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當獄卒的老闆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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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那好吧。”這一天的午飯吃得很晚,劉川離家已是午後三時,他沒打采地開著車子,心裡說不清高興還是鬱悶。無論留在監獄還是進入父親的公司,離他自己的人生理想都同樣遙遠。雖然劉川上的是公大,當的是警察,而且從小擅長運動,球類游泳樣樣不差,但他的骨子裡,其實是個藝術家!他從上中學起就上了搖滾,和幾個同學合夥了個樂隊,名曰“吶喊”他當主唱!雖然他喜歡的歌曲大都屬於搖滾中比較柔情和富於旋律的那種,有點類似於“零點”周小鷗的風格,但他們仍然給自己的樂隊起了這樣一個血脈賁張的稱號,好像不如此就不足以抒發那一顆顆年輕而又“憤怒”的心。
“吶喊”一共五人,後來三個上了大學,但除他之外,樂隊始終沒散。他因為上的是公安大學,軍事化管理、軍事化作息,早晚課,警裝加身,再披頭散髮,衣衫襤褸地和搖滾混在一起,顯然不可能了。離開樂隊是他一生中第一個痛心的事情,弟兄們原來個個信誓旦旦,表示堅決等他,但後來他們終於又找了一個主唱,比他唱得地道,唱得野,只是長相慘了點,但“吶喊”因此也更像真正的搖滾了。
他以前就聽音樂圈裡的一個混混跟“吶喊”的鼓手說過:“你們那主唱起法兒就不對,他也就靠他那張臉了。”沒錯,他們後來也發現了“吶喊”的擁躉大都不是對搖滾著的人,而是一幫只帥哥的無知少女。
劉川沒想到西客站這麼堵車,他接上龐建東的女朋友季文竹後,在站前的車中足足堵了半個小時,才勉強繞到了西三環的輔路。
龐建東的女朋友看來真是搞文藝的,那種漂亮和一般女孩是不一樣的。身上的穿戴雖非樣樣名牌,但每個細部都搭配得時尚得體。雖然劉川在中學也“玩過藝術”但和真正的藝術圈並無實際往來,這個美麗的女孩是他“親密接觸”的第一個明星。儘管他也知道,季文竹在影視圈裡不過是個臉都不的“北漂”但他還是興奮地認為,此時自己身邊坐著的女孩,肯定是個未來的新星。
正如龐建東說的那樣,季文竹的行李確實很多,大概除了房子傢俱之外,常穿用都從老家席捲過來,一副誓將北漂進行到底的樣子。她坐劉川的車先去了她在航天橋租住的一間平房,在那裡放下了大包小包的行李,然後才和劉川一起趕往天河監獄,去找她的男朋友龐建東去。
路上兩人聊天,多是女孩開口,先說天氣飲食,後問父母兄弟。話題雖說漫無邊際,可大都圍繞劉川展開——你喜歡冬天夏天,你喜歡辣的甜的,你家就你一個,你管你很嚴?不知是女孩的個外向還是比劉川更加好奇,她一路的盤問多得密不透風,直到從航天橋輕裝出來,才輪到劉川開口反問。
輪到劉川開口,卻不知該問什麼,想問季文竹多大了,又想女孩的年齡是不許問的。想問季文竹老家氣候如何,又想氣候她剛才已經說過,倉促間他竟然問了最不該問的:“你怎麼喜歡上我們龐建東了?”話剛出口就發覺這個問題非常唐突,萬一季文竹理解出“龐建東怎麼配得上你”這類弦外之音,豈不毀了他和龐建東的哥們兒義氣!
“誰說我喜歡龐建東了?”季文竹的回答讓他更加如芒在背,他結結巴巴試圖挽回:“你,你不是龐建東的女朋友嗎,龐建東可喜歡你呢,和我說過好多次了。”季文竹點頭承認:“啊,建東對我是好的。”想想,又歪過頭來反問劉川:“那你說我應該喜歡上誰?”劉川頭上開始冒汗,口中無以為答,心緒和手腳全都亂了方寸,恰逢路口拐彎,於是命該倒黴地,和野蠻搶行的一輛出租汽車刮蹭在一起。劉川開的是輛嶄新的沃爾沃s90,這種車兼有頂級的能和樸素的外表,是崇尚質量而又不喜張揚的布波階層最青睞的座駕。他的車燈在這場刮蹭中撞碎了燈罩,而那輛紅出租只不過有些小片的劃痕。出租汽車的司機長得又黑又胖,先發制人地把劉川從沃爾沃裡拽了出來,咋咋呼呼地和劉川理論責任。以季文竹的看法劉川明顯佔理,事故緣起皆為對方違章併線,她從車裡下來,本想上前幫腔,忽又想起劉川是個警察,想必無須人多勢眾,於是興致站在一邊,且看劉川如何亮出證件,將那胖子好好修理一番。誰料劉川不僅不敢公開身份,反而老老實實跟在胖子身後,去看他的車子,剛剛辯解兩句,就被胖子惡語駁回,最後竟在路人圍觀之下,乖乖了三百塊錢,換來胖子一臉得意,如此才算“公案私了”出租車走了,圍觀者散去,劉川和季文竹回到車上,彼此無話。劉川發動車子,起步前他轉眼看看剛剛認識的這個女孩,掩飾不住一臉的英雄氣短。
季文竹也轉臉看他,並沒給他留下面子,她說:“我還以為,你會讓他賠你。”劉川紅了半天臉,強詞答辯:“那人多討厭呀,我可不願意在街上跟這種人吵個沒完,給他點錢打發算了。”季文竹目光依然停在劉川臉上,她說:“我不明白,既然你家那麼有錢,為什麼讓你去當警察?要當為什麼不在城裡,非要到城外去看犯人?”劉川張了半天嘴,說:“我們家…讓我鍛鍊。”季文竹笑道:“噢,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將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苦其心智…後面怎麼說來著?”劉川不敢就茬接話,懷疑季文竹其實意在譏諷,他打斷她說:“我們家已經不讓我幹了,我今天上了班就去辭職。”劉川換好警服,走進遣送科科長鍾天水的辦公室時,老鍾正在嘮嘮叨叨地罵人。
被罵的是剛從生產科調到遣送科實習鍛鍊的一個大學生,遣送科今晚要把一百多名犯人往四川押送,老鍾罵他是因為他一刻鐘前突然臨時請假。
“離出發還有兩個小時你讓我到哪兒找人替你!”老鍾說:“你以為我這兒還是大學呀,這堂課沒事就聽聽,有事就不聽。我這是遣送隊!是動監獄!你們就是監獄的圍牆!少一個人就少一段圍牆!那一百多犯人走這麼遠路,跑一個我負不了責任。”劉川從到天監上班的第一天起就被鄭重告之,北京市監獄局已經是連續五年無脫逃、無暴獄、無安全事故、無非正常死亡的四無單位,揹負著司法系統的榮譽。連續五年!每個幹警天天都在默唸這句緊箍咒語,無論哪個監獄,哪個監區,哪個科隊,誰也不願這個金晃晃的牌子砸在自己手裡。
那大學生比劉川早來一年,雖然一直在生產科坐機關,但這個利害關係應該同樣明白。可他還是結結巴巴地解釋著自己突然請假的理由——他們家樓上漏水,把他家的房子泡了,他剛剛接到鄰居的電話,他家裡的人全都不在,只有他能回去,他們家的房子是剛裝修的,不趕快處理損失可就大了…劉川從旁聽著,覺得理由還算充足,但老鍾非但沒有一點同情,反倒把話題引向了劉川:“你們家那點破爛算什麼呀,你看看人家劉川,人家家財萬貫,放著那麼大的一個公司不管,人家開著沃爾沃過來上班。劉川的父親上午剛剛下葬,人家下午就趕過來參戰,今天晚上人家跟你一起走。三十多個小時的火車,吃不好睡不好,人家今天不去行不行,嗯?可人家去!”那大學生看了劉川一眼,劉川臉倒紅了。從上大學那陣劉川就是這樣,挨批沒事,不能誇,一誇臉準紅。
大學生愁眉苦臉地走了,老鍾還在嘮叨,還是誇劉川數落那小子。老鍾似乎特別喜歡劉川,就衝劉川出身豪門還能到監獄當差,老鍾就一直把他當個光榮,總是四處宣揚:誰說現在年輕人不懂奉獻,我們大隊劉川就懂!
所以劉川預想到了,當老鍾從他口中聽到“辭職”二字的時候,該是怎樣一種表情——不是憤怒,不是吃驚,不是鄙夷,甚至,也不是惋惜和遺憾,而是一種說不出口的失落和傷痛。
“你這算是正式提出來呢,還是隻跟我打個招呼,你定了嗎?”老鐘的話為劉川留出了很大餘地,他當然希望劉川的辭職只是一個初步想法,是先來跟他通個氣的,那也算死孩子放有緩。但劉川沒有這樣表示,他臉紅著,從剛才老鍾誇他開始一直紅到了現在,他說:“是我讓我辭的,我們家…”老鍾說:“你不是讓你大學畢業先好好鍛鍊鍛鍊嗎?這才幾個月呀,起碼得幹滿一年吧。一年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劉川說:“本來我是這麼想的,可我爸一走,我爸的公司沒人管了。”老鍾悶了一下,知道無可挽回,點頭說:“哦,那倒也是。”劉川看著老鐘的臉,他不知該用什麼話來安老鍾,先是說了一句實在的:“今天晚上去四川的任務您放心,我會站好最後一班崗的。”說完覺得不夠,又說了一句口惠而實不至的:“等將來我爸的公司穩定了,我也許還回來呢…”老鍾勉強笑笑,不當真的,說:“哦,好啊,回來歡。”長途遣送任務劉川參加過不止一次,他去過河南,去過東北,最遠的一次是去新疆。北京至新疆,往返六天火車坐席,回來時臉都綠了。劉川還參加過一次去石家莊的短途押運,是坐汽車,走高速公路,和在火車上長途顛簸相比,不那麼辛苦。
這一次是去四川,押解的犯人又多,也是個苦活兒。但劉川覺得這次任務對他特別珍貴,像是一場隆重的告別演出,在這場演出中他雖然不是主角,但無疑是最賣力氣的一個。這天傍晚五點剛過,他就和遣送科的幹警一起,將確定今晚啟程的一百一十八位川籍犯人押出監區,押到遣送科的大筒道里,在那裡點名、編組、搜身、檢查行李、查驗行李標籤、發還罪犯的暫存物品、和每一位犯人核對暫存的錢款賬目,然後給犯人開飯,開完飯還要放茅,讓犯人把大小便排洩乾淨以後,再給他們一一戴上械具。兩個犯人戴一副手銬,刑期在十五年以上的,還要加戴腳鐐。劉川快速麻利地做著一切,情緒始終高漲飽滿,連對犯人的態度,也比平時和藹了許多。因為有一個犯人提出他的存款賬上少了一百塊錢,押解行動指揮部的副總指揮,遣送科的副科長老薑又讓劉川去核對原始賬目,忙得劉川快發車了還沒顧上吃晚飯呢。
吃晚飯的時候劉川看見龐建東了,他奇怪地問龐建東:“你不是已經下班了嗎,怎麼沒走,你女朋友呢?”龐建東一臉無奈地搖搖頭,說:“我正要下班,監獄辦說有事讓我留一下,我只好讓我女朋友先走了,結果她剛走沒多久,監獄辦又說沒事了。我打她手機她手機又關了,我先墊墊肚子再說。”劉川問:“監獄辦找你什麼事啊?”龐建東說:“聽說是臨時我參加一個重要犯人的押解任務。”劉川說:“押解任務?那應該是我們遣送科找你呀,怎麼是監獄辦?”龐建東說:“誰知道呢。哎,我剛才在監獄辦聽你們科鍾大說你要辭職了,真的假的?”劉川說:“我得先吃口飯,要不來不及了,等我從四川回來,咱們再慢慢說。”人的一生常常碰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改變你的生活,改變你的路線,甚至,改變你的格。
比如,劉川想不到父母會走得這麼突然。他雖然從小靠帶大,與父母相親的時間並不太長,但無論如何,雙親的先後離世還是讓他有一種孤兒般的淒涼。儘管他身邊還有一個疼他的,還有一份現成的財富,但在心理上,他還是覺得自己非常可憐。也許正因為這種心理,劉川對天監遣送大隊這份工作,對這個集體,對年齡和他父親差不太多的大隊長老鍾,還是覺格外溫暖,在他將要離開的一刻,覺格外依依不捨。
又比如,今晚。
如果劉川未來的生活路線發生了什麼意想不到的轉變,如果他今後試圖對這種轉變追溯源,那他首先將會想到的,一定就是今晚。
今晚,八時二十分,前往成都的西行列車將在西客站準點啟程。晚七時整,夜幕降臨,北京天監遣送大隊的樓裡樓外,一片燈火通明,一百一十八名身著灰藍囚服的犯人抱著自己的行李,兩人一副銬子,被押出了遣送科的樓門,押到了被巨大的探照燈照得通明瓦亮的天監廣場。天監的標誌雕塑鳳凰涅,矗立在廣場中央。
這次長途押解行動的代號即為“鳳凰”
“鳳凰”行動的總指揮是天監的副監獄長老強,他站在探照燈光芒邊緣的暗影裡,目光鎮定,面無表情。四輛用大客車改裝的囚車早已發動起來,警燈閃閃,車門開,威風凜凜地在場上一字排列。做好長途跋涉準備的民警們頭戴白警盔,分組立於囚車的前端,彈壓著分隊而列的四隊囚犯。副總指揮姜水運走到隊前。他的到位讓每一個犯人和民警都意識到,押解行動就要開始。
姜水運用清亮的嗓音喊了一聲:“聽我口令,蹲下!”犯人們齊聲應道:“是!”同時蹲了下來,因為一手抱著行李,一手戴著銬子,所以蹲得不甚整齊。
姜水運宣佈:“據北京市監獄局的命令,你們將被押往其他監獄服刑,從現在開始,進入非常時期。現在,我宣佈幾條紀律:一、一切行動必須服從指揮;二、不準扒車張望、不準頭接耳、不準吵鬧喧譁、不準擅離或者私自調換座位、未經允許不準起立;三、列車途經村鎮或者轉彎時,聽到低頭的命令後,迅速低頭,經允許後方可抬頭;四、遇事舉手報告,未經允許不準擅自行動;五、保持車內衛生,不準損壞車內設施。聽清楚沒有?”犯人們雖然統統蹲著,但百餘條嗓子的聲氣依然渾厚:“是!”姜水運又喊:“注意口令,低頭!”一百一十八個腦袋很整齊地,都沉下去了。
姜水運喊:“注意聽口令,第一隊,起立!”最邊上的兩排犯人站起來了,姜水運命令:“上車!”犯人開始上車,劉川負責最後一隊犯人,將乘坐最後一部囚車。他很想用手機給打個電話,告訴她自己就要出發,但現在不是打電話的時候。這時他的注意力被一位匆匆從辦公區趕來的監獄辦的幹部牽住,他看見那人在強副監獄長耳邊嘀咕著什麼,強副監獄長又問了幾句什麼,然後點了點頭,向劉川這邊走過來了。
“劉川,你到監獄辦去一下。”劉川愣了一下,說:“這不馬上發車了嗎…”強副監獄長面目嚴肅:“這次任務你不參加了,你另有別的任務。”劉川懵懵懂懂隨著監獄辦的幹部出了監區,進了辦公樓,那人沒把劉川往監獄辦領,而是把他領進了一間會議室裡。
會議桌靠裡頂頭,監獄長鄧鐵山正襟危坐,他的左側坐著遣送科長鍾天水和監獄的一個老司機楊師傅。劉川只知道別人都叫他楊師傅,具體名字叫不上來的。楊師傅的對面還有兩個人,劉川不僅叫不出名字,而且面目也很陌生,而且這兩個人沒穿警服,可以肯定不是天監的幹部。劉川分到天監好幾個月了,雖說因為他爸生病以致上班上得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但天監的幹部職工差不多都照過面了,連坐在老鍾另一側的兩位武警戰士,那一對憨厚面孔也已半。
果然,監獄長鄧鐵山先把劉川向那兩位陌生人做了介紹:“這就是劉川,剛從公安大學畢業的,跟你們是近親。”又把那兩位陌生人介紹給劉川:“這是東照市公安局的林處長,景科長。”劉川規規矩矩地敬了禮,雙手接了林處長景科長伸過來的巴掌,握了一下,然後按照監獄長的指點,在他們身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沒容劉川琢磨眼前的場面是怎麼回事,監獄長便已開口發問:“劉川,你聽說過去年東照市的那起銀行金庫搶劫案嗎?報紙上登過的,有印象嗎?”劉川說:“有印象。”監獄長說:“有什麼印象?”劉川說:“這案子好像已經破了吧,報紙上登過。”那位景科長點著頭,把話茬接了過來:“對,已經破了,有四個人被我們擊斃了,還有一個判了死緩。”監獄長接下來說:“判死緩的這個罪犯叫單成功,前些天已經從看守所送到我們這兒來了。據公安部的指示和咱們監獄局的通知,今天晚上要用汽車把這個犯人押解到東照去,我們和你們遣送科商量了一下,決定派你去。”劉川直上身,接令式地點了一下頭,心裡卻疑竇叢生。押解犯人去外地,誰去誰不去都由科裡自行安排,人手不夠時,才由獄政科統一調配力量,從來不用監獄長親自下令,更用不著如此鄭重其事地面授機宜。而且,還是這樣突如其來地把他從行將上路的“鳳凰”行動中拉到這間會議室裡,而且,還有那麼兩位外地的辦案刑警莫名其妙地摻和著,這顯然不是個一般常規的押解任務,其中必然另有緣由。
果然,接下來的細節由遣送科的科長老鍾做了具體佈置:“這次押解任務,代號為‘睡眠’,由你和咱們科裡的馮瑞龍一起執行。馮瑞龍已經去辦提押手續了,咱們老楊負責開車,配兩名武警。你們今天晚上十點三十準時出發,從紫石口出北京進入河北,大概在明天凌晨三點鐘左右,到達清西陵附近的紫荊關。一過紫荊關,一名武警會突發急病,然後你們開車到附近的靈堡村,村口有一間修理廠,你們在那兒把犯人押下車,由你和另一位武警戰士就地看押,那位病危的武警戰士由馮瑞龍帶著,坐老楊的車到附近的涿州市進行搶救。他們走後,犯人可能會要求放茅,不管他是要解大手還是解小手,你們都押他出來,屋子後面有塊空地,在那兒犯人肯定要逃跑,他如果逃跑…”劉川不知道科長何以會如此練地說出這麼一連串未來的事情,他心裡緊張得只剩下本能的反應,他脫口而說:“放心吧科長,我不會讓他跑的!”但他的話音未落,那位表情沉穩的林處長開了口,他用比他的表情還要沉穩的聲音,斷然截住了劉川:“不,你放他跑,就是在紫荊關以東二十里的靈堡村,你放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