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總是孤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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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這裡幹什麼來了?”掘墓人問道。那聲音如同刀子刮玻璃一般刺耳,聽得三藏一陣寒顫。
“不知道,只是好奇心尤其的重,便過來了。”三藏回答到。
“來了。那還走嗎?”掘墓人問道。
“大概還是要走的。”三藏回答道;他確實可能在這個恐怖的地方待上很久。
“嗯”掘墓人淡淡應道,再也沒有說話。
“老先生”三藏試探地稱呼而那掘墓人對三藏的稱呼沒有任何反應,他便說道∶“您在這裡面做什麼?”
“你難道沒有看見嗎?”掘墓人冷冷說道“我在挖,將這裡的屍骨全部埋掉,最後跳進為自己挖的坑裡面將自己也埋好。
“您在這裡多久時間了?”三藏忽然問道。
“記不清楚了。”掘墓人回答道。三藏不由越發變得好奇。
“那您為什麼要一直待在這裡呢?”
“贖罪,心痛。
為我的徒弟,也為我的主人。”掘墓人的話充滿了淒涼。
三藏心中一陣難過,眼前這個老人和地上的這些屍骸,或許都是沒有罪過的,而真正有罪過的人,自己早已經忘記了。
“那老先生什麼時候歇息一下呢?還有這麼許許多多的屍骸。”三藏見到掘墓人很快埋好了一具屍骸,又抱過來另外一具屍骸,竟然將那頭骨放在眼前細細的撫摸,然後放在鼻子底下嗅。
“我不歇息。
到這些屍骨全部埋好之前。我沒有休息的權利。”掘墓人淡淡說道。
“那您現在在幹什麼呢?”三藏見到他用手一寸一寸地摸著手中的屍骸,然後閉上眼睛彷彿陷入回憶。
“我正在確認這具屍骨的身份。”掘墓人道∶“那次死的人太多太多了,要是當場就埋,他們都還沒有腐爛,面目也還有。
可是我當時也幾乎死掉,差不多一年後才從屍體堆中醒了過來。周圍的屍體已經全部腐爛了,所有的血也都成為又臭又粘的黑漿,辨認不出來了。而且大部分人屍骨分離,頭骨和身體分開得遠,我必須一具具找全組合在一起,確認他們的身份然後再埋掉,所以這耽擱了大部分的時間。
時間過得久了,我的腦子也不大好使了,所以後來的墓碑上無名無姓的越來越多。最近的一千具屍骸我都沒有認出來一個,或許我此時懷中的屍骸從前與我一起喝過酒、一起下過棋,我卻不知道他到底是誰?”說罷,掘墓人泣不成聲,哭的聲音如同地底下的蛇鳴一般寒冷可怖。
三藏抬頭看著烏雲和大雨,皺眉問道。
“那請問老先生,這雨什麼時候才會停呢?這雷什麼時候才不劈呢?”
“這雨下了千年,不會停了。老天阻止不了這滔天的罪孽,他要懲罰的人也已經死去,只能用雷電劈著大地,只能面對這滿地的屍骸痛哭自己的無能。”掘墓人抱著手中的屍骸挨著臉磨蹭低聲道∶“或許等到有一天我死了,這些屍骨都埋了,這雨就會停了,這烏雲就會散去。
“那什麼時候天黑呢?”三藏問道。
“沒有天黑,因為天黑的時候,上天就閉上了眼睛,不再盯著犬地,所以使得地上發生了那麼大的罪惡。但是他無力又不敢睜大眼睛,所以天永遠是陰沉,水遠是烏雲密佈。”掘墓人一邊摸著骸骨一邊說道。
“老先生,有沒有見過一個全身都穿著紫衣衫的女子。
還戴著面罩,身體虛弱?”三藏想起自己為何會沿著河水的上游走來,最大的原因是內心一處排斥的召喚,還有便是好奇,狸貓想要帶著自己去一個地方,或許就是這裡,所以他想起朝眼前掘墓人打聽狸貓
的消息。
“見過”掘墓人淡淡說道。
三藏驚喜問道∶“她在哪裡?”三藏對狸貓自然沒有太多的關切。只不過在這種地獄般的陌生地,能夠打聽到一個
人,實在不亞幹他鄉遇故知。
“地下。”掘墓人淡淡說道。三藏猛地一驚,嘶聲問道∶“您將她殺了?”
“沒有”掘墓人瞥了三藏一眼,讓三藏心中一寒。
沒有殺了她便好,三藏膽怯地問道∶“請問老先生,您可以帶著我去找她?”
“可以!”掘墓人道∶“不過要等到三個時辰以後。三藏喜出望外。本來他覺得似眼前掘墓人。肯定是非常難以說話的。三個時辰,就是六個小時。
呆呆在屍骨上六個小時,被大雨淋著,實在是非常非常無聊的事情。
三藏想起了以前,在無言的莊園中待了幾,便覺得度
如年。但是被抓到綠依瘦王的宮殿時,便覺得在無言莊園裡面實在如同天堂一般。前幾天到了老漢、老嶇家裡的時侯,三藏心中暗暗比較了下,那裡是窮山僻壤,面對的兩個老人一個是啞巴,一個是聾子,所以相對比起來,綠依瘦王的宮殿要舒服許多了。
到了今天,三藏來到了這裡,便覺得老嶇和老漢家裡,實在是天堂一般的覺。在這裡,每度過一秒鐘,都是深深的煎熬。這裡的雨,這裡的烏雲,這裡的雷電,這裡的掘墓人,這裡的屍骸…都讓三藏覺得,生存得沒有任何意義。
“老先生,我剛剛試過,怎麼都出不去,能否有辦法出去呢?”三藏恩不住問道。
掘墓人搖搖頭∶“沒有!”接著又道∶“不過或許不久之後,就有辦法出去了。”
“為什麼?”三藏驚喜問道。
“因為你來了。”掘墓人的聲音彷彿從地獄深處發出來一般的恐怖,沒有一點可以讓人歡喜的資訊。
“那老先生您就可以出去了。”三藏渾身一個顫抖,勉強出笑容…
“我不出去的。
我不出去。”掘墓人嘶啞尖叫道∶“外面的花草不適合我。因為會讓我想起我手中逝去的無數生命。外面的笑聲、說話聲讓我害怕。我害怕聽到笑聲,我扼殺了無數的歡笑,因為我,地獄裡面多了無數的啼哭。我害怕聽到說話聲,我覺得他們都在說我,我害怕見到房子,害怕見到雞鴨牛犬…”說完,掘墓人放聲大哭,撲在地上哭得死去活來。
三藏沉默了,他並不是一個擅長思考的人。但是他遇到的無言,待在沒有人的莊園中,把自己圈起來。遇到的綠依瘦王,待在與世隔離的海底,身邊雖然有無數人,卻不敢接觸任何人,不敢在任何人面前
出自己的面目。
再後來遇到的老漢,老嶇,躲在深山老林茅屋中,天天起而做,
落而息,不與任何人說話,躲避或者妄圖殺掉任何接觸到的外人。藍葉子,待在樹上的木屋中,與世隔絕。而眼前的掘墓人,把這地獄般的地獄當作自己的天堂,更是徹底的與世隔絕。
如他所言,他害怕見到任何人、任何事。
三藏不知道,是應該將他們隱居的處所叫做世外桃源,還是叫做監牢。說是監牢,他們彷彿樂在其中,甘之若怡。說是世外桃源,他們又時時刻刻都覺到孤寂,一種近似於要痛哭嘶喊的孤獨。無論是綠依瘦王的宮殿,還是老漢的茅草屋,比起現在的這裡,都如同天堂。
那麼是不是意味著,和三藏下一個要到達的地方比較起來,這個地方會成為天堂?世間難道還有比這處更加恐怖、更加地獄的地獄嗎?
三藏呆站著,心中忽然閃過一絲後悔,假如那不救水青青,就不會招惹到嶽潛然,不招惹到嶽潛然,就不會招惹到狸貓
,也不會遇至無言。那自己現在。是不是依舊和以前一樣過著混混沌沌、平平凡凡、老被人欺負卻不怎麼生氣的幸福生活呢?不遇見無言這個念頭在三藏心中一閃而過,引起的便是
搐而又甜
的痠痛。
自己並不是一個多愁善的人,雖然也不是經常想起無言,但是每想一次,心裡
搐得就更加厲害,無形之中,無言的身影在心中紮
得越深。無言讓自己嚐到了刻骨的愛戀,卻也讓自己嚐到了銘心的痛楚。這痛楚不知道來自何方,不是失戀的痛楚,因為三藏沒有表白過,而無言也沒有拒絕過,對三藏更是從未有過的好,甚至以生命的代價來保護三藏。
三藏也不是沒有見到無言的痛楚。他很想念無言,或許很想很想見到無言,卻也很害怕見到無言。不是因為無言受傷的痛楚,無言因為他而受傷,會讓他心悸,會讓他已痛,但是這種痛和痠痛是不一樣的。綠依瘦王說過,妖后之所以為妖后,那是因為她是修羅帝的子。
而修羅帝,卻將無言派到口備氣敵玉蟬子身邊,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將玉蟬子致死。玉蟬子和無言之間的關係糾葛,三藏不知道,也不清楚,最後玉蟬子為何會自殺而死,三藏更不明白。種種資訊表示,就是因為無言。所以玉蟬子和無言之間的
情,如論如何都是一種孽債。
至於玉蟬子死後,修羅帝也不見子。
這裡面的原因,這個世界上或許沒有一個人知道,或許有人知道,也會爛在心裡埋到地裡。很多人以為唐三藏是玉蟬子,三藏從未承認過,但是他也覺得自己就是。那麼自己對無言應該是什麼觸呢?被欺騙或被背叛的憤怒和仇恨?老實說,三藏是不是玉蟬子另外說,就算是的話,那玉蟬子的記憶和他的情緒、思想卻沒有一絲遺留下來。
所以這種虛無的仇恨和憤怒,三藏覺不到。唯一有的,便是無言為什麼對自己那麼好。傀疚、補償、莫名其妙等等…但是幾乎不會是因為
情。這或許就是三藏痛楚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