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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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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原本夢寐所求的寶石,卻在這瞬間,伴隨著逯惕之的名字而成為一個最詭異恐怖的巨大惡夢。

可憎的是,她竟然至今都還搞不清楚一切到底是真實抑或幻境?

曲昕氣惱得預備一把起"醒夜石",手一觸,抓來的竟是滿手桃花瓣。

"不是說了麼,教你別輕易忘了的。"

"逯、惕、之。"曲昕含氣帶怒的臉上連一絲絲緬懷的餘味也無,她回頭,眼光四處急切地搜尋。

逯惕之遂從其中一棵桃樹後跨出步子來。

他的臉雖暗淡,卻難掩一抹盪漾於幸福中的神采。他的在笑、他的眼在笑、連他的聲音都彷佛也在笑…彷佛在笑她呀!

"你…你說,"曲昕起身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一扯後才發覺竟也同她一樣的鬆垮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逯惕之仍是笑,但不語。

可曲昕卻急得本受不得半點兒等待的折磨。"你說啊.你一定知道的,是不?你快幫我解掉這心頭上的困惑,你快說!"

"我說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覺到什麼才最重要。"

"我覺——"她倏地往口,怎能告訴他她心底最私密的覺呢,況且,那覺極可能只是個荒謬的錯覺而已。不能告訴他。

"方才作了一個可怖至極的惡夢。"

"是麼?作夢了,夢什麼?夢見我死了?"逯惕之挑挑眉,低頭附在她耳邊詢問。

"不,比這還再恐怖千萬倍。"

"譬如像什麼?"

"譬如像你…和、和…"夢境底的覺實在太過真實,她本無法說出口。即使是現在再回想,都還能覺到那股令人發狂的戰慄仍停留在身體裡跳躍。

"譬如像是愛人與被愛的覺、痴狂與愉悅的覺、享受與付出的覺,或者,是彼此思慕對方的覺…"怔怔的眼神緊瞅著,她的心,一擊一擊的搐著。"我只恍然驚覺,這所有的一切都全是你設下的詭計,你一步步設計我、引誘我、陷害我。"一股憎怨的情緒佈滿全身,有泰半是因為竟被他說中了那困擾著她的複雜覺。

她害怕、恐懼…卻也瘋狂地眷戀。

"昕兒,愛情是由心長芽髮,然後慢慢地成、慢慢地長,就像那錠"醒夜石"也需要涵養它是同樣的道理。愛一個人並不可恥。"逯惕之握起她的一雙手。

曲昕毫不考慮就甩脫開,眼裡凝聚著燒灼般的疼痛,想哭,卻乾澀得哭不出半滴眼淚來。

"你沒有資格再向我說這個字!"她倒退了幾步,瞪著他發洩的狂叫:"你不知羞恥!你衣冠禽獸!你卑鄙齷齪!你偽君子!你…你真過分!"

"可是,我愛你。"他沉沉說道,不卑不亢,理直氣壯。

"啪!"她甩上一記狠辣的巴掌。"你本是無恥。"沉默良久,倆人都沉默地不開口。

隔了好一會兒,逯惕之才伸掌撫過那道被她打過的半邊兒臉,那裡,有一道赤紅可現的纖掌印,發燙得簡直像記烙印。"我說,愛一個人跟被一個人所愛都不可恥。"

"可恥的是,你竟然耍手段欺騙我,把我的覺玩於股掌間。"曲昕忿忿回道。

"若我有罪,亦不過是同你作了個相似的夢罷了。夢境裡,興許,是你入到我的夢,抑或者是,我擅闖了你的夢吧?"

"

"曲昕本已辨不清究竟真偽為何了。

"重要的是,你覺的是什麼?若不在乎,就別在意我說的任何話,管它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若你有心否定,是什麼都也不重要的。"逯惕之的表情轉了好幾遍,最後,終歸沉沉地勾出一笑,像在安途失措的旅者似的,眼神裡涵滿溫柔的情和等待。

"除非…"他又補述道:"你也愛上了我。"

"胡…胡…胡說!"曲昕身子一僵,恍恍惚惚的,彷若此刻眼前所有的一切,還又是一場夢裡的夢裡的夢?

而他倆,就被困在層層堆疊的幻境底。

****翌一早將軍營的房門外率先響遍一陣破鑼嗓子似的怪吼聲。"哎唷喂呀,咱說究竟是哪個大膽狂徒敢在這園子裡撒野練功啊?"就瞧何敝一隻腳跨在門檻兒上,另只腳則踩在地上抖啊抖的。

他的腳底,正好不偏不倚的踩著幾片落花瓣。

"將軍啊,咱的大將軍,"他掄拳敲起房門,眼睛還沒個正經的直往門縫裡邊兒偷瞧。"趕緊出來瞧瞧您房外的熱鬧唷!"

"

"門裡沒出什麼聲響。

"也不知是不是咱看花了眼睛,怎的怎麼瞧,這園子裡的桃花樹都像被人打劫了似的?咱說啊…"房門倏忽啟開,逯惕之從裡探出頭。

"呵呵呵,將軍啊,不是咱說大話,您自個瞧瞧嘛,"何敝聳聳肩,指了指自己身後的那一大片林園。"這樹林簡直被人打家劫舍一樣,扒了層皮、斷了筋骨、光血脈…若換作是個人哪!嘖嘖嘖,慘唷!"光敘述還嫌不夠,他索咧起嘴猛搖頭晃腦以示警惕。

逯惕之沉沉一瞟,眼目所及之處,全真猶如何敝所描述的那番景緻般,盡是一片離似的騰騰殺氣。

那一棵又一棵植於園中的桃花樹,竟然就在一夜間全讓人給砍光了。樹幹、樹枝被砍成好幾截,有的更甚由土壤裡連拔出。

至於那粉豔動人的桃花蕊的下場則更是慘烈,一瓣瓣粉紅乍開的花朵全被搗個稀爛,如泥似的癱躺在土地上一蹶不起。那慘狀,豈一個悲字了得呀。

直心眼兒的何敝一看見韓味大老遠的由川堂中經過,也不管他有事沒事,隨手就那麼用力一招。"喂喂喂,娘娘腔啊,你來得可正好,來,趕緊來瞧瞧咱家大將軍這片桃樹林,被個摧花奪魂手給殺了個片甲不留呀!"說著說著,他又興起學著歹徒兇狠的下手狀,身手俐落地前劈劈後砍砍,玩得不亦樂乎。

"唔…真糟糕。"韓味皺皺眉頭,不疾不徐的說。

"豈止是糟糕呀,我看本就——"何敝敢情是待在邊關閒得慌了,一遇見有趣些的事兒就緊追著不肯鬆手。

韓味早習慣了這搭檔的火急子,對付辦法就是理都不必多理。於是他逕自折彎繞道至逯惕之的面頭前。"將軍,曲姑娘不見了。"

"不見了…"逯惕之喃念道,轉眼又瞅過那片慘烈的桃林。

"其實,也不能算是不見啦,"韓味淺淺一笑,由身後取出他的摺扇,扇面上工工整整地擺了一株折斷的桃花枝。"昨兒個夜裡四更天的時候,守營的衛兵在城垛哨口遇見了曲姑娘,她教衛兵把這桃花送至逯將軍您的面前,就說,是她送給您的回禮。"

"啊?啥回禮?送咱逯將軍一株半折的桃花兒?"何敝彎過身來左瞧右看了一番,就想研究出那株桃花枝上的奧妙處,可偏偏,他就是個腦筋比子鈍的莽漢子。

逯惕之伸手取餅,將它攤在掌心間。

那株桃花兒不是園子裡的任一株,而是曲昕自己所獨有的。頂上,彷佛映著她憤慨似的惱怒神,奔著火、結著冰、懷著恨、漾著情…

逯惕之齒揚笑,臉中並無半絲怪責的慍氣。"呵呵呵…好,好一個高傲自負的摘桃仙呃…"

"摘桃仙…"韓味亦笑,趕忙揮揮扇子扇掉自己臉上的那抹尷尬笑痕。

"摘桃仙…"何敝跟著念一遍,總覺得有什麼說不出來的怪異之處,於是就又重複多念個幾遍。"摘桃仙、摘桃仙、摘桃仙…"突然,腦筋一開,想通些他認為最重要的重點。"哎呀!那這園子裡的桃樹不都全是她——"韓味迅速向他捏上一把。"笨哪!你瞧咱們將軍難得笑得開懷,就曉得他才不在乎曲姑娘究竟砍了多少棵桃花樹。"

"咱才不懂咧,有啥深仇大恨的,滿園子的樹都給砍光了耶!"韓味不得已皺皺細眉,何敝實在蠢得無藥醫救了,可偏偏誰教自己又是個是愛管閒事的庸大夫,看病不行,教訓人倒在行得很。他說:"哼,說你笨你就承認唄!人家小倆口吵吵架、鬥鬥嘴、生生氣、砍砍樹,調劑調劑情,又沒礙著你什麼,管你有啥好抱不平的呢?"

"這…這算哪門子的調劑法兒啊?"何敝瞪大眼望著眼前粉碎一地的桃花爛泥,以及慘遭斷枝的樹身各處,每一樣都本屍首不全。他不青白的搖頭晃腦道,"嘖嘖嘖,真慘!"那一株株的桃花兒啊,哭的哭,笑的笑,本就各有各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