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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盛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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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妝】百般收拾過,已經是三更。天一亮花轎就會到,彭郎騎馬來,身披大紅袍。

已經是濃妝待嫁,銅鏡裡那張隱隱竟有些陌生的容顏,像距離自己那樣遙遠,陌然對望中那個盛裝女子,難道真的是阿珠嗎?阿珠輕聲道:“你們全都下去歇一會兒吧,我想一個人靜靜。”喜娘輕聲道:“已經讓人去請大過來,小姐…”阿珠加重了些聲音“全都給我下去,再敢有一個人賴著不走,我立刻把這整副妝容給毀了。小紅,你守在門口,娘如果過來,告訴她四更之前,我誰都不見。”眾人慢慢退去,小紅想了又想,突然哭出了聲音:“小姐,我不敢走。”阿珠問:“為什么不敢?我只是心煩想安靜一會兒,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想死,如果我阿珠有去死的勇氣,絕不會故意拖到今天。”小紅仍不走,阿珠怒聲問:“你真想我?”小紅搖搖頭,鼓起勇氣顫聲問:“小姐,你告訴我,是…是不是那個人會來?”阿珠輕聲道:“你說哪個人?”小紅低下頭不敢看阿珠的眼睛“最近夜裡常來小姐房裡的人。奴才不是故意要偷聽,我…真的只是擔心小姐。”阿珠愣了一會,微微點了點頭。

小紅飛快退去,站在門口又問:“小姐別上房門好不好?我在門口守著,小姐不發話,我一個人都不放進去。”阿珠輕輕笑“如果是我爹我娘來了,你也能擋得住?我沒事,就是等他來說幾句話。”

“小姐也不要再哭,萬一妝花掉了…”阿珠道:“那個人一來,我就只會開心地笑,你信不信?”忍不住一把推出了小紅,牢牢上房門。

辛苦收拾了大半夜的心情,差點給這不懂事的小紅丫頭全破壞了。阿珠進入內室,悄悄走近窗口向外觀望,一直在擔心會來得太早的太平,究竟來了沒有?

屋簷黑影飄動,太平身子一展越窗而下,哈地一聲輕笑“多美的一個新娘子?這間房裡光線太黑,去外廳讓我好好看看。”阿珠壓低了聲音道:“你說話輕點。”太平問:“我哪次不是很輕很輕,這么多次,難道被誰發現過?”阿珠默默無語。輕手輕腳走去了外廳,阿珠緩緩轉了個圈,滿頭珠翠叮叮輕響,對太平婉然一笑“是彭天霸的阿珠娘子漂亮,還是你的動兒娘子更漂亮?”太平嘿嘿笑“阿珠今天最最漂亮,再轉個圈讓咱看看。”阿珠輕輕笑“就當我沒問過,如果阿珠有你的…你為什么帶這樣一幅怪面具,突然在燈光下看見,怪嚇人的,快脫掉它。”當著阿珠太平當然不怕,手放在腦後解開結帶,出嬉皮笑臉的面容。

阿珠攤開手掌,太平愣了一下,恍悟過來,把面具遞過去,阿珠忽然一愣“你…嘴上沾了些什么?”太平抬手一擦,手背上染得紅紅白白一片,自然不是粉就是胭脂,心中忽然一陣得意,笑嘻嘻問:“你猜?”阿珠卻不肯猜,拿著面具放在鼻端一聞,重重摔去了地上,冷冷道:“好髒。西門大少,你已經有世上最好的動兒姑娘,為什么還到處拈花惹草?”太平撓了撓頭“動兒她不在啊!”阿珠輕聲問“等她在你身邊了,你還會不會這樣?”太平再撓撓頭“世上的男人都這樣吧?我家動兒娘子襟博大,偶爾溜出去偷口香吃,她一定不會生氣的。”阿珠輕輕一哼。那石動兒真就沒有了暇疵?心口忽然一疼,如果是自己嫁給了太平,他想出去偷吃,自己會不會容他?心口跟著又是一疼,不願繼續再想,腦海中卻已經有了答案,原來自己也會答應。

看見阿珠的神突然變換了一瞬,厚重的脂粉,在短短一瞬,卻沒能蓋住她眼眸間突然透出的蒼白。太平看得發愣,輕輕問:“阿珠,你…怎么了?”阿珠努力一笑:“世上的男人都這樣?彭天霸呢,他有什么花花心事?”太平輕叫了一聲“誰見過還沒過門就開始管起相公的女人?嘿嘿,那臭小子最近老實得很,所有心事都放在早點娶回你溫柔美麗小阿珠。”阿珠輕聲問:“原來是最近老實。”太平信誓旦旦道:“彭大頭向來老實!”鄭重其事豎起手掌,眼睛一眨一眨逗著阿珠,被她眼中剛才一閃即逝的蒼白嚇到,只想哄她真的一笑。

阿珠笑了:“雲珠襟也大度得很,西門,你信不信,嫁給他第一晚,我就要把陪嫁去的漂亮小丫頭送給他,那丫頭現在就守在門口,要不要叫進來給你看看?”她忽然笑得燦爛無比,太平想不信,心裡卻已經信了。

杯】阿珠輕聲叫“西門!”她的聲音很輕很輕,輕得像在夜風在囈語,太平幾乎懷疑,她是不是真開口叫過自己的名字。阿珠又叫“西門!”太平點點頭,阿珠笑了“西門…太平!”她一聲比一聲叫他的名字更輕。

當太平在她身上凝聚了所有的目光,卻一聲比一聲聽得更明白。

“太平,我好想痛快喝一杯酒。我真怕你說來不來,竟讓我一個人喝醉。你來了,可真好。”她早已備好了酒,只等他來。

酒是女兒紅,盛情小阿珠。三尺之遙不算遠。遠不遠,誰知道?阿珠輕聲問:“為什么你不敢跟我走得近點?”

“明天你要嫁人,今晚卻想喝醉,哈!”

“誰說阿珠明天才嫁?”這丫頭分明瘋了,兩眼含近乎發情“今晚,我就要把自己先嫁了,西門,你要陪我杯。”

“要…過家家嗎?”太平嘻嘻笑。

“不過家家,難道你還敢帶了阿珠私奔?快,再晚俺爹俺娘就要來了。”

“也不用拜拜天地爹孃啥的?”太平又笑。

“老天不愛我,爹孃不疼我,拜他們有什么用?第一杯酒,阿珠先喝。”第二杯酒?

“你不喝我喝。”第三杯酒“咱倆一起喝,你若敢耍賴,老天五雷轟頂劈了你!”太平嘿嘿笑:“阿珠,俺喝了才怕會五雷轟頂。”

“近來點,再近點,還近點…”已經不能再近,酒杯一舉,兩手相攙“西門,請用心好好看看我,要記住阿珠今晚的樣子。”

“你臉上沒擦乾淨,偷吃不擦嘴,不是好男人。”阿珠輕舉著杯,遲遲卻不飲盡,抬了另一隻手,去擦太平的嘴角。

太平不動,兩隻手臂纏繞,一動酒就要灑“別擦。你知不知道這是誰的香?”阿珠道:“我不管,永遠輪不到該我管。”太平嘿嘿笑道:“別全給擦了,我要留著給彭天霸看。”阿珠道:“給他看,不如讓我也印上一口。”她還真要印,一點一點踮起了腳尖,含情脈脈努起了紅。太平手一晃,酒終於灑出了一半,這杯只是遊戲,倆小孩子過家家,誰都當不得真。太平叫:“停!你再親過來,俺就要跑了。”雙只相距一寸,這一寸已是天涯。

故人賞我趣,挈酒相與至。

兩人都還剩下半杯殘酒,太平搶著一飲而盡,阿珠遲了半步,急酒嗆住喉嚨,劇烈咳了兩聲,憋得眼中淚光盈盈。

【心機重】房門被急急扣響,門外小紅壓低了聲音:“小姐,老爺要上來了。”樓梯咚咚,阿珠望向太平向內室飄了個眼,太平輕輕後退,一眼看見門口不遠被阿珠剛才丟落的面具,正想要去搶,阿珠快腳一踢面具飛進妝臺下面,門閂輕響,太平只得一步退進內室。

雲似海重重踏上二樓,在門口就怒氣衝衝問:“大呢?在不在這裡?”樓下雲夫人高聲應道:“來了!”阿珠退了兩步,去妝臺前坐下,眼角看見太平那張面具依稀出了一線,偷偷想用腳尖多踢進去些,銅鏡中爹孃出現,已經雙雙站在身後。

阿珠對著鏡子用力展開笑顏:“爹,娘,看今天的阿珠漂不漂亮?”雲夫人湊近了細細端詳。

雲似海不置可否,轉頭喝向門口的小紅:“你也下去,告訴她們沒有我叫,任何人不準踏上二樓一步。”他口像壓抑了太多怒火,再也忍耐不住,一掌拍向妝臺,轟然一響,木製的檯面掌印深陷,不是做工良,只怕整張妝臺當場就會散架。

妝臺水粉胭脂亂跳,一罐玫瑰腮紅滾落臺下,啪地一響,碎開了一片紅塵。雲似海氣如牛,重重又哼了一聲。

雲夫人也輕輕一哼“老爺好大的怨氣。”雲似海怒聲道:“孃的,那小王八蛋…”一眼看見旁邊半壇殘酒,捧了起來,咕咚咕咚一陣狂飲“那小王八蛋…”氣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雲夫人和阿珠兩個,暫態全身都是一抖。

阿珠繃緊了臉:“爹好大的脾氣。”雲似海長吐了一口氣“阿珠,彭天霸那小王八蛋騙我,送過來那本刀譜是假的。”【女兒輕】彭天霸?

母女兩張粉臉同一樣表情。阿珠臉轉向銅鏡,伸出指尖輕輕梳理著眉梢,雲夫人臉貼在阿珠鬢旁仔細觀望,輕聲誇妝容大好。

雲似海愣了愣:“你們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雲夫人冷冷一笑“女兒嫁是你要嫁,選夫婿是你來選,刀譜送來那天你興高采烈,怎么沒發現有假?”阿珠淡淡道:“我一直覺得彭天霸豬頭豬腦,沒想到竟還有這種聰明,把爹這樣明的人都騙過了。這樣看來後真的不可限量,嫁他還不算太委屈了女兒。”雲似海氣為之一結“阿珠…”阿珠問:“爹是想要悔婚嗎?現在還來得及,等彭家花轎一到,你就再攔也攔不住,女兒就是彭家的人了。”雲似海憋氣良久,面紅耳赤道:“阿珠,爹想求你件事。”阿珠輕聲問:“求我?”雲似海嘆了口氣,一時卻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聽見雲夫人問道“那刀譜你整整翻看了一天,不是斷定真本無疑?”雲似海道:“我曾與彭伏虎過手,對彭家刀法自然有些相,加上送來的那本刀譜冊頁年代久遠,怎么看都像真的。可今天從蘇州過來那位用刀的大家,他過目之後卻說這絕不是那天樓外樓上,彭小兒使過的路數。”雲夫人心中有些悲涼“老爺,你今年快四十歲了,一本刀譜真還是假,真的還那么重要嗎?”雲似海道:“阿珠不清楚這么多年雲家背後靠什么撐著,難道夫人也不明白,這刀譜是誰想要?”雲夫人道:“他們想要,怎么不拿自己家女兒去換?”三個人很久都不再說話,阿珠對著鏡子擺耳垂的珠串,手忽然一顫,珠串從中間斷落,碎珠打在妝臺上,砸出了幾聲脆響,房中寂靜,格外刺耳。

阿珠輕聲問:“爹,哪怕為了別人想要的東西,你都忍心賣我?”雲似海渾身一顫。

阿珠輕聲道:“我是爹孃生養大的,從小就知道為人子女應該孝敬父母,為自己的家人受了委屈,女兒不管有多么不甘心總值得隱忍。可是為別人也要犧牲,心裡就有些想不明白了,想請爹爹指點。”雲似海久久才道:“彭天霸刀法湛,比那西門家那紈絝小子不知道強了多少倍,何況…你那天沒聽見他說,竟要你去做妾?”一旁的雲夫人輕輕道:“男人妾成群才不虛一生,老爺娶的那幾個小妾,哪一個不被老爺疼著慣著?”阿珠淡然一笑“爹,就是你剛才那句金玉良言,彭郎刀法湛才配得上女兒。我嫁了他就是彭家的人,發誓從此本本分分在彭家相夫教子,爹想要什么自己去拿,別阿珠做不守婦道的女人,我想爹心裡也能明白,從此彭家才是女兒的終身。”樓外更鼓響,四更天將明。

阿珠道:“娘,幫我重新挑一串好看點的耳珠,以後再想問娘討要,外人要笑女兒盡佔孃家的便宜了。”【情薄】四更天未明,夜還罩著,彭家後院牆頭上坐著人,彭天霸。

太平沒上牆頭,先聞到了酒香。彭天霸懷中也有酒,香氣也撲鼻,沒人陪著他,他只有自己一個人喝。

“臭小子從哪回來?”

“哈哈你猜?”

“杭州城這么大,我能猜得出就不會一個人喝悶酒,乾脆跑去找你,壞了你的好事。”太平搶過彭天霸手中的酒罈,痛快飲了幾大口“孃的,捧著罈子才算喝酒,快跟我走,讓你看看小爺的本事。”他臉上有脂粉,上有殘紅,在彭天霸房裡腆著臉晃了半天,嘿嘿笑道:“猜猜是誰的?”彭天霸道:“總不會是阿珠的。如果真是,你就死定了。”太平嬉皮笑臉問:“為了個女人,你想要殺我?”彭天霸道:“你故事最好編得像一點,能騙得我深信你沒跑去佔阿珠便:。宜。不然,賊無恥人人得而誅之,只看最後是你的輕功厲害還是我的刀法厲害,殺是肯定要殺一場。”太平道:“沒錯,俺臉上沾的就是你家漂亮阿珠的胭脂口紅,之,了又。”太平問“你怎么不來殺?”彭天霸反問道:“你是陪我披紅掛綵準備親,還是去小妹房裡空先躺上一會?了又折騰一夜,你累不累?”太平咦了一聲:“這樣就算了?”彭天霸懶懶道:“你輕功厲害些,老彭追不上,我認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