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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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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令狐楚弟定子緒綯綯抃子滈渙牛僧孺子蔚蔚子徽蕭俛弟傑俶從弟亻放亻放子廩李石弟福令孤楚,字殼士,自言國初十八學士德棻之裔。祖崇亮,綿州昌明縣令。父承簡,太原府功曹。家世儒素。楚兒童時已學屬文,弱冠應進士,貞元七年登第。桂管觀察使王拱愛其才,以禮辟召,懼楚不從,乃先聞奏而後致聘。楚以父掾太原,有庭闈之戀,又拱厚意,登第後徑往桂林謝拱。不預宴遊,乞歸奉養,即還太原,人皆義之。李說、嚴綬、鄭儋相繼鎮太原,高其行義,皆闢為從事。自掌書記至節度判官,歷殿中侍御史。

楚才思俊麗。德宗好文,每太原奏至,能辨楚之所為,頗稱之。鄭儋在鎮暴卒,不及處分後事,軍中喧譁,將有急變。中夜十數騎持刃迫楚至軍門,諸將環之,令草遺表。楚在白刃之中,搦管即成,讀示三軍,無不泣,軍情乃安。自是聲名益重。丁父憂,以孝聞。免喪,徵拜右拾遺,改太常博士、禮部員外郎。母憂去官。服闋,以刑部員外郎徵,轉職方員外郎、知制誥。

楚與皇甫鎛、蕭俛同年登進士第。元和九年,鎛初以財賦得幸,薦俛、楚俱入翰林,充學士,遷職方郎中、中書舍人,皆居內職。時用兵淮西,言事者以師久無功,宜宥賊罷兵,唯裴度與憲宗志在殄寇。十二年夏,度自宰相兼彰義軍節度、淮西招撫宣處置使。宰相李逢吉與度不協,與楚相善。楚草度淮西招撫使制,不合度旨,度請改制內三數句語。憲宗方責度用兵,乃罷逢吉相任,亦罷楚內職,守中書舍人。

元和十三年四月,出為華州刺史。其年十月,皇甫鎛作相,其月以楚為河陽懷節度使。十四年四月,裴度出鎮太原。七月,皇甫鎛薦楚入朝,自朝議郎授朝議大夫、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與鎛同處臺衡,深承顧待。

十五年正月,憲宗崩,詔楚為山陵使,仍撰哀冊文。時天下怒皇甫鎛之。穆宗即位之四,群臣素服,班於月華門外,宣詔貶鎛,將殺之。會蕭俛作相,託中官救解,方貶崖州。物議以楚因鎛作相而逐裴度,群情共怒。以蕭俛之故,無敢措言。

其年六月,山陵畢,會有告楚親吏贓汙事發,出為宣歙觀察使。楚充奉山陵時,親吏韋正牧、奉天令於翬、翰林陰陽官等同隱官錢,不給工徒價錢,移為羨餘十五萬貫上獻。怨訴盈路,正牧等下獄伏罪,皆誅。楚再貶衡州刺史。

時元稹初得幸,為學士,素惡楚與鎛膠固希寵,稹草楚衡州制,略曰:“楚早以文藝,得踐班資,憲宗念才,擢居近。異端斯害,獨見不明,密隳討伐之謀,潛附之黨。因緣得地,進取多門,遂忝臺階,實妨賢路。”楚深恨稹。

長慶元年四月,量移郢州刺史,遷太子賓客,分司東都。二年十一月,授陝州大都督府長史、兼御史大夫、陝虢觀察使。制下旬,諫官論奏,言楚所犯非輕,未合居廉察之任。上知之,遽令追制。時楚已至陝州,視事一矣。復授賓客,歸東都。時年逢吉作相,極力援楚,以李紳在密沮之,未能擅柄。敬宗即位,逢吉逐李紳,尋用楚為河南尹、兼御史大夫。

其年九月,檢校禮部尚書、汴州刺史、宣武軍節度、汴宋亳觀察等使。汴軍素驕,累逐主帥;前後韓弘兄弟,率以峻法繩之,人皆偷生,未能革志。楚長於撫理,前鎮河陽,代烏重胤移鎮滄州,以河陽軍三千人為牙卒,卒鹹不願從,中路叛歸,又不敢歸州,聚於境上。楚初赴任,聞之,乃疾驅赴懷州,潰卒亦至,楚單騎喻之,鹹令橐弓解甲,用為前驅,卒不敢亂。及蒞汴州,解其酷法,以仁惠為治,去其太甚,軍民鹹悅,翕然從化,後竟為善地。汴帥前例,始至率以錢二百萬實其私藏,楚獨不取,以其羨財治廨舍數百間。

太和二年九月,徵為戶部尚書。三年三月,檢校兵部尚書、東都留守、東畿汝都防禦使。其年十一月,進位檢校右僕、鄆州刺史、天平軍節度、鄆曹濮觀察等使。奏故東平縣為天平縣。屬歲旱儉,人至相食,楚均富贍貧,而無亡者。六年二月,改太原尹、北都留守、河東節度等使。楚久在幷州,練其風俗,因人所利而利之,雖屬歲旱,人無轉徙。楚始自書生,隨計成名,皆在太原,實如故里。及是垂旄作鎮,邑老歡。楚綏撫有方,軍民胥悅。七年六月,入為吏部尚書,仍檢校右僕。故事,檢校高官者,便從其班。楚以正官三品不宜從二品之列,請從本班,優詔嘉之。九年六月,轉太常卿。十月,守尚書左僕,進封彭陽郡開國公。十一月,李訓兆亂,京師大擾。訓亂之夜,文宗召右僕鄭覃與楚宿于中,商量制敕,上皆用為宰相。楚以王涯、賈餗冤死,敘其罪狀浮泛,仇士良等不悅,故輔弼之命移於李石。乃以本官領鹽鐵轉運等使。

先是,鄭註上封置榷茶使額,鹽鐵使兼領之,楚奏罷之,曰:伏以江、淮數年已來,水旱疾疫,凋傷頗甚,愁嘆未平。今夏及秋,稍校豐稔,方須惠恤,各使安存。昨者忽奏榷茶,實為蠹政。蓋是王涯破滅將至,怨怒合歸,豈有令百姓移茶樹於官場中栽植,摘茶葉於官場中造作,有同兒戲,不近人情。方在恩權,孰敢沮議?朝班相顧而失,道路以目而聲。今宗社降靈,姦凶盡戮,聖明垂祐,黎庶合安。微臣蒙恩,兼領使務,官銜之內,猶帶此名。俯仰若驚,夙宵知懼。伏乞特回聖聽,下鑑愚誠,速委宰臣,除此使額。緣軍國之用或闕,山澤之利有遺,許臣條疏,續具聞奏。採造將及,妨廢為虞。

前月二十一,內殿奏對之次,鄭覃與臣同陳論訖。伏望聖慈早賜處分,一依舊法,不用新條。唯納榷之時,須節級加價,商人轉賣,必校稍貴,即是錢出萬國,利歸有司。既不害茶商,又不擾茶戶,上以彰陛下愛人之德,下以竭微臣憂國之心。遠近傳聞,必當悅。

從之。

先是,元和十年,出內庫弓箭陌刀賜左右街使,充宰相入朝以為翼衛,及建福門而止。至是,因訓、注之亂,悉罷之。楚又奏:“諸道新授方鎮節度使等,具帑抹,帶器仗,就尚書省兵部參辭。伏以軍國異容,古今定製,若不由舊,斯為改常。未聞省閣之門,忽內弓刀之器。鄭注外蒙恩寵,內蓄兇狂,首創謀,將興亂兆。致王璠、郭行餘之輩,敢驅將吏,直詣闕庭。震驚乘輿,騷動京國,血濺朝路,屍僵街。史冊所書,人神共憤,既往不咎,其源尚開。前件事宜,伏乞速令停罷,如須參謝,即具公服。”從之。又奏請罷修曲江亭絹一萬三千七百匹,回修尚書省,從之。

開成元年上巳,賜百僚曲江亭宴。楚以新誅大臣,不宜賞宴,獨稱疾不赴,論者美之。以權在內官,累上疏乞解使務。其年四月,檢校左僕、興元尹,充山南西道節度使。二年十一月,卒於鎮,年七十二,冊贈司空,諡曰文。

楚風儀嚴重,若不可犯;然寬厚有禮,門無雜賓。嘗與從事宴語方酣,有非類偶至,立命徹席,毅然變。累居重任,貞如初。未終前三,猶詠自若。疾甚,諸子進藥,未賞入口,曰:“修短之期,分以定矣,何須此物?”前一,召從事李商隱曰:“吾氣魄已殫,情思俱盡,然所懷未已,強自寫聞天,恐辭語乖舛,子當助我成之。”即秉筆自書曰:臣永惟際會,受國深恩。以祖以父,皆蒙褒贈;有弟有子,並列班行。全領以從先人,委體魄而事先帝,此不自達,誠為甚愚。但以永去泉扃,長辭雲陛,更陳屍諫,猶進瞽言。雖號叫而不能,豈誠明之敢忘?今陛下秋鼎盛,寰海鏡清,是修教化之初,當復理平之始。然自前年夏秋已來,貶譴者至多,誅戮者不少,望普加鴻造,稍霽皇威。歿者昭洗以雲雷,存者沾濡以雨,使五穀嘉,兆人安康。納臣將盡之苦言,臣永蟄之幽魄。

書訖,謂其子緒、綯曰:“吾生無益於人,勿請諡號。葬,勿請鼓吹,唯以布車一乘,餘勿加飾。銘志但志宗門,秉筆者無擇高位。”當歿之夕,有大星隕於寢室之上,其光燭廷。楚端坐與家人告訣,言已而終。嗣子奉行遺旨。詔曰:“生為名臣,歿有理命。終始之分,可謂兩全。鹵簿哀榮之末節,難違往意;誄諡國家之大典,須守彝章。鹵簿宜停,易名須準舊例。”後綯貴,累贈至太尉。有文集一百卷,行於時。所撰《憲宗哀冊文》,辭情典鬱,為文士所重。

楚弟定,字履常。元和十一年進士及第,累闢使府。太和九年,累遷至職方員外郎、弘文館直學士、檢校右散騎常侍、桂州刺史、桂管都防禦觀察等使。卒,贈禮部尚書。

緒以廕授官,歷隨、壽、汝三郡刺史。在汝州,有能政,郡人請立碑頌德。緒以弟襜在輔弼,上言曰:“臣先父元和中特承恩顧,弟綯官不因人,出自宸衷。臣伏睹詔書,以臣刺汝州立政勞,吏民求立碑頌,尋乞追罷。臣任隨州,郡人乞留,得上下考。及轉河南少尹,加金紫。此名已聞於下,不必更立碑頌,乞賜寢停。”宣宗嘉其意,從之。

綯字子直。太和四年登進士第,釋褐弘文館校書郎。開成初為左拾遺。二年,丁父喪。服闋,授本官,尋改左補闕、史館修撰,累遷庫部、戶部員外郎。會昌五年,出為湖州刺史。大中二年,召拜考功郎中,尋知制誥。其年,召入充翰林學士。三年,拜中書舍人,襲封彭陽男,食邑三百戶,尋拜御史中丞。四年,轉戶部侍郎,判本司事。其年,改兵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綯以舊事帶尚書省官,合先省上。上同列集於少府監。時白中、崔龜從曾為太常博士,至相位,榮其舊署,乃改集於太常禮院,龜從手筆志其事於壁。

綯輔政十年,累官至吏部尚書、右僕、涼國公,食邑二千戶。十三年,罷相,檢校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河中尹、河中晉絳等節度使。

鹹通二年,改汴州刺史、宣武軍節度使。三年冬,遷揚州大都督府長史、淮南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累加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司徒,進食邑至三千戶。

九年,徐州戍兵龐勳自桂州擅還。七月至浙西,沿江自白沙入濁河,剽奪舟船而進。綯聞勳至,遣使撫,供給芻米。都押衙李湘白綯曰:“徐兵擅還,必無好意。雖無詔命除討,權變制在籓方。昨其黨來投,言其數不逾二千,而虛張舟航旗幟,恐人見其實。涉境已來,心頗憂惴。計其水路,須出高郵縣界,河岸鬥峻而水深狹。若出奇兵邀之,俾荻船縱火於前,勁兵奮擊於後,敗走必矣。若不於此誅鋤,俟濟淮、泗,合徐人負怨之徒,不下十萬,則禍亂非細也。”綯懦緩,又以不奉詔命,謂湘曰:“長淮已南,他不為暴。從他過去,餘非吾事也。”其年冬,龐勳殺崔彥曾,據徐州,聚眾六七萬。徐無兵食,乃分遣賊帥攻剽淮南諸郡,滁、和、楚、壽繼陷。穀食既盡,淮南之民多為賊所啖。時兩淮郡縣多陷,唯杜慆守泗州,賊攻之經年,不能下。初,詔綯為徐州南面招討使。賊攻泗州急,綯令李湘將兵五千人援之。賊聞湘來援,遣人致書於綯,辭情遜順,言:“朝廷累有詔赦宥,但抗拒者三兩人耳,旦夕圖去之,即束身請命,願相公保任之。”綯即奏聞,請賜勳節鉞,仍誡李湘但戍淮口,賊已招降,不得立異。由是湘軍解甲安寢,去警徹備,與賊軍相對,歡笑言。一,賊軍乘間,步騎徑入湘壘,淮卒五千人皆被生縶送徐州,為賊蒸而食之。湘與監軍郭厚本為龐勳斷手足,以徇於康承訓軍。時浙西杜審權發軍千人,與李湘約會兵,大將翟行約勇敢知名。浙軍未至而湘軍敗。賊乃分兵,立淮南旗幟,為鬥之狀。行約軍望見,急趨之,千人併為賊所縛。送徐州。

綯既喪師,朝廷以左衛大將軍、徐州西南面招討使馬舉代綯為淮南節度使。十二年八月,授檢校司徒、太子太保,分司東都。十三年,以本官為鳳翔尹、鳳翔隴節度使,進封趙國公,食邑三千戶,卒。子滈、渙、渢。

滈,少舉進士,以父在內職而止。及綯輔政十年,滈以鄭顥之親,驕縱不法,事遊宴,貨賄盈門,中外為之側目。以綯黨援方盛,無敢措言。及懿宗即位,訟者不一,故綯罷權軸。既至河中,上言曰:“臣男滈,爰自孩提,便從師訓,至於詞藝,頗及輩。會昌二年,臣任戶部員外郎時,已令應舉,至大中二年猶未成名。臣自湖州刺史蒙先帝擢授考功郎中、知制誥,尋充學士。繼叨渥澤,遂忝樞衡,事體有妨,因令罷舉,自當廢絕,一十九年。每遣退藏,更令勤勵。臣以祿位逾分,齒髮已衰。男滈年過長成,未沾一第,犬馬私愛,實切憫傷。臣二三年來,頻乞罷免,每年取得文解,意待才離中書,便令赴舉。昨蒙恩制,寵以近籓。伏緣已禮部試期,便令就試。至於與奪,出自主司,臣固不敢撓其衡柄。臣初離機務,合具上聞。昨延英奉辭,本擬面奏,伏以戀恩方切,陳誠至難。伏冀宸慈,察臣丹懇。”詔令就試。

是歲,中書舍人裴坦權知貢舉,登第者三十人。有鄭羲者,故戶部尚書浣之孫,裴弘餘,故相休之子,魏綯故相扶之子,及滈,皆名臣子第,言無實才。諫議大夫崔瑄上疏論之曰:“令狐滈昨以父居相位,權在一門。求請者詭黨風趨,妄動者群雲集。每歲貢闈登第,在朝清列除官,事望雖出於綯,取捨全由於滈。喧然如市,旁若無人,權動寰中,勢傾天下。及綯罷相作鎮之,便令滈納卷貢闈。豈可以父在樞衡,獨撓文柄?請下御史臺按問文解月者。”奏疏不下。

滈既及第,釋褐長安尉、集賢校理。鹹通二年,遷右拾遺、史館修撰。製出,左拾遺劉蛻、起居郎張雲,各上疏極論滈雲:“恃父秉權,恣受貨賂。取李琢錢,除琢安南都護,遂致蠻陷州。”張雲言:“大中十年,襜以諫議大夫豆盧籍、刑部郎中李鄴為夔王已下侍讀,立夔王為東宮,亂先朝子弟之序。滈內倚鄭顥,人誰敢言?”時襜在淮南,累表自雪。懿宗重傷大臣意,貶云為興元少尹,蛻為華陰令,改滈詹事府司直。滈為眾所非,宦名不達。

渙、渢俱登進士第。渙位至中書舍人。定子緘,緘子澄、湘。澄亦以進士登第,累闢使府。

牛僧孺,字思黯,隋僕奇章公弘之後。祖紹。父幼簡,官卑。僧孺進士擢第,登賢良方正制科,釋褐伊闕尉,遷監察御史,轉殿中,歷禮部員外郎。元和中,改都官,知臺雜,尋換考功員外郎,充集賢直學士。

穆宗即位,以庫部郎中知制誥。其年十一月,改御史中丞。以州府刑獄淹滯,人多冤抑,僧孺條疏奏請,按劾相繼,中外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