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回到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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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武裝警察的大隊人馬班師回朝。
劉川看到了海。
浩浩蕩蕩的警車車隊行駛在環海的山路上,晨霧剛剛散去,太陽尚未出來,海的顏和形狀,在這個時辰顯得朦朧不定,像多種極不透徹的顏料在巨幅畫布上塗出的一片混沌——湖藍、青綠,還有云一樣的灰白…
劉川沒再向景科長藉手機給和季文竹撥打電話,他想他很快就要回到北京去了,他要突然敲響家門,突然出現在劇組的拍攝現場,給,給季文竹,一個驚喜,一個意外。這是很久以來在他的想象中反覆盼望的一個畫面,反覆期待的一個場景。
沿著這片海岸線駛往東照,大約需要二百公里車程。那一天陽光萬道,省區公路上車如,車隊拉著警笛,押解著一千二百萬贓款和兩名嫌犯,長驅而過。警察們按捺不住勝利的喜悅,車廂內歡聲笑語此起彼伏,人人都在談功論賞,但沒人聽到劉川的笑聲,劉川歪在麵包車的後座上,不知何時睡過去了。
他沒有做夢,但睡得不香。從睡相上可以看出,他似乎心事重重。
這個案子最後還需要劉川做的,就是配合東照公安局的預審部門,將數月以來他經歷過的那些事件,那些偵查過程,做出證明材料,以便將來司法機關對單成功及其他涉案人員,對整個金庫大劫案,做出最終的判決。
事實上,單成功正是由於這些材料,被證實為金庫大劫案的主犯而不是過去認定的脅從。在數月之後,經過反覆偵訊調查,天河監獄司機老楊的那位前任婦情佟寶蓮,也被確定死於單成功之手。單成功因此被依法改判犯有搶劫罪、故意殺人罪、脫逃罪,數罪併罰,合併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單成功罪惡深重,難逃一死,無可挽救。但劉川最終挽救了他的子,和他的女兒。
在他向東照公安局提供的證據材料中,單鵑和她的母親被證明為不知情者。我不知道劉川出於什麼心理,要這樣保護單家母女。劉川告訴審案人員,單鵑與她的母親在金庫大劫案的案發前就與單成功分居兩地,她們對單成功在外犯下這樣的彌天大罪並不知情。她們也不知道單成功私自藏匿犯罪的贓款,直到劉川帶著她們在海邊挖出那兩隻箱子,她們才知道里面裝有鉅額現金。按照劉川提供的證詞,公安機關對單家母女原擬追究的窩藏罪、包庇罪,因無證據支持,最終不能成立。
但是,劉川沒饒小康。劉川在秦水小蟲家附近的那個煤廠險被殺害,小康涉嫌主謀。東照公安局通過秦水公安局對小康依法拘傳,可惜在拘傳令實施之前,小康已經聞風而逃,不知去向了。
在小康逃走之後,劉川回京之前,單鵑母女被無罪釋放,走出了東照公安局拘留所的大門。據說她們走出大門後還站在門前低聲商量了一會兒,才朝著誰也記不清的方向,並肩走了。
都走了。一切都成往事。
在劉川的覺上,他做了一場噩夢,夢醒之後,原來的生活瞬間復原。和以前每天醒來時一樣,他還躺在自己寬大的臥室裡,躺在那張從西班牙進口的寬大柔軟的席夢思上,無比舒坦地打著哈欠。
常常只是到衛生間洗漱的時候,看到自己手上疤痕未消的血泡,他才確信,他曾經在一條佈滿荊棘的險路冒死穿越,現已進入另一段嶄新的時間。
時間是什麼?
時間是風水轉的迴環之波,還是一去不返的離弦之箭?是無論行走多遠都將回到起點的一個周圓,還是永遠不會重疊的平行之線?
時間到底是什麼?
是地球的公轉自轉,還是人間的冬寒夏暖?是海上的出落,還是城內的暮鼓晨鐘?時間究竟漫漫無邊還是稍縱即逝?是萬古永恆還是歲月無痕?時間可以用截然不同的辭藻形容描繪,可誰又能做出一個公認的定義和結論?
劉川幾乎忘了他在秦水究竟藏了多長時間,再回來時竟說不清北京到底親切還是陌生。看到劉川終於遊子歸家,的病一下好了大半,原來每天只能行走五十來步,現在只要有劉川扶著,她就能從家裡的這間屋子走到那間屋子,興致,不知疲倦。劉川回來的那天晚上她的飯量也長了一倍,還和劉川一起喝了一點啤酒,然後在沙發上聊天一直聊到深更半夜,小阿姨過來叫了幾次,她才戀戀不捨地回房休息。走後,劉川很久很久沒有入睡,他躺在乾淨鬆軟的被子裡,兩腳無論伸到哪裡,都是那麼平滑乾,不再陰,不再酷熱,沒有臭蟲,沒有蚊子,沒有難聞的黴腐味道,枕頭和被子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清香,這種皂的清香已然久違。他很累很累,很累。但,無法入睡。
那一夜他始終興奮於回顧與展望,回顧與展望的主角,正是那兩個截然不同的女人。那兩個女人代表了夢與現實。單鵑是夢,是噩夢中的一絲溫馨;季文竹是現實,是北京,是繁華的都市,是一向習慣了的正常生活,是正常生活對他的引、誘惑和熱情的歡。
第二天他早早起,幾個月來第一次如此仔細地梳洗打扮。一套登喜路的休閒服被洗熨得闆闆,一雙愛馬仕的軟底鞋也打理得不染一塵。他反覆思忖半天,終於沒噴同樣牌子的香水,因為他不知道季文竹是否喜歡那種帶點菸味的味道。
他開了那輛久已不開的沃爾沃s90,他回來之前每天都讓公司裡的人把它擦得晶光鋥亮。雖然一直呆在北京,呆在家裡,但其實和劉川一樣,對公司行將被銀行接管拍賣的情況一無所知。她的病況使得誰都不敢冒險將實情相告,所以她一直矇在鼓裡,所以她還像往常一樣,每天打電話召喚公司裡的人過來做這做那。
劉川回到北京的第二天,王律師早早地過來找他時他已離開家門。他那時正把沃爾沃開上了擁擠的東三環路,半小時後他趕到了酒仙橋季文竹那裡。
從昨天傍晚一回到北京他就打了季文竹的手機,那時季文竹正在外面接拍一個廣告,兩人於是約好了今天上午見面。幹演員這一行的不拍戲時都是晝伏夜出,劉川上午敲響季文竹房門的時候季文竹果然還沒起。劉川敲了半天門又打了電話才把她從上叫醒,著眼睛穿著睡衣過來為劉川開門。
她把劉川讓進屋子,然後急著先去刷牙,刷好牙後頭發沒梳就從衛生間跑出來和劉川親嘴。他們互相擁抱,彼此長吻,吻得難解難分。然後,就在季文竹那張還沒收拾的上,脫衣做愛。這是劉川第一次和女孩做這種事情,心理的緊張甚至大於生理的快,但這種緊張對劉川來說,也許本身就構成一種獨特的快,讓他事後回味無窮。他的回味大多無關自己的受,而更多是關於季文竹的,關於她的表情,她的呻,她凌亂的髮絲,她額上的細汗,一切都很新鮮,一切,全都非常的美妙。
我想象那時正有一束耀眼的陽光從窗外進入,投在鋪了白單的單人上。白單襯著兩個光滑新鮮的體,那體完美的顏和質,令陽光也變得輕盈嬌豔。晶瑩透徹的汗珠潔如晨,像天地造物般地自然清新。劉川雖然手忙腳亂,但攀登快的巔峰似乎輕而易舉。當快不願拖延地快速抵達時,他應有的羞澀難以遮掩,他壓抑著自己的動作和重的呼,試圖裝作若無其事,但季文竹還是銳地覺到了,雙手用力抱緊他的身軀,並且配合著呻出快樂的節奏。他不清楚她是怎麼覺到的,事後非要厚顏無恥地追問:你怎麼知道我…季文竹卻大大方方地告訴劉川:這有什麼不知道,我能覺出裡邊突然熱了,像電往裡衝似的。劉川問,那你舒服了嗎?季文竹說,還行吧。
劉川很鬱悶,看季文竹的表情口吻,並不那麼動似的,這和劉川的受有了距離。他們此時赤身躺在窄窄的上,身上只蓋了一條薄薄的單。季文竹細細的手指若即若離,順著劉川的皮膚慢慢遊走。你皮膚真好,像緞子似的。季文竹說。可劉川馬上回敬道:你的才好呢,你是我見過的最白的女孩。
“你見過多少女孩?”季文竹用一隻胳膊支起腦袋,突然側身盤問。
“見得可多了,大街上到處都是。”季文竹笑笑,說:“你真的是第一次?”劉川不笑,說:“你不信呀?”季文竹說:“不信。”劉川說:“為什麼不信?”季文竹說:“現在你們這幫男孩,從上中學開始就跟饞貓似的,沒有一個不偷腥的。你的條件又好,你不偷人人家還偷你呢。”劉川說:“人家偷我?我倒想。”季文竹說:“呸!”劉川說:“你不瞭解我,你不知道我上中學那會兒她管我都管成什麼樣了,就是女生打電話到我家來,她都能盤問得讓人家把電話摔了。”季文竹笑:“盤問人家幹什麼,她幹嗎不盤問你?”劉川說:“問啊,怎麼不問。”季文竹說:“問你你怎麼辦?”劉川說:“我摔門。”季文竹說:“那你上大學的時候呢,你上大學不是住校嗎,你管不住了吧。”劉川說:“我們那是公安大學,跟軍校一樣,有紀律,規定不許談戀愛的。”季文竹說:“嘁!規定還管得了你們。”劉川說:“當然管得了啦。”季文竹又笑起來了:“老實。”劉川也笑:“那是。”劉川很喜歡這樣,做愛之後,光著身體,和自己相愛的女孩躺在上,漫無邊際地說話,無憂無慮地嬉笑。有時還能互相撒嬌,互相哄勸;有時又互相撒野,光著身子在屋裡打成一團。不僅在這個小屋,連劉川那間寬大向陽的臥房,那張2×2米的大,也成了他們瘋狂的愛巢。只要讓小保姆陪著去醫院了,劉川就把季文竹接到這裡,在他家樓上的大臥室裡,胡侃、瘋玩、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