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我們回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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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驟急,狂風席捲而來,將房屋有的門窗都吹開了,徹骨的寒冷從四面八方襲來。
鳳淺歌跪在榻邊,清澈的眸底空茫一片,一口鮮血從口中噴濺而出落在素的榻上,一如開忘川曼珠沙華。她發瘋一樣拿金針刺,迫自己催動冰蝶來給鳳夫人解毒,可是任憑她怎麼努力也無法讓冰蝶凝成。
她望著榻上毫無生息的人,眼底乾澀,面上無一絲淚痕。
她不哭,她不能哭,哭就是軟弱,哭就是認輸了,哭就是娘再也回不來了。她強忍著眼底淚,一點一點將它了回去。
孔她呆呆地抬頭望向窗外密集的雨簾,烏黑的長髮在風中凌亂地飛舞,無邊的窒息和絕望席捲而來,連帶著過往的記憶在心頭糾結纏繞。
當年被強行灌下芙蓉醉之毒,她以為她可以安然死去,不用面對這個陌生的時空。不知過了多久,她再度睜開眼簾就看到了一張溫柔而慈愛的容顏,她的笑容像冬的暖陽。
“以後你就叫淺歌好不好?淺歌,淺歌,鳳淺歌”那是她替她取的名,陂“歌兒,痛了別忍著,咬著孃的手,咬著孃的手不痛了。”好多次毒發之時,她都是這樣說。
“歌兒,這是娘剛求的平安符,你好好收著。”每年每年她都會求平安符給她,祈求她一生平安喜樂。
“歌兒,這麼好的女孩,一定會嫁個好夫君,得到幸福的。”這是她出嫁之時她為她梳頭妝扮之時所言。…原來,她給了她這麼多的記憶,從出生到成長,到一種相伴相護,她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卻勝過世間任何一個母親。
如果沒有她的悉心照料,沒有她的一路相伴,或許…她早已成為一堆白骨。她的一生有很多不幸,卻幸運地遇到這樣一個溫柔而善良的母親。
以前,她總是將自己的心隔絕在這個時空之外,所以並不將她認為是自己的母親。可是早在她來到這個世界就已經無法置身其外了。她不再是方淺予,她是鳳淺歌,她已經被捲入了這個時空的歷史進程。
因為有了鳳夫人的存在,才有了她鳳淺歌的存在。如今…她去了,隨著相國府的消亡,而逝去在這蒼茫人世間。
這種痛,絲毫不亞於曾經家破人亡時的痛楚,在這個陌生的時空,這個溫柔善良的女人傾盡所有地在保護她,關懷她,儼然在無形之中為她營造了另一個家,如今,它也支離破碎了。
她曾以她不會被這個地方的任何人任何事所羈絆,可是她做不到了。
她曾以為她對蕭颺的愛真的可以不顧一切,可是不然,在面對鳳夫人的死,她覺到這份愛,這分堅持地多麼無力。
她曾以為她是懂他的,他也是懂她的,可是她錯了,也許從來都沒有懂過彼此,也許…再也不需要懂了。可是,拼盡了兩世的熱忱來成就這段愛情,她已經陷得太深。
陣陣寒意襲來,她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子,靠著榻邊抱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大雨,持續地下著,整座相國府都陷入了一片死寂,瀰漫著無盡的死亡氣息,陰冷而懾人。
天暗沉,風雨依舊。
:衛國將軍府,修涯立在窗前望著急風驟雨中打落一地的紫藤花,目光有些怔然,彷彿看到曾經站在花架上淺然而笑的女子。
她身上的毒好了嗎?
她在封國過得好不好?
樓暗塵會不會為難她?
…
凌霄撐著油傘疾步踏入夢園之中,收傘進門道:“將軍,鬼醫和琉琴回來了!”回來了?
修涯霍然轉身,眉宇間掠過一絲驚怒:“她們不是在封國嗎?”不在封國替她治傷,回汴京做什麼,難道…
“夫人回京了。”凌霄直言道。
話音一落,修涯已經疾步出了門:“叫上琉琴,備馬車去相國府。”她回京沒有回將軍府,在這個時候唯一會去的地方,就只有那裡了…
“將軍,可是…”可是現在您還是待罪之身,沒有聖旨不得出府。
看來又要抗旨了,反正抗旨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再抗一回蒼月帝又能奈他何。修涯沒有等到馬車到府門前便已經自行策馬朝相國府去了,甚至連個雨披都沒顧得上帶著。
暮中的相國府死一般的沉寂,狂風吹著門窗吱吱呀呀的聲音有些嚇人,被賜死的人屍體已經處理走了,只留下灰寂闇然的宅院。
修涯焦急地在府內每個房間角落中雖找著那魂牽夢縈的身影,可是幾近尋遍了每個房間都未找到她,他頹然站在院中任冰涼的雨淋透全身,似有所覺地轉頭望著不遠處廢舊的園門,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舉步朝園內走去。
他站在門口,撕裂長空的閃電照亮了屋內的一切,坐在榻邊那面蒼白的女子落入他的眼底,心底瞬間一陣揪結的痛。
他進門在她面前蹲下身:“淺歌,我們回家好不好?”他的聲音很低,很溫柔,彷彿能撫平人心口的傷痛。
她冰冷的雙眼似乎因為回家二字微微顫動了一下,終於看向了他,蒼白的勾起縹緲的笑容,清澈的眼底帶著茫,喃喃道:“我沒有家的,我的家…早就回不去了。”似是對自己說,又似是在對他說。
修涯心頭一顫,探手去拉她,觸手的冰涼讓他心驚:“我們先回去,你生病了,不能再待在這裡。”她抿了抿,垂下眼瞼,回手,淡淡說道:“我要等師傅回來救我娘。”聲音很低,帶著無比的堅定和倔強。
修涯深了深氣,輕聲道:“我陪你一起等。”她沒有再出聲,只是靜靜地坐著,沒有哭,甚至連眼淚都沒有落一滴,安靜得讓人揪心。
一陣雜亂的腳步之聲打破了府內死一般的沉寂,唐九看到她的樣子,一收平不恭的神鼻子不由一酸:“…徒弟”聽到唐九的聲音,她全身崩緊的神經瞬間放鬆下來,軟軟地朝一旁倒去,修涯一把扶住她,取過琉琴遞過的袍子將她一裹將她抱起,待凌霄處理鳳夫人的後事,便抱著她疾步出府。
馬車消失在漸暗的暮之中,街角處一抹白的身影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而去,一身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