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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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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無憂的功夫或許很差,甚至連自己家的牆都翻不過去,但這並不代表她是個笨蛋,至少在危急時,她還知道逃命要緊。

因此她趁著男子在說話的當下,伸手提起小布袋便往前一丟,跟著身子向旁邊一側,打算開溜大吉。

哪曉得她丟是丟了,跑也跑了,跳也跳了,身子卻像老鷹捉小雞般被人從衣領高高拎起,本動彈不得,只剩下兩隻小腿在空中晃啊晃…東方無憂急得大喊大叫:“放開我,你放開我!”這聲音又尖又高,細細的嗓音中還夾雜著幾許嬌,聽得男子微微一楞,難不成眼前的小小偷是個姑娘家?

他毫不費力地把東方無憂提到自己面前,瞪著那用黑炭塗得髒兮兮,卻隱隱可見姣好輪廓的小臉瞧“你是女的?”東方無憂長這麼大,還沒讓人像拎著小狽一樣地拎在半空中轉來轉去,因此頓時得她一臉通紅,完全忘了適才的緊張不安,又氣又急又凶地嚷嚷著:“既然知道我是女的,還不放開我?你沒聽過男女授受不親嗎?”男子眼中的寒意更深了“男女授受不親?我只知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即使你是女的,做錯事還是一樣得接受懲罰”聽到這話,原本拼命扭動掙扎的東方無憂忽然僵住,她張大眼瞅著這個看起來俊美異常,卻也冷漠非凡的男子看“你…你是誰?你想做什麼?”

“我?”男子略略湊近東方無憂,一臉要笑不笑的。

“我是回堂的主人杜彧,你到我這兒偷葯,你說我會想做什麼?”原來這個把東方無憂當小雞一樣拎在半空中的男子,正是回堂的主人,也就是開封鼎鼎有名的神醫…冷麵華陀杜彧。

之所以叫“華陀”是因為杜彧醫術之湛,已經到了可以論死斷活的地步。

聽說他曾經憑著一滴血,將一個早氣絕入棺的有孕婦人從死神手中救活;更曾經大言斷定一個貪贓枉法的狗官三天後會死,果然那人在三天後因心疾而暴斃,因而轟動整個開封城。

不過杜彧雖有華陀之稱,但放眼整個開封城,曾讓他看過病的人,卻寥寥可數。因為杜彧脾氣古怪、情孤僻,繼之以喜怒無常,而且看病辨矩特多。比方話不投機的不看,看不順眼的不看,非疑難雜症者不看,對他不相信的也不看,是以有時就會出現那種見死不救的場面。所以開封城的人替他起了個“冷麵華陀”的外號,說他面冷心冷;而有人乾脆叫他“賽閻王”意思是讓他看病比見閻王還可怕。

東方無憂早從老乞丐衛風嘴裡知道回堂有杜彧這麼號人物,因此將回堂擺在最後,並事先練好各種防範措施,為的就是怕碰上他,想不到她還是給發現了,而且是人贓俱獲。

不過東方無憂從小天不怕地不怕,自然沒有把杜彧放在眼裡,她還是很不怕死地叫囂著,還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兼以久仰大名的刁鑽表情“原來你就是那個死要錢、沒血沒淚、沒心沒肝的鬼大夫杜彧啊!”杜彧眼中寒光一現“你說什麼?”

“我說你是個沒同情心、沒慈悲心、又沒肝沒肺沒腸沒膽沒血沒淚…沽名釣譽的怪物!”東方無憂加油添醋,纖纖玉指戳著他的口,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著。她想,只要他一生氣就會鬆開手,這樣自己就可以脫困了。

但杜彧只是冷冷一笑,顯然本沒將東方無憂挑釁的話放在心上,並放肆地伸手從東方無憂身上掏出一種又一種的葯材,得她哇哇大叫。

“不可以,那是我要給娘治病的,你不可以拿走,還我…還給我!”東方無憂的兩隻小腿又踢又踹,小手胡亂捶打,試圖掙脫對方的掌控,搶回僅剩的一些葯,奈何他就是無動於衷,最後她更被摔在地上,疼得牙都歪了。

“好痛!”杜彧居高臨下,睥睨地斜視著她“說,誰讓你到回堂偷葯的?”著被摔疼的小股,東方無憂氣呼呼又很有膽子地一偏頭“不知道!”

“不知道?”杜彧蹲了下來“你偷遍開封大小葯鋪,總不會是漫無目的亂偷吧?說,是誰讓你這麼做的?你到底在找什麼?”東方無憂兇巴巴地瞪了他一眼“我在找什麼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之前是沒有關係,但現在既然你都已經偷到回堂來,就和我有關。”杜彧單手托起那小小的臉龐面向自己“你在找什麼?

千年靈芝嗎?”東方無憂一楞,好一陣子說不上話。他怎麼知道自己在找千年靈芝?難道…難道那千年靈芝在他手上?這麼一想,喜霎時取代了憤怒。

她伸手抓著杜彧“喂,你…”雖然杜彧看不清楚東方無憂的真實長相,卻還是從那黑白分明又藏不住情緒的靈活大眼中猜到一二。他知道,這個小小偷,果真又是為了靈芝而來的。

想到這兒,杜彧的臉忽地變得鐵青。

他站起身輕輕一拍手,馬上有兩名家丁走了過來躬身行禮“爺,有何吩咐?”杜彧指著狼狽坐在地上的東方無憂說道:“把她給我關進柴房,沒有我的吩咐,不準放她出來,也不準送茶水和食物,知道嗎?”東方無憂一聽立時跳了起來“喂!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把我關起來,喂!喂!”但杜彧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帶走!”

“是。”柴房裡。

東方無憂餓得幾乎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她兩眼昏花地躺在地上,眼睛直瞪著那腐舊的樑柱瞧,如果那是一雞腿的話,就算要拿命去換,她也願意。因為她已經兩天兩夜沒喝一滴水,更別提吃飯了。

東方無憂數不清第幾次咒罵著杜家的歷代祖先,連那尚未出世的二十八代子孫也一起請出來問安,虧他長得那麼好看,虧自己還想請他為孃親治病呢!如今看來都不必了。

哼!居然敢囚她,還不給她東西吃?有本事他最好把她餓死、凍死、關死,否則她東方無憂以爹爹和哥哥的名義發誓,鐵定、一定、肯定讓人拆了回堂。

東方無憂恨恨地想著,想得她又氣又惱;而越是生氣,小肚子就越餓,肚子越餓,她就更氣。

這麼惡循環下,她終於受不了,掙扎著爬了起來,使盡吃力氣往柴門上捶打著“杜彧,你這沒心沒肝的膽小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可無論她怎麼吼、怎麼叫,卻連半個人影也沒看見,使得她沮喪極了。難道她就真得虎落平陽、被杜彧這隻沒心肝的惡犬欺負嗎?

不,不可以,孃親還等著她帶回千年靈芝救命呢!她怎麼可以就此認輸?

想著,東方無憂轉而來到柴房裡那扇木窗前。

木窗並不算大,不過容得下她爬過去。問題是,木窗太高了,她本爬不上去,這該如何是好?

東方無憂又是踮腳尖,又是施展她那雙腳的輕功,試圖爬上木窗,卻連窗都摸不著。

正當東方無憂無法可想之際,她的眼睛餘光突然瞥見木窗上方有一個突出的東西,看那樣子,好像是蜂窩…蜂窩?

一個點子逐漸在東方無憂的腦?鐨緯傘h綣的歉齜湮眩遜湟隼吹幕埃恢闌卮禾沒岜涑稍躚克負蹩梢韻胂竽鍬頁梢煌牛艔卑芑檔乇環渥紛排艿哪q?br>她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急急忙忙在柴房裡胡亂尋找,終於讓她找到一長竹竿。

東方無憂想都沒想便用竹竿去戳蜂窩…

杜彧是讓一陣前所未聞的尖叫聲給驚醒的。

他一向偏愛寧靜,厭惡嘈雜,所以在回堂偌大的庭園裡,雖然處處可見綠蔭高樹,卻不聞絲毫蟬鳴聲,因此更別提入夜後,回堂會是何等的靜謐無聲!

杜彧皺著眉,匆匆披上衣服打開房門“怎麼回事?”守門的家僕一臉睡眼惺忪地搖頭,顯然也是被那不尋常的尖叫聲給吵醒。

杜彧還想問什麼,卻突然看到一個家丁慌慌張張地奔了過來“爺,不好…不好了!”

“嗯?”杜彧輕輕一哼,等著家丁回話。

可那家丁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話都差點說不出來:“那個…那個…”

“什麼這個那個的?快說!”杜彧低聲一喝,視線卻循著聲音看向柴房。

“是…是那個姑娘破蜂窩了。”

“姑娘?哪個姑娘?”

“就是那個潛進來偷葯、被爺關在柴房裡的姑娘。她不知怎地捅了蜂窩,現在正被一大群蜂蟄著呢!”杜彧無法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爺,您養在柴房屋簷下的蜂窩被破了。爺,您快去看看,小的怕去晚了,那姑娘就要被蜂活活螫死了。”杜彧連思索和驚訝的時間都來不及有,身子便像飛箭般疾而出,轉眼間來到柴房。

站在柴房門口,杜彧清清楚楚聽見東方無憂驚慌失措的尖叫聲“走開…不要過來,走開…走開!”他想都不想就舉腳踢開柴房的門,果然看見一群蜂正攻擊著東方無憂,而東方無憂則雙手抱頭,小小的身子蜷縮在地上,又是哭又是叫的,努力想痺篇蜂群的攻擊。

杜彧怒聲一吼:“你這笨蛋,你在做什麼?”東方無憂或許曾經想過幾百個惡毒的方法痛整杜彧,但在乍見杜彧的一剎那,她還是動得痛哭涕。

她連滾帶爬,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顧不得蜂正緊追不捨地跟著自己,忙地往前一撲,手腳並用地抱住杜彧“好可怕,救我,你快救我!”杜彧頓時閃也不是,抱也不是,因為東方無憂一動,那群蜂便如影隨形地跟蹤前來,轉而攻擊他。

杜彧迫於無奈,只好伸手發掌自保,因為這些蜂是他親手飼養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它們的習和毒

至於東方無憂則像溺水的人抓住啊木一般,死死纏著杜彧不放,小臉依偎在那寬闊溫暖的膛上,耳朵聽著蜂的嗡嗡叫聲和呼呼的掌聲。

不知過了多久,嗡嗡聲沒了,掌聲也沒了,只剩下彼此清晰可聞的心跳聲,而東方無憂依然埋首在杜彧懷中,彷彿那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瞪著那死死賴在自己身上、活像小蝦米的東方無憂,杜彧的臉難看極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蜂會無端地飛進屋來攻擊人?”他低聲地問,聲音很輕,輕到幾乎聽不見。

東方無憂搖搖頭沒有說話,小臉埋在杜彧肩窩上,她現在驚魂未定,腦袋一片亂轟轟的,而且她覺得自己全身又癢又痛,怎麼說得出話呢?

但杜彧可不管這些,他繼續說道:“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再晚一點進來,你的小命可能就要不保?”東方無憂終於抬起頭來,她的小臉一片通紅,臉頰、額頭處處可見被叮咬後的紅腫。她氣憤難平地嚷嚷著,聲音卻是慵懶緩慢的:“那…不正是你的…目的嗎?你把我關…關在柴房裡,連個水都…都不給,我為了要出去,只好…只好自己想辦法了!”杜彧漂亮的眼睛緩緩張大“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東方無憂無力地看了杜彧一眼,好奇怪!為什麼他會有兩個頭?人不都只有一個頭嗎?為什麼他有兩個?

她眨眨眼,咯咯笑了起來,正想向他說出自己的有趣發現時,卻覺得眼前驟然變得一片黑暗,抱著他的手也鬆了開來,小小的身子慢慢往後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