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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畫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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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轉了一圈,該見的見過了,該去的去過了,小莫又窩回軟榻上,這次倒是沒摟著雪空…不是她不想,而是雪空這次學乖了,化了人形,還不知道從哪裡摸了套衣裳來穿。很是合身的一件藏藍滾白邊的長衫,一條同款的帶勒在間,勾勒出拔有力的線。渾身上下唯一沒收拾的地方就是頭髮了,順滑的銀白長髮隨意的披在肩上,看起來飄逸又優雅,只不過每次起風的時候雪空都得用手撥開橫在臉上的頭髮,這讓他很是鬱悶。抱只大狗窩在上是沒什麼,但若是抱個男人窩在上,這可就有點…所以小莫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放棄了。待了一會,小莫發現雪空總是一臉不勝其擾的模樣撥頭髮,就好像那不是他的頭髮,而是幾隻怎麼哄都轟不走的蒼蠅一般,恨不得扯下來丟到地上踩兩腳。笑著朝他招了招手,雪空乖乖走過來時還在跟自己的頭髮奮鬥…頭髮太長、太軟,捋的時候在手指下打了個結,怎麼都順不下去。將雪空的手自頭髮中解救出來,小莫笑著說道:“不是這樣的。”抬手解開自己一髮辮上的絲帶,只隨意將他的頭髮攏了攏,繫了個結。月白的絲帶綁在銀白的髮絲上,反襯出那抹幽然的淡藍,配上雪空的眼睛,甚是合適。小莫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慢慢地將自己的頭髮編成一辮子。從醒過來之後。自己的身邊的一切似乎都是門沙煙羅在打理,或者是甄府的人送來,他再挑出來地。因此衣服也好,髮飾也好,統統都是月白。飯食也是相當的清淡。一想到昨天他一臉厭惡勉為其難的讓下人們端進一盅雞湯的樣子,小莫微微一笑,又在心底喚了一聲:門沙煙羅?還是沒人回應…算了,再等等吧。。1-6-k,手機站莫離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小莫淡笑著倚在榻上,而她身旁坐著一個滿頭銀髮的男人,正低頭擺著自己髮辮上的絲帶。心中一怒,莫離剛要發難,月見就在他心底小聲說道:少爺。那是雪空。腳步一頓,莫離緩了緩,在小莫抬起頭看他地時候,剛好出一個和煦的笑容“聽他們說,你今個下午出去了?”

“是,去看看我乾爹。”小莫一瞬不轉的盯著莫離的眼睛,看的不是他的前塵,而是他微動的眸光。只那一閃,小莫就已經明白。她想的沒有錯。不管原因是什麼,不管他是不是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乾爹的死一定與他有關係。這是一種很微妙地覺,哪怕是明白生死有命。怨不得別人,但如果自己親近的人是因另一個親近的人而死時,心中多少會有些怨憤。為什麼不是別人?為什麼要是他?幸好…幸好她是先知悉梁塵飛做過什麼,然後才慢慢與他親近起來的。

“是嗎?是該去看看他地,終歸是照顧了你這許多年。莫憂,如果你想,咱們把他的墳遷到族中的墓地裡,以後你去看他也方便許多。”當初想要除掉那個老頭。為的不過是讓他的莫憂心中毫無一絲牽掛的北上京城來尋他…也卻是急了些,如果再等一兩年,那老頭八成就能壽終正寢,而莫憂,也不會帶著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只是那時自己重病纏身,深恐來無多。心中的想往已無力實現。至少…至少要保住家族地一絲血脈。無從選擇,只能下手。彼時。一路看文學那老頭是小莫心中最重的牽掛,而現在,那個最重已經死在她心裡了。莫離瞄了一眼小莫頸間若隱若現的綵線,墜子還在,暗示還在,就算那個人沒死又怎樣?莫憂以為他死了啊!不過他的動作要快些,蕭家那個庸碌無建樹的老傢伙,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樣無能。等他們拔出御鬼,再到梁塵飛趕過來,自己大概還有四五天的時間…足夠了,準備是多年前便已經開始地,現在要做地,只是調養好自己和莫憂的身體,養足神,三天!三天之後便上山。

“不用了,乾爹喜歡清靜。”小莫回過頭不再看他,她無法抑制自己心中地翻攪,乾爹的死是因為他,那麼梁塵飛呢?他的死又會不會與他有什麼關係?

“莫離。”

“嗯?”

“塵飛…走的時候,你在哪?”終還是沒有壓抑住,那個充滿了怨氣的氣泡扶搖直上,碎裂在空氣中。

“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離皺了眉,說道:“他救過我的命,我怎麼可能恩將仇報的害死他?”他直視著小莫的眼睛,絲毫沒有動搖,只因他說的都是實話。但卻在最後一句時,眼睛向左瞥了一下“那天晚上我很早就睡了,直到他們叫我起來,才趕過去的。”他沒害死梁塵飛…這便足夠了。至於那晚他在哪裡,對自己來說並不重要。小莫釋然一笑,說道:“抱歉,是我想的多了。”見她展顏,莫離卻有些委屈的抿著嘴“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樣一個卑鄙不堪的人?”

“不是,”小莫搖了搖頭,坐直身子,理了一下莫離的衣襟“對不起,是我想的太多了。”一旁的雪空被小莫擠了一下,往旁邊挪了挪。這一動,就將莫離的注意力從小莫身上轉移到他身上了,莫離不滿的對小莫說:“一個門沙煙羅就夠了,你幹嘛還要他?若是想有人陪,我也可以!”看了看被自己蹂躪到化作人形的雪空。小莫笑著*了回去,說道:“沒有,我沒想有人陪。”莫離明顯不相信她的說辭,眉宇間猶疑更甚。小莫笑笑,不想辯解。偏頭看向窗外地晚霞,豔紅的火燒雲將即將踏入黑夜的天空染上最後一絲生氣。

“莫離,你還記得家中的祖訓嗎?”小莫幽幽的問道。

“你說哪條?”祖訓他記得多了。

“竹中墨,是為附魔聖品,可將妖魔地力量永久的錮於人體中,但決不可在本族內使用,尤不可用於族長直系血親。”她的記憶力不算好,至少比不過莫離和姐姐。但不知為什麼,這句她記得卻是相當的清楚。

“我記得這條,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了?”自從小莫不再覆眼起,莫離就明白,自己瞞得住梁塵飛的死,卻瞞不住她自己將要做的事情。只是他覺得,莫憂一定會明白的,她也想莫愁回來,不是嗎?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來。莫離。為什麼竹中墨不能用在蒼家人身上?”帶著淡淡的希翼,小莫輕聲問道。

“我也不知,”莫離笑著握起小莫地手,說道:“不如等過幾天。咱們回家之後,再一同研究一下,可好?”這個自負又任的人,哪怕知道自己可以看到結果,也不肯問,只是固執的相信終會得到他自己想要的結果嗎?那…就隨了他的意吧。成魔也好,就像門沙煙羅說過的,用永恆的生命去換取那不願忘記的片刻記憶。

“好。就按你說的辦吧。”小莫半合了眼,不想再說話。莫離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在糾纏,站起身來說道:“我讓廚房準備了冬筍,記得你愛吃地。”見小莫隨意的點了下頭,莫離與坐在邊的雪空對視了一眼,忽而說道:“對了。你那個花妖…”他頓到小莫終於張開眼看向自己。才又緩緩的開口:“我剛才過來地時候,看見他一個人悶在旁邊的屋子裡。也不知在做什麼,你有空去看看吧,畢竟這裡不是自己家,小心他別壞了人家的東西。”小莫皺了眉,不喜歡莫離這種把門沙煙羅當做寵物的口氣,悶悶的點了點頭。…旁邊的屋子嗎?叫了他半天不理人…原來就窩在旁邊的屋子裡。本想著門沙煙羅的脾氣一向來得快,去地也快,誰成想吃了晚飯,他還是沒有出現。小莫認命的站起身,對雪空說道:“我去旁邊的屋子看看。”屋裡燃了許多跟牛油蠟燭,還沒進屋,小莫就聞到那股子煙火氣。他不是最討厭火嗎?點這麼多蠟燭幹嘛?敲了敲門,裡面無人應答,偶爾卻能聽到幾下清脆的撞擊聲。小莫在外面叫了他幾聲,還是沒人回應,火起也有點上來了,他是小孩子嗎!雙手用力一推,本以為會拴上的門,卻輕而易舉的被推開了,哐噹一聲撞到兩邊。屋子裡幾乎每一個角落就點上了蠟燭,地上堆滿一團團廢紙,被門帶起地風呼扇著往兩邊滾了滾…他瘋了嗎!滿地地紙,還點這麼多蠟燭,萬一…萬一著火了了怎麼辦?他忘了自己見不得火的嗎?小莫動作飛快地吹滅了最外圍的幾蠟燭,用腳將廢紙踢到一旁,幾步搶到桌邊,扯過門沙煙羅的手,吼道:“你什麼瘋!”自打她進門就毫無反應的門沙煙羅,此時終於看向她,卻只是皺著眉,回自己的手“這張本來是最像的,被你這一拉…又要重畫了。”

“畫?畫什麼…”小莫轉頭,順著他的手看到桌面上鋪著宣紙,那上面一個清秀的女孩若隱若現,只是臉上被橫了一筆,辨不清眉目。輕輕的推開她,門沙煙羅將那畫像團了團,丟到一旁,取過一張紙,又提筆重新畫過。小莫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門沙煙羅筆下一個個活靈活現的自己慢慢的呈現,卻總是在最後一筆時,被他團成一團,又重新來過。

“別畫了。”握著他的手,小莫輕聲的勸道:“別畫了。”

“我畫不出來,”那隻被握住的手,有些抖,筆尖上的墨承受不住如此大的顫動,落到紙上,在畫卷上小莫的眼角氤氳成一片,彷彿一滴淚。

“畫不出來沒關係,我就在這,你看我就好了,不要畫了。”牽起門沙煙羅的手,小莫不著痕跡的把他往外帶,可沒走兩步,就被他甩開。

“我要畫!”門沙煙羅抬手指著小莫的臉,有些動的說道:“你不是這個樣子的!我的莫憂才不是你現在這樣子!她不會讓我走!她也不會像你這樣虛偽的笑!她是認命不錯,但她總是會嘗試著去改變!她才不是你這個樣子!你才不是她…可是我畫不出來了,她的樣子,我再也畫不出來了…”一陣清風拂過,滿地的紙團在搖曳的燭光裡慢慢滾動。門沙煙羅垂了頭站在明晃晃的室中,彷彿一抹濃的化不開的黑,一室冷香,滿腹哀愁…世間無限丹青手,一片傷心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