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四十四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永淳二年,進寇蔚州。豐州都督崔智辯擊之,反為賊所殺。文明元年,又寇朔州,殺掠人吏,則天詔左武威衛大將軍程務為單于道安撫大使以備之。垂拱二年,骨咄祿又寇朔、代等州,左玉鈐衛中郎將淳于處平為陽曲道總管,與副將中郎將蒲英節率兵赴援,行至忻州,與賊戰,大敗,死者五千餘人。三年,骨咄祿及元珍又寇昌平,詔左鷹揚衛大將軍黑齒常之擊卻之。其年八月,又寇朔州,復以常之為燕然道大總管,擊賊於黃花堆,大破之。追奔四十餘里,賊眾遂散走磧北。右監門衛中郎將爨寶璧又率兵一萬三千人出窮追,反為骨咄祿所敗,全軍盡沒,寶璧輕騎遁歸。初,寶璧見常之破賊,遽表請窮其餘黨,則天詔常之與寶璧計議,遙為聲援。寶璧以為破賊在朝夕,貪功先行。又令人出二千餘里覘候,見元珍等部落皆不設備,遂率眾掩襲之。既至,又遣人報賊,令得設備出戰,遂為賊所覆,寶璧坐此伏誅。則天大怒,因改骨咄祿為不卒祿。元珍後率兵討突騎施,臨陣戰死。骨咄祿,天授中病卒。
默啜者,骨咄祿之弟也。骨咄祿死時,其子尚幼,默啜遂篡其位,自立為可汗。長壽二年,率眾寇靈州,殺掠人吏。則天遣白馬寺僧薛懷義為代北道行軍大總管,領十大將軍以討之,既不遇賊,尋班師焉。默啜俄遣使來朝,則天大悅,冊授左衛大將軍,封歸國公,賜物五千段。明年,復遣使請和,又加授遷善可汗。
萬歲通天元年,契丹首領李盡忠、孫萬榮反叛,攻陷營府。默啜遣使上言:“請還河西降戶,即率部落兵馬為國家討擊契丹。”制許之。默啜遂攻討契丹,部眾大潰,盡獲其家口,默啜自此兵眾漸盛。則天尋遣使冊立默啜為特進、頡跌利施大單于、立功報國可汗。聖曆元年,默啜表請與則天為子,並言有女,請和親。初,咸亨中,突厥諸部落來降附者,多處之豐、勝、靈、夏、朔、代等六州,謂之降戶。默啜至是,又索此降戶及單于都護府之地,兼請農器、種子。則天初不許,默啜大怨怒,言辭甚慢,拘我使人司賓卿田歸道,將害之。時朝廷懼其兵勢,納言姚璹、鸞臺侍郎楊再思建議請許其和親,遂盡驅六州降戶數千帳,並種子四萬餘碩、農器三千事以與之,默啜浸強由此也。
其年,則天令魏王武承嗣、男淮陽王延秀就納其女為妃,遣右豹韜衛大將軍閻知微攝官尚書,右武威衛郎將楊鸞莊攝司賓卿,大齎金,送赴虜庭。行至黑沙南庭,默啜謂知微等曰:“我女擬嫁與李家天子兒,你今將武家兒來,此是天子兒否?我突厥積代已來,降附李家,今聞李家天子種末總盡,唯有兩兒在,我今將兵助立。”遂收延秀等,拘之別所。偽號知微為可汗,與之率眾十餘萬,襲我靜難及平狄、清夷等軍。靜難軍使左正鋒衛將軍慕容玄皦以兵五千人降之。俄進寇媯、檀等州,則天令司屬卿武重規為天兵中道大總管,右武威衛將軍沙吒忠義為天兵西道前軍總管,幽州都督張仁亶為天兵東道總管,率兵三十萬擊之。右羽林衛大將軍閻敬容為天兵西道後軍總管,統兵十五萬以為後援。默啜又出自恆嶽道,寇蔚州,陷飛狐縣。俄進攻定州,殺刺史孫彥高,焚燒百姓廬舍,虜掠男女,無少長皆殺之。則天大怒,購斬默啜者,封王,改默啜號為斬啜。尋又圍趙州,長史唐波若翻城應之,刺史高睿抗節不從,遂遇害。則天乃立廬陵王為皇太子,令充河北道行軍大元帥。軍未發而默啜盡抄掠趙、定等州男女八九萬人,從五回道而去,所過殘殺,不可勝紀。沙吒忠義及後軍總管李多祚等皆持重兵,與賊相望,不敢戰。河北道元帥、納言狄仁傑總兵十萬追之,無所及。
二年,默啜立其弟咄悉匐為左廂察,骨咄祿子默矩為右廂察,各主兵馬二萬餘人。又立其子匐俱為小可汗,位在兩察之上,仍主處木昆等十姓兵馬四萬餘人。又號為拓西可汗,自是連歲寇邊。久視元年,掠隴右諸監馬萬餘匹而去。制右肅政御史大夫魏元忠為靈武道行軍大總管,以備之,又命安北大都督相王旦為天兵道元帥,統諸軍討擊,竟未行而賊退。
長安三年,默啜遣使莫賀達幹,請以女皇太子之子。則天令太子男平恩王重俊、義興王重明廷立見之。默啜遣大酋移力貪汗入朝,獻馬千匹,及方物以謝許親之意。則天宴之於宿羽亭,太子、相王及朝集使三品以上並預會,重賜以遣之。
中宗即位,默啜又寇靈州鳴沙縣。靈武軍大總管沙吒忠義拒戰久之,官軍敗績,死者六千餘人。賊遂進寇原、會等州,掠隴右群牧馬萬餘匹而去,忠義坐免。中宗下制絕其請婚,仍購募能斬獲默啜者封國王,授諸衛大將軍,賞物二千段。又命內外官各進破突厥諸策。右補闕盧俌上疏曰:臣聞有虞鹹熙,苗人逆命,殷宗大化,鬼方不賓,則戎狄侵,其來遠矣。漢高帝納婁敬之議,與匈奴和親,以宗女,賂以鉅萬,冒頓益驕,邊寇不止。則遠荒之地,兇悍之俗,難以德綏,可以威制,而降自三代,無聞上策。今匈奴不臣,擾我亭障,皇赫斯怒,將整元戎。臣聞方叔帥師,功歌周《雅》;去病耀武,勳勒燕山,則萬里折衝,在於擇將。《秋》謀元帥,取其說《禮樂》、敦《詩書》。晉臣杜預,不穿札,而建平吳之勳,是知中權制謀,不在一夫之勇。其蕃將沙吒忠義等身雖驍悍,志無遠圖,此乃騎將之材,本不可當大任。且師出以律,將軍死綏。秦克長平,趙括受戮;胡去馬邑,王恢坐誅,則棄軍有刑,古之常典。近者鳴沙之役,主將先逃,輕挫國威,須正邦憲。又其中軍既敗,陳亂矢窮,義勇之士,猶能死戰,功合紀錄,以勸戎行,賞罰既明,將士盡節,此擒敵之術也。
臣聞以蠻夷攻蠻夷,中國之長算。故陳湯統西域而郅支滅,常惠用烏孫而匈奴敗。請購辯勇之士,班、傅之儔,旁結諸蕃,與圖攻取,此又掎角之勢也。
臣聞昔置新秦以實下,宜因古法,募人徙邊,選其勝兵,免其行役,次廬伍,明教令,則狃習戎事,究識夷情,其所虜獲,因而賞之。近戰則守家,遠戰則利貨,趨赴鋒鏑,不勞訓誓,朝賦“楊柳”夕歌《杕杜》,十年之後,可以久安。
臣聞漢拜郅都,匈奴避境;趙命李牧,林胡遠竄。則朔方之安危,邊城之勝負,地方千里,制在一賢。其邊州刺史不可不慎擇,得其人而任之。蒐乘訓兵,屯田積粟,謹設烽燧,飾戈矛,來則懲而御之,去則備而守之,此又古之善經也。去歲亢陽,天下不稔,利在保境,不可窮兵。使內郡黔黎,各安其業,擇共宰牧,輕其賦徭,事無過舉,爵不以私。愛人之財,節其徭役;惜人之力,不廣臺榭。察地利天時以趨耕穫,命秋獮冬狩以教戰陣。則數年之後,有勇知方,帑藏山積,金革犀利。然後整六軍,絕大漠,雷擊萬里,風掃二庭,斬蹛林之酋,懸藁街之邸,使百蠻震怖,五兵載戢,則上合天時,下順人事。理內以及外,綏近以來遠,以惠中國,以靜四方。臣少慕文儒,不習軍旅,奇正之術,多愧前良,獻替是司,輕陳瞽議。
上覽而善之。默啜於是殺我行人假鴻臚卿臧思言。思言對賊不屈節,特贈鴻臚卿,仍命左屯衛大將軍張仁亶攝右御史臺大夫,充朔方道大總管以御之。仁亶始於河外築三受降城,絕其南寇之路。
睿宗踐祚,默啜又遣使請和親。制以宋王成器女為金山公主許嫁之。默啜乃遣其男楊我支特勒來朝,授右驍衛員外大將軍。俄而睿宗傳位,親竟不成。
初,默啜景雲中率兵西擊娑葛,破滅之。契丹及奚,自神功之後,常受其徵役,其地東西萬餘里,控弦四十萬,自頡利之後最為強盛。自恃兵威,用其眾。默啜既老,部落漸多逃散。開元二年,遣其子移涅可汗及同俄特勒、妹婿火拔頡利發石阿失畢率騎圍北庭。右驍衛將軍郭虔瓘嬰城固守,俄而出兵擒同俄特勒於城下,斬之。虜因退縮,火拔懼不敢歸,攜其來奔,制授左衛大將軍,封燕北郡王,封其為金山公主,賜宅一區,奴婢十人,馬十匹,物千段。明年,十姓部落左廂五咄六啜、右廂五弩失畢五俟斤及子婿高麗莫離支高文簡、睟跌都督崿跌思泰等各率其眾,相繼來降,前後總萬餘帳。制令居河南之舊地。授高文簡左衛員外大將軍,封遼西郡王;睟跌思泰為特進、右衛員外大將軍兼睟跌都督,封樓煩郡公。自餘首領,封拜賜物各有差。默啜女婿阿史德胡祿,俄又歸朝,授以特進。其秋,默啜與九姓首領阿布思等戰於磧北。九姓大潰,人畜多死,阿布思率眾來降。
四年,默啜又北討九姓拔曳固,戰於獨樂河,拔曳固大敗。默啜負勝輕歸,而不設備。遇拔曳固迸卒頡質略於柳林中,突出擊默啜,斬之。便與入蕃使郝靈荃傳默啜首至京師。骨咄祿之子闕特勒鳩合舊部,殺默啜子小可汗及諸弟並親信略盡,立其兄左賢王默棘連,是為毗伽可汗。
毗伽可汗以開元四年即位,本蕃號為小殺。仁友,自以得國是闕特勒之功,固讓之。闕特勒不受,遂以為左賢王,專掌兵馬。是時奚、契丹相率款,突騎施蘇祿自立為可汗,突厥部落頗多攜貳,乃召默啜時衙官暾谷為謀主。初,默啜下衙官盡為闕特勒所殺,暾谷以女為小殺可敦,遂免死。廢歸部落,乃複用,年已七十餘,蕃人甚敬伏之。
俄而降戶阿悉爛、睟跌思泰等復自河曲叛歸。初,降戶南至單于,左衛大將軍單于副都護張知運,盡收其器仗,令渡河而南,蕃人怨怒。御史中丞姜晦為巡邊使,蕃人訴無弓矢。不得獵,晦悉給還之。故有抗敵之具。張知運既不設備,與降戶戰於青剛嶺,為降戶所敗。臨陣生擒知運,擬送與突厥。朔方總管薛納率兵追討之。賊至大斌縣,又為將軍郭知運所擊。賊眾大潰散,投黑山呼延谷,釋張知運而去。上以張知運喪師,斬之以徇。小殺既得降戶,謀南入為寇。暾谷曰:“唐主英武,人和年豐,未有間隙,不可動也。我眾新集,猶尚疲羸,須且息養三數年,始可觀變而舉。”小殺又修築城壁,造立寺觀。暾谷曰:“不可。突厥人戶寡少,不敵唐家百分之一,所以常能抗拒者,正以隨逐水草,居處無常,獵為業,又皆習武。強則進兵抄掠,弱則竄伏山林,唐兵雖多,無所施用。若築城而居,改變舊俗,一朝失利,必將為唐所並。且寺觀之法,教人仁弱,本非用武爭強之道,不可置也。”小殺等深然其策。
八年冬,御史大夫王晙俊為朔方大總管,奏請西征拔悉密,東發奚、契丹兩蕃,期以明年秋初,引朔方兵數道俱入,掩突厥衙帳於稽落河上。小殺聞之,大恐。暾谷曰:“拔悉密今在北庭,與兩蕃東、西相去極遠,勢必不合。王晙兵馬,計亦無能至此。必若能來,候其臨到,即移衙帳向北三,唐兵糧盡,自然去矣。且拔悉密輕而好利,聞命必是先來,王晙與張嘉貞不協,奏請有所不愜,必不敢動。若王晙兵馬不來,拔悉密獨至,即須擊取之,勢易為也!”九年秋,拔悉密果臨突厥衙帳,而王晙兵及兩蕃不至。拔悉密懼而引退。突厥擊之,暾谷曰:“此眾去家千里,必將死戰,未可擊也,不如以兵躡之。”去北庭二百里,暾谷分兵間道先掩北庭,因縱卒擊拔悉密之還眾。遂散走投北庭,而城陷不得入,盡為突厥所擒,並虜其男女而還。暾谷回兵,因而出赤亭以掠涼州羊馬。時楊敬述為涼州都督,遣副將盧公利、判官元澄,出兵邀擊之。暾谷曰:“敬述若守城自固,即與連和;若出兵相當,即須決戰。我今乘勝,必有功矣!”公利等兵至刪丹,遇賊,元澄令兵士揎臂持滿,仍急結其袖,會風雪凍烈,盡墜弓矢。由是官軍大敗,元澄脫身而走。敬述坐削除官爵,白衣檢校涼州事。小殺由是大振,盡有默啜之眾。俄又遣使請和,乞與玄宗為子,上許之。仍請尚公主,上但厚賜而遣之。
十三年,玄宗將東巡,中書令張說謀加兵以備突厥。兵部郎中裴光庭曰:“封禪者,告成之事,忽此徵發,豈非名實相乖?”說曰:“突厥比雖請和,獸心難測。且小殺者仁而愛人,眾為之用;闕特勒驍武善戰,所向無前;暾谷深沉有謀,老而益智,李靖、徐勣之也。三虜協心,動無遺策,知我舉國東巡,萬一窺邊,何以御之?”光庭請遣使徵其大臣扈從,則突厥不敢不從,又亦難為舉動。說然其言,乃遣中書直省袁振攝鴻臚卿,往突厥以告其意。小殺與其及闕特勒、暾谷等環坐帳中設宴,謂振曰:“吐蕃狗種,唐國與之為婚;奚及契丹,舊是突厥之奴,亦尚唐家公主;突厥前後請結和親,獨不蒙許,何也?”袁振曰:“可汗既與皇帝為子,父子豈合為婚姻?”小殺等曰:“兩蕃亦蒙賜姓,猶得尚主,但依此例,有何不可?且聞入蕃公主,皆非天子之女,今之所求,豈問真假,頻請不得,實亦羞見諸蕃。”振許為奏請。小殺乃遣其大臣阿史德頡利發入朝貢獻,因扈從東巡。
玄宗發都,至嘉會頓,引頡利發及諸蕃酋長入仗,仍與之弓箭。時有兔起於御馬之前,上引弓傍,一發獲之。頡利發便下嘛捧兔蹈舞曰:“聖人神武超絕,若天上則不知,人間無也。”上因令問飢否。對曰:“仰觀聖武如此.十不食,猶為飽也!”自是常令突厥入仗馳。起居舍人呂向上疏曰:臣聞鴟梟不鳴,未為瑞鳥,猛虎雖伏,豈齊仁獸,是由醜毒行,久務常積故也。今夫突厥者,正與此類,安忍殘賊,莫顧君親!陛下持武義臨之,修文德來之,既懾威靈,又沐聲教;以力以勢,不得不庭。故稽顙稱臣,奔命遣使。陛下乃能收其傾效,雜以從官,赴封禪之禮,參玉之會,此德業自盛,固不可名焉。因復詔許侍遊,召入仗。仰英姿之四照,送神藝之百發,恩意俱極,誠無得逾焉。乃更賜以馳逐,使弓矢,競飛鏃於前,同獲獸之樂,是屑略太過,未敢取也。雖聖豁達,與物無猜,而愚心徘徊,與時加慄。儻此等各懷犬吠,肆盜憎,荊卿詭動,何羅竊至,暫嚴蹕,稍冒清塵,縱即殪玄方,墟幽土,單于為醢,穹廬為汙,何過責?特願陛下勿復親近,使知分限。待不失常,歸於得所,以謂回兩曜之鑑,祛九宇之憂,孰不幸甚!
上納其言,遂令諸蕃先發。東封回,上為頡利發設宴,厚賜而遣之,竟不許其和親。
十五年,小殺使其大臣梅錄啜來朝,獻名馬三十匹。時吐蕃與小殺書,將計議同時入寇,小殺並獻其書。上嘉其誠,引梅錄啜宴於紫宸殿,厚加賞賚,仍許於朔方軍西受降城為互市之所,每年齎縑數十萬匹就邊以遺之。
二十年,闕特勒死,詔金吾將軍張去逸、都官郎中呂向,齎璽書入蕃弔祭,併為立碑。上自為碑文,仍立祠廟,刻石為像,四壁畫其戰陣之狀。
二十年,小殺為其大臣梅錄啜所毒,藥發,未死,先討斬梅錄啜,盡滅其黨。既卒,國人立其子為伊然可汗。詔宗正卿李佺往申弔祭,並冊立伊然,為立碑廟。仍令史官起居舍人李融為其碑文。無幾,伊然病卒,又立其弟為登利可汗。
登利者,猶華言果報也。登利年幼,其母即暾谷之女,與其小臣飲斯達幹姦通,干預國政,不為蕃人所伏。登利從叔父二人分掌兵馬,在東者號為左殺,在西者號為右殺,其銳皆分在兩殺之下。二十八年,上遣右金吾將軍李質齎璽書,又冊立登利為可汗。俄而登利與其母誘斬西殺,盡並其眾。而左殺懼禍及己,勒兵攻登利,殺之。自立,號烏蘇米施可汗。左殺又不為國人所附,拔悉密部落起兵擊之。左殺大敗,脫身遁走,國中大亂。西殺子及默啜之孫德支特勒、毗伽可汗女大洛公主、伊然可汗小餘匐、登利可汗女餘燭公主及阿布思頡利發等,並率其部眾相次來降。天寶元年八月,降虜至京師,上令先謁太廟,仍於殿庭引見,御華萼樓以宴之,上賦詩以紀其事。
突厥下西突厥本與北突厥同祖。初,木杆與沙缽略可汗有隙,因分為二。其國即烏孫之故地,東至突厥國,西至雷翥海,南至疏勒,北至瀚海,在長安北七千裡。自焉耆國西北七行,至其南庭;又正北八行,至其北庭。鐵勒、龜茲及西域諸胡國,皆歸附之。其人雜有都陸及弩失畢、歌邏祿、處月、處密,伊吾等諸種。風俗大抵與突厥同,唯言語微差。其官有葉護,有特勒,常以可汗子弟及宗族為之;又有乙斤、屈利啜、閻洪達、頡利發、吐屯、俟斤等官,皆代襲其位。
處羅可汗,隋煬帝大業中與其弟闕達設及特勒大奈入朝。仍從煬帝徵高麗,賜號為曷薩那可汗。遇江都之亂,從宇文化及至河北。化及敗,歸長安,高祖為之降榻,引與同坐,封歸義郡王。獻大珠於高祖。高祖勞之曰:“珠信為寶,朕所重者赤心,珠無所用。”竟不受之。先與始畢有隙,及在京師,始畢遣使請殺之,高祖不許。群臣諫曰:“今若不與,則是存一人而失一國也,後必為患。”太宗曰:“人窮來歸我,殺之不義。”驟諫於高祖,由是遲迴者久之。不得已,乃引曷薩那於內殿,與之縱酒,既而送至中書省,縱北突厥使殺之。太宗即位,令以禮改葬。
闕達設初居於會寧,有部落三千餘騎。至隋末,自稱闕達可汗。武德初,遣使內屬,拜吐烏過拔闕可汗,厚加撫。尋為李軌所滅。
特勒大奈,隋大業中與曷薩那可汗同歸中國。及從煬帝討遼東,以功授金紫光祿大夫。後分其部落於樓煩。會高祖舉兵,大奈率其眾以從。隋將桑顯和襲義軍於飲馬泉,諸軍多已奔退,大奈將數百騎出顯和後,掩其不備,擊,大破之,諸軍復振。拜光祿大夫。及平京城,以力戰功,賞物五千段,賜姓史氏。武德初,從太宗破薛舉。又從平王世充,破竇建德、劉黑闥,並有殊功。賜宮女三人,雜彩萬餘段。貞觀三年,累遷右武衛大將軍、檢校豐州都督,封竇國公,實封三百戶。十二年卒,贈輔國大將軍。初,曷薩那之朝隋也,為煬帝所拘,其國人遂立薩那之叔父,曰匱可汗。
匱可汗者,達頭可汗之孫也。既立後,始開土宇,東至金山,西至海,自玉門已西諸國皆役屬之。遂與北突厥為敵,乃建庭於龜茲北三彌山,尋卒。弟統葉護可汗代立。
統葉護可汗,勇而有謀,善攻戰。遂北並鐵勒,西拒波斯,南接罽賓,悉歸之。控弦數十萬,霸有西域,據舊烏孫之地。又移庭於石國北之千泉。其西域諸國王悉授頡利發,並遣吐屯一人監統之,督其徵賦。西戎之盛,未之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