瘋狂地咆哮“老子殺得一個是-個,反正今天我也沒想活著出去!”刀光一閃,眼見就要切斷錦繡的頸子…幾乎與此同時,另一道迅疾叱猛的光亮也凌空躍起“哨”的一聲,火星四濺,隨即緊接著一聲槍響。
說時遲,那時快,這幾乎就是在電光火石的剎那間同時發生的。如果不是被住了嘴,錦繡只怕已經尖叫起來。死亡的恐懼,擦著她的臉一掠而過。
麻子六手上要奪她命的那把刀,已經被另一柄二寸短刀擊落,而那柄餘勢未盡的短刀,竟一直釘人牆面,刀柄還在微微顫動。
“哈,哈哈!”麻子六歇斯底里地放聲狂笑“原來二爺是這麼一個憐香惜玉的情種,賠上命也要救她?早知道榮錦繡就是克你的靈葯,我也不用等到今天了。”他對錦繡動手,只是想引出左震手上那把令他頭皮發麻的刀而已。
左震已經單膝跪地,鮮血從他掩住右的指縫間噴湧出來,像一道赤紅的噴泉,洶湧奔,迅速染紅了他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