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在“美麗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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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川也沒喝醉,本能地謝絕:不用了,不用了。可曹小姐硬在他的手裡:不是嫌少吧,像你這樣光陪著喝喝酒聊聊天的,換上別人,最多給一百二百,長得漂亮的就給三百,可我給了你多少,我給了你多少,啊?和劉川一起送曹小姐出門的芸姐替劉川道謝:這小孩太,不會說話,我知道曹小姐心疼他,一出手就是八百。芸姐轉過臉又對劉川說:今天你算走運,能讓曹小姐高興,曹小姐要是喜歡誰,三百五百那是起碼的,不過曹小姐來這麼多次了,給你這次是最多的了,這我可以證明。
劉川想,媽的怪不得這麼多男孩過來當少爺陪女的,聊一晚上天就能掙三五百,多了能掙七八百,這是服務員幹一個月或一個半月才能掙到的錢,對普通打工仔來說,真是暴利暴收。
但接下來他就知道了,這八百塊錢不全是他的,芸姐拿走了二百塊臺費,又補釦了他沒的三百塊押金,最後還剩下三百,才是他的。
這一天雖然沒有喝醉,但劉川清晨回到家時,還是睏乏得雙目難睜,連澡都沒洗就和衣上,一直睡到中午又來叫門。叫開門疑心地問他這些天都上哪兒去了,怎麼總是半夜不歸。他糊糊地起說幫幾個朋友一起辦了個酒吧,這些天晚上得過去張羅生意。說你自己這麼大的公司不好好去管,怎麼有神去管人家的閒事?劉川說我就是為了管好咱們的公司才去跟朋友學著辦酒吧呢,幹什麼都得從最基礎的學起。聽劉川說得無懈可擊,觀點也符合傳統理論,遂咽嚥唾沫,不再多問。
中午,劉川去公司之前,接了景科長的一個電話,兩人約在劉川從家去公司途經的一個街邊茶座接頭。劉川彙報了自己在美麗屋的所見所聞,以及芸姐這兩天的行為舉止,他沒等景科長鼓勵就搶先表示:“你們這活兒我真的幹不了啦,我最多再幹一兩天,你們趕緊研究研究另想轍吧。”景科長有些奇怪:“為什麼,你不是幹得好嗎。是不是太累了?”
“可不是嘛。”
“這又不是重體力活兒,不會太累吧。”
“要不你去試試。”景科長笑:“服務生這活兒,我幹過。”劉川紅著臉:“我又不是光當服務生去了。”景科長不解地:“那你當什麼去了?”劉川舌頭髮緊地:“我,我他媽差點當鴨了。”景科長先是一愣,馬上猜出了大概,忍住笑說:“誰讓你當鴨了。”劉川放高了聲音,吵架似的解釋:“人家客人點我的臺,我不去芸姐還不把我炒了。我受了多大委屈你們知道嗎!我幹不了你們這活兒了!”景科長倒是不急不躁,很有耐心地聽著劉川發火,平平靜靜地問道:“前一陣我看電視劇《重案六組》,那裡的女警察就扮成女,偵察出了一個殺人要犯,她那女扮得還像呢,只是不真幹而已。不過鴨我還真沒見過,鴨都幹些什麼?”
“陪喝酒,陪聊天,什麼都陪!”
“陪上嗎?”
“上?上不陪。”
“這不就得了,”景科長調笑一句:“賣藝不賣身嘛。”
“賣個什麼藝呀,就是喝酒,胡聊!”
“喝酒就是本事,聊天也是本事。”
“我喝壞了身體你們公安局管不管?”
“管呀,再說你悠著點不就行了,幹嗎非要喝壞身體。”劉川煩躁地擺擺手,懶得再說似的:“你沒幹過鴨你又不懂,跟你說不清楚。”景科長用玩笑的態度,試圖消解劉川的鬱悶:“是啊,我要長你這麼帥我真想試試去。人生在世,多一種經歷多一分成。”可劉川低著頭不應他,臉上更加鬱悶的樣子,景科長只好換了正經嚴肅的口氣,說道:“這樣吧,你再堅持幾天,最多陪著喝喝酒聊聊天,別的什麼都不能幹。我們也再研究研究。我們讓你承擔這項任務,就是相信你有能力,也有辦法,能夠處理好一切複雜的環境,我們相信你一定能把握住自己。你雖然年輕,但我們希望你在這種聲犬馬的場所,能經得住一切誘惑,既完成好任務,又不攪進那些誘惑中去,最後給自己找一身麻煩。”劉川抬了頭,並不看景科長,只看街對面,自己叨咕了一聲:“誘惑什麼呀,那裡面的女人,沒一個好看的。”和景科長分了手,劉川趕到萬和城,在三樓餐廳裡又是狼虎嚥的一頓午飯,吃下了整整一隻黃油烤的澳洲龍蝦,外加一份鮑汁燜飯和照例要吃的飯後果盤。
飯畢,劉川上樓,開始辦公。
辦公就是看文件,看報表,他叫來公司財務部的一位經理,讓她像上課似的把報表上的那些科目,那些一看就暈的數字,一一講給他聽。講了四十分鐘,剛剛到有些開竅,腦子便覺又困又乏。他一連兩天睡得不好,臉也顯得蠟黃蠟黃。
學了一陣報表之後,居然來了公務。幾個萬和傢俱廠的職工因為個人福利問題,找上門來求見公司老闆。婁大鵬躲了,推到劉川這邊,劉川正好閒著,便開門客,被那幾個口齒不清但情緒動的工人糾纏了很久,許了很多願才終於把他們打發走了。工人們剛走,總裁辦的秘書又進來報告,說有一位小姐在外求見。劉川這下學得了,一通擺手說不見不見,話音沒落那位小姐已經不請自進,劉川一看,神經馬上鬆弛下來,說:“季文竹,是你呀。”秘書一看劉川的眼神瞬時興奮起來,繼而又靦腆起來,立刻知趣地退出了房間。劉川關好房門,剛一回身,就被季文竹攔抱住。
季文竹說:“劉川我想你!”劉川沒想到情勢會急轉直下發展到這樣一步,就是在他當初當著龐建東的面故作無畏地標榜自己喜歡季文竹時,也沒想到他和季文竹之間,能這麼快就成了真事。也許是因為劉川自己格不夠外,也許是因為公安大學止學生戀愛,也許是從小事無鉅細管得太嚴…總而言之,劉川至今還沒機會讓女孩這麼抱過。可以說,第一個主動伸手摸他的異,是到美麗屋花錢找樂的那位曹小姐,第一個真情擁抱他的,就是這位他都沒敢動心的季文竹。
可想而知,季文竹的火熱一抱,讓劉川如何受寵若驚,那份新奇,那種動,如何難以抑制。劉川也抱了季文竹,這個他第一眼就心生仰慕的明星般的少女,此時此刻,居然把她高貴的身軀,主動投懷送抱,像個委屈的小貓似的,伏在他的前,還用微微息的聲音,傾述對他的愛慕之情…
那天晚上劉川遲到了,他因為請季文竹吃飯吃到七點半鐘,趕到美麗屋時已近晚上九點,好在老闆娘芸姐只是埋怨幾句,未及責問就把他推進一個包房。劉川既已遲到,不敢多加扭捏,身不由己進了房間。包房裡已經坐了四個女客,八隻眼睛虎視眈眈,看得劉川骨悚然。直到她們開口才得以分辨,四人中只有一個是花錢的老闆,另外三個不過是她的隨從和玩伴。
位居中間的那位老闆,年紀比曹小姐顯然小些,樣子也不恐龍,臉上濃淡相宜,衣著稍嫌妖豔。劉川想,這女的大概是某個大款包的二吧,八成是趁男人不在,出來尋個消遣。
那女人拍拍自己身邊的座位,招呼劉川:“坐這邊來。”聲音並不張揚,口氣卻是命令。劉川一聲不響地過去,屈身坐下。女的問:“你就是劉川呀?”見劉川應了一聲,又問:“你知道我是誰嗎?”見劉川搖頭,她身邊的隨從說道:“這是楊總,是你們這兒的常客。”那位叫“楊總”的女人一直盯著劉川,說:“我好一陣沒來了,昨天聽說這兒又來了一個新人,所以過來看看。他們都說你像陸毅,我看並不怎麼像嘛。陸毅太甜了,你好像比他小一號,不過比他更爺們兒。男孩還是更爺們兒一點好。”劉川說:“噢,是嗎。”無論那女人說什麼,劉川都是這樣點頭應承,無可無不可的。然後又是老一套,喝酒、唱歌,四個人一起賭牌。那位“楊總”不玩,她讓劉川替她玩,劉川贏了錢她收,輸了錢她付。她坐在劉川身後,雙手圍著劉川的看他出牌,給他支招。不支招的時候手也不老實,不停地在劉川身上摸來摸去,劉川難受得顧不上打牌,身上膩歪得一層一層地出汗。
於是劉川就總輸,能贏的牌也往輸裡打,把那三個女的全都樂歪了。沒多久就輸掉了三千多塊,直得那位叫“楊總”的女人罵他:“你這臭手怎麼這麼啊,今天不玩兒了,咱們還是唱歌吧。”於是收了攤子,唱歌。
劉川唱歌,嗓子也,唱得跟碎玻璃磨地似的,聽得那幾個女人齜牙咧嘴。
那天“楊總”走前,給了劉川一千塊小費。
“楊總”說:“其實你真不值這麼多錢,除了你這張臉還算合格,其他的你說你會什麼?我們來找少爺都是少爺逗我們高興,你倒好,得我們逗你高興。這一晚上我就沒見你笑過,老這麼端著架子。今天幸虧我高興,不高興早把你退臺了。”劉川辯了一句:“沒有啊,我端什麼架子啦。”
“端淑女架子啦!我今天給你留面子,先不投訴你了,下次來注意點,再這樣再說!”被稱為“楊總”的女人在劉川臉上擰了一把,笑笑,走了。劉川猝不及防,只好擦著臉心想:,這女的比曹小姐還瘋。
沒幾天的工夫,劉川也沒想到的,他的生意越來越火,一躍成了美麗屋夜總會的頭牌,成了炙手可熱的頂尖紅人,連那幫小姐全都算上,坐檯率和坐檯費無人能與劉川比肩。常來美麗屋的客人都聽說新來的小夥帥得不行,也傲得不行,只陪酒陪聊,不陪鬧,更不出臺,甚至,後來牛掰到連摸都不讓摸了。不讓摸人家花錢點你的臺不是白花了嗎,可那幫女的就這麼賤,還是大把大把地往他身上扔錢,走的時候還往他手裡電話號碼,約了打電話請他吃飯。正應了那個上不了檯面的俗理——結婚的覺不如戀愛的,戀愛的覺不如偷情的,偷情的覺不如偷不著的…
能給美麗屋大把掙錢的人,在芸姐這裡自然受到極大尊寵。劉川不僅完全不用幹活,而且還可以經常遲到,而且還能在美麗屋的各個角落,到處亂逛。這使他有條件找各種藉口往後院去,芸姐就住在後院。後院,也是單成功藏身的地方。
某,下雨,客人來得少。劉川陪一位女客喝了會兒酒,煩了,就藉口去廁所方便,溜到後院菸。後院不大,有幾間平房,門都鎖著,窗簾嚴緊。院裡,牆下,沿牆的迴廊上,到處堆著雜物——拆下來的廣告牌,成摞的啤酒箱,散了架的桌椅板凳,垃圾似的,什麼都有。角落的一個拐脖裡,還擠著一間小廁所,劉川有時跑到後院探看,藉口一般都是如廁。
劉川進了後院,點了菸著,然後四下巡看。月光下到處都是陰影,看不清每個角落的細部,那幾間小屋也都黑燈瞎火,不知單成功是否真如林處長和景科長說的那樣,肯定藏匿其中。在美麗屋的前門後巷,景科長的人二十四小時輪班蹲守,數前看見單成功進去以後,就再也沒見他出來,劉川很想扒著那幾間房的門縫窗縫朝裡看看,又怕萬一單成功真在裡頭,他這樣鬼頭鬼腦,豈不暴。站在院裡了半香菸,劉川進了院角的廁所。那廁所窄得只有一個蹲坑,幾乎像天河監獄的閉室那樣侷促。劉川沒也硬了一點,叼著煙剛剛走出廁所,耳中便聽見輕輕點點的一串腳步,眼睛同時看到芸姐細細的影子,從前邊的過道里飄了出來。
芸姐也看見他了,手捂口小聲尖叫一聲,認出是劉川之後,氣吁吁地翻著白眼,嗔道:嚇死我了,你怎麼到這兒來了?劉川也讓她嚇了一跳,好在鎮定得也快:我上廁所來了。芸姐說:前邊有廁所你怎麼老到後面來上。劉川說:前邊廁所有人我等不及了。芸姐笑罵:小東西,你腎虧呀,怎麼連點都憋不住,回頭姐給你治治。劉川問:怎麼治啊?芸姐說:你呀,肯定是生活不正常,你們這個歲數的人縱慾當然不好,但也不能一點沒有。我看那麼多客人喜歡你,你一次也沒跟人家出去,你是沒興趣呀還是怎麼著呀…劉川說:那幫客人太瘋,我跟她們走,還不把我乾了。芸姐說:你跟多少女人都睡過了吧,是不是把你整怕了?劉川沒有跟女人上的經驗,只能含糊其辭地否認:胡說。芸姐追問:一個沒睡過?那有機會芸姐好好教教你,芸姐對你這麼好,你不會連芸姐都煩吧?劉川還是含糊其辭地笑笑,說:不知道。
劉川眼看著芸姐說著說著眼神不對了,知道她騷勁上來了,便移動腳步從芸姐身邊擠過去,說:我得走了,要不又該讓客人罰酒了。芸姐沒攔他,一言不發地笑著,看著他從自己身邊走過。劉川穿過黑暗的過道,走到包房的門口,他的手握在冷涼的門把上,聽見門內的女客正在唧唧歪歪地獨自唱歌,這個剎那他突然想到了季文竹,想到季文竹他有點想哭,季文竹那張美麗的面容,面容上那一對若隱若現的酒窩,忽地一下把他的全部身心,輕柔溫暖地籠罩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