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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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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的朗誦練習,肖童突然神不守舍。本來已經爛的演講詞,總是念得支離破碎。朗誦老師一再強調他馬上要去外地講課,這是給肖童的最後一次練習,希望他能珍惜。可包括盧林東在內,他們都不明白這學生今晚何以如此一反常態心不在焉。

盧林東說你嘴裡有什麼東西怎麼總拌著舌頭?

肖童說我累了也困了。

盧林東說你不是都考完了嗎,是不是沒有考好?

肖童臉上若有所思,口中答非所問:“盧教師,今天先練到這兒,行嗎?”朗誦教師頓受到輕視,面帶慍收拾起自己的東西,說了句:“那就這樣吧,我又何苦呢。”便走出了教室。盧林東連聲抱歉地追了出去。

肖童沒有更多地抱歉,只說了聲“老師再見。”便低頭收拾自己的書包準備走。盧林東送客回來,一臉的埋怨:“你今天哪筋不對了?是失戀了還是又上誰了?”肖童說沒有。

盧林東恨鐵不成鋼地批評道:“你瞞我瞞得住嗎,你現在傍上了一個富婆還是款姐,每天開著高級轎車來接你,好多同學都看見了。我得提醒你一句肖童,你可千萬別對不起鄭文燕,她對你那麼好你可不能傷害她。”肖童說那全是造謠呢,你非要傳謠信謠我也沒辦法。他自顧走出教室,聽見盧林東還在身後喊道:“你抓緊把詞兒背!”肖童離開教室的第一件事,是跑到學生宿舍樓下的公用電話去呼叫歐慶。可他剛剛呼完,就有人排隊打電話。他和他們商量能不能等一會兒再打他等人回電。可人家說我們也有急事打一會兒就完。沒辦法,他走到另一個樓裡去打,結果那裡的電話也有人佔著。他又往前走,還沒走到第三個樓,歐慶回呼他了。從留的電話號碼看,她此刻在家。

給她家裡撥通了電話,慶在電話裡的口氣有一點急切:“有情況嗎?”她問:“你說話方便不方便?”肖童說:“方便,沒人。這麼晚了還打擾你,你不生氣吧?”慶說:“怎麼會生氣,我不是告訴你有事找我的話,多晚都行嗎。”肖童說:“沒事,沒什麼事。我心裡有點悶,就打了電話。沒事。”慶在電話那頭兒沉默了一會兒,呼了口氣說:“我還以為你有什麼情況要告訴我呢。”

“是不是沒有情況就不許給你打電話?”

“那倒也不是。不過沒有情況儘量少打。現在咱們聯絡是秘密的,就像過去做地下工作那樣,要減少無謂的接觸,你知道嗎?”肖童沒有答。

在電話裡又問:“和歐陽蘭蘭見過面了嗎?”肖童萎靡不振地說:“還沒有,她上次可能真生氣了,所以不來找我了。”慶說:“你可以主動找找她,你要設法和她爸爸儘快起來。你儘快去找她,好嗎!”肖童沉默了一會,唔了一聲,慶似乎無話可談了,說:“那就這樣吧,你早點休息。”肖童說好吧,祝你晚安。他心情亂亂地掛掉電話,回到宿舍。宿舍裡沒人,同學大概都去圖書館了。他想要不要也去?可站起來又坐下,六神無主。他想壞了,難道人們說的那個所謂一見鍾情的“戀愛”真的來了嗎?

這一刻他口乾舌燥,全身所有的細胞和神經都陷入一種失控的痙攣中,媽的我真愛上這個人了嗎?真愛上這個比我大而且距我那麼遠的女人了嗎?

這一晚他上很早,但入睡很遲。在幾人同室的集體宿舍裡,只有在被窩裡才能打開幻想的空間。但幻想的結果又是自卑和無望,他隱隱到歐慶一直是把他當個好玩兒的小弟弟看待的。她看上去對他並沒有他希望的那種覺。

第二天早上醒來,看了窗臺上新鮮的陽光,和站在窗外的一隻靈氣人的麻雀,他的情緒又轉而高漲起來。想到慶給他的任務和由此而產生的對他的需要,又到內心的充實和快樂。

的確,正是由於歐慶對他表現出來的這種需要,才發了他幹這件事的熱情和興趣。藉著清晨的陽光和朝氣,他未及洗漱就跑到樓下打電話,在歐陽蘭蘭的bp機上呼了一行字:“晚上請來接我。”到了晚上他還是在那個時間走出校門,他看見在老地方果然停了那輛悉的“寶馬”他照例慢悠悠地走過去,想象她依然像往常那樣在反光鏡裡看他。而他卻沒有像往常那樣坐在車的前座,而是拉開了後門,他想一開始還是和她保持一點距離,不要太親密了為好。

但是他一進車子便覺得不對,歐陽蘭蘭沒在車裡。坐在司機位置上的是一個其貌不揚的男人。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兩側的車門同時打開,兩個大漢一左一右鑽了進來,車子隨即轟地一聲吼叫,快速地開動起來。他只是下意識地掙扎了一秒鐘便放棄了反抗。兩個男的緊緊挾住他,不用估量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對手。

恐懼剎那間佔滿心頭。他想,公安方面一定出了紕漏,或是有內通報了消息。他答應為慶幹這件事時也想到過危險,但沒想到來得這麼快這麼現實。他的腦子一下子變得空白了,心跳之快如剛剛衝刺了百米,可聲音居然還勉強地保持了表面的無畏。

“你們是誰,要幹什麼?”左右兩個人,不知是誰在說:“老實坐著,別找不自在!”他提高了聲音,既是壯膽又是絕望:“上哪兒去你們說清楚!”他的被重重的杵了了拳,劇痛令他眼冒金花:“你他媽老實點兒,會跟你說的!”他懷疑自己的肋骨像是斷了。

車是往郊外開的,開得飛快。天已晚,夜幕降臨。夜幕的降臨使他心中更充滿了死亡的氣氛。這時他的思緒也越來越單純,他只想,他們會怎麼折磨他,他能不能在人生的最後關頭視死如歸。他想這些人總有一天會被抓住的,公安局會審訊他們,如果歐慶能夠知道他死得壯烈勇敢,那她會不會在心裡對他留下一點點驚訝和嘆?

車子在一個沒人的地方停下來。他被他們推下車。藉著飽滿的月光他看見身邊都是一垛垛的磚坯。他想這準是一個磚廠。但這裡已是機器停轉,工人下班,靜得聽不見一點聲音。他們把他頂在一排剛剛脫好的泥坯垛上,揪住他前的衣服。他不反抗也不掙扎,甚至不發一言,只聽到一個有點口音的聲音在問:“兔崽子你對歐陽蘭蘭幹什麼了,啊?你耍氓也不看看門檻!”他這才大聲呼喊:“歐陽蘭蘭說什麼啦!她說什麼啦?”他臉上馬上吃了一拳,這一拳再次使他眼前金星萬道,他不知為什麼拼命地捂住自己的雙眼,他只想著保護自己的眼睛,身上任憑他們拳腳相加。他們一邊踢打一邊痛罵,罵得七嘴八舌什麼話都有。但肖童耳鼓裡最清楚的只有那個帶著外地口音的罵聲,那罵聲不停地重複:“叫你耍氓!叫你耍氓!叫你耍氓!”每罵一句便踢他一腳,直到他癱在地上,身後的坯垛塌了一片。

打罵完了,他們拍拍手扔下他往車上走,邊走邊回頭警告他別以為算完。

“你再敢纏著她就試試看!下次再見到你非把你閹了不可!”肖童靠著磚垛坐直了身子,他也想罵可張不動嘴。嘴裡全是血,臉也腫了半邊。

那漂亮的“寶馬”亮著大燈卷著塵土,氣宇軒昂地開走了。肖童疲力盡地坐在原處,他甚至沒有力氣來揮趕那些聞見了血腥的蚊子。坐了一會兒體力有所恢復,他才站起身來,晃晃地走出這個在月光下不免荒涼的磚廠,走上了來時的大路。路上投入,偶有汽車通過,他抬手攔車,但那些車無一不是突然加速從他身邊轟鳴著駛過。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皮受苦,也是第一次受到如此的屈辱。他沿著公路走,不再攔車,只知道他的臉腫了,血了,但不知道具體什麼模樣,為什麼沒有一輛汽車敢停下來搭他。

沿著公路歪歪斜斜地走了很久,他終於找到了一個燈光疏朗的小鎮,鎮上一個小商店的門口,掛著公用電話的招牌。店主是個慈眉善目的中年婦女,見他模樣可憐不像壞人,便打了水讓他洗去血汙,還問他要不要去附近的派出所報案。他搖搖頭,他想做的只是給慶打電話。

接電話的聲音不像第一次那麼急切了。她問他有事嗎,現在在哪兒。他說就算有事吧,你能不能出來。慶問什麼事你電話裡說方便不方便。他說你最好出來我想見你。對方有些猶豫,搞不清他到底有什麼事,但最後還是答應了。

見面的地點約在慶家附近的一個商店的門口,肖童按那女店主的指引,很快坐上了近郊的公共汽車。他在三環路下車又換乘了“面的”趕到約定地點時慶已經滿臉不快地等候了多時。

肖童下了車,他的這副面孔讓她大吃一驚,臉上的不滿為之一掃。她問這是誰打的。他說是他們打的。她馬上到了問題的嚴重。立即把他領到自己家中,一邊問一邊幫他擦藥檢查傷勢,並且讓他在自己的衛生間裡衝了澡,還去父親的房裡要了衣服,讓他換下沾著血跡和泥土的衣褲。在這個過程中他有意讓她看見了自己半的身體,他的身體勻稱而健康,他深信上面的青紫傷痕反而會使自己顯得更加。他偷偷地留意著慶的眼神,不免暗暗失望。因為那眼神居然沒有半點回避,她看著他時就像是他的姐姐,甚至像一位慈愛的母親,和文燕和歐陽蘭蘭的目光完全不同。

洗完澡,穿上乾淨鬆軟寬寬大大的衣服,坐在慶的小客廳裡,喝上一杯她親手泡的熱茶,肖童被這溫馨所述醉。這使他在敘述今晚的遭遇時有了一個非常好的心情。慶一邊聽,一邊記,一邊問,——時間、地點、過程、人數、每個人的長相,他們說了什麼罵了什麼,帶沒帶凶器,詳盡而具體。問完了她鬆了口氣。

“你別害怕,我看你並沒有暴。可能是歐陽蘭蘭真的生你氣了,所以找幾個朋友教訓教訓你,這不要緊。”肖童說:“我不能讓他們這麼白打吧!”慶說:“你明天可以再呼歐陽蘭蘭,你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質問她。我想這事出了以後,她會和你接觸的,你一定要利用這個機會,千萬別跟她鬥氣。”肖童說:“那我挨的這頓算為了誰呀?”

“為工作嘛。”肖童鼓著嘴說:“工作是你給我的,我是為你乾的,所以應該說是為了你!”慶點破他的無賴:“這個情我不能領,在你為我們工作之前,歐陽蘭蘭已經跟你鬧翻,我給不給你工作你這頓老拳都逃不掉。再說,就算你為了我,那我又為了誰?”

“你為了你自己,為了你的事業。破了案你可以升官。受獎。我沒說錯吧?”肖童一臉狡黠地看著慶,慶笑笑,不拿這話當真。

“那我將來要是得了獎,全都給你。”肖童說:“君子一言!”慶道:“駟馬難追。”輕鬆了這一下,肖童又說:“告訴你,他們打我的時候,我什麼都不管,就光護著眼睛來著。只要眼睛保住,怎麼都行。”慶問:“為什麼?”肖童說:“因為眼睛是你給的。”慶這回很領情地笑了笑,馬上又嚴肅起來,她說:“肖童,有件事你可一定要跟我說實話。你只要說的是實話,我就不批評你,但必須是實話。”肖童疑惑地問:“什麼事?”

“你和歐陽蘭蘭,你們之間到底怎麼樣,你們之間有沒有那種事?”

“哪種事?”

“就是那種事。”

“我和她?絕對沒有。”肖童馬上對這個問題重視起來,大有不平反昭雪誓不罷休的架式“我可以發誓,以我的人格,以我爸爸媽媽的人格發誓。”

“那為什麼他們罵你耍氓?”這一問倒把肖童問愣了,他不由恨得咬牙切齒“這個歐陽蘭蘭,我一個指頭都沒碰過她,她怎麼可以這樣血口噴人!”

“好了。”慶安撫地說:“我相信你,但我有個要求,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肖童說:“什麼要求,你說!”

“你和歐陽蘭蘭,今後如果恢復接觸,要儘快和她父親建立某種聯繫。對歐陽蘭蘭,可千萬別擺出談戀愛的架式,也別讓她往這方面發展。更不能到最後真的和她有了這方面的關係,那你可就不能自拔了。”慶居然會忌諱他和歐陽蘭蘭的這種事,這反倒讓肖童到驚喜。他恨不能把心掏出來給慶看。

“我絕不會和她做那種事的,我心裡只要有喜歡的人,對其他任何人都不會動一點心的。我不能對不起我心上的人。”肖童很希望慶能問:“誰是你心上的人?”可慶偏偏沒問。她把記錄本一合,說:“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吧,趁現在街上還有出租車。另外,明天你一定要到醫院去看看有沒有傷著骨頭。”肖童依依不捨地喝完了杯子裡的茶,在把杯子放到旁邊的茶几上時,他的目光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他看到茶几上擺著他送她的那個水晶相框,相框裡鑲著一個男人的照片。他知道那老氣橫秋的男人是誰。剛剛明朗的心情一下子又變得暗淡起來。

他站起來告別,慶看著他穿著父親那肥大的汗衫和長至膝蓋的褲衩,發笑說:“你就穿這個回去吧,別嫌難看,髒衣服留下來我幫你洗一洗。”肖童告辭了出來。他並沒有馬上走,而是在慶家的樓下站了一會兒,直到看見慶房間的燈熄了才走,並且用心記下週圍的特徵標記,以防下次自己來時找不到這裡。

第二天上課,幾乎人人都問他臉上怎麼回事。他說和人打架打的。再細問他便語焉不詳顧左右而言它了。盧林東消息靈通也專門跑來探問傷勢,見了他這青腫模樣更是一腦門的焦灼。

“這都幾號了,離七一演講比賽沒多少天了,你這樣子怎麼上臺?”肖童說:“趕快換人吧。”盧林東說:“別廢話,你趕緊好好養!”確實,他身上的疼痛昨天還不覺得什麼,今天才開始發作出來,疼得他一有空就想往上躺,一躺就不想起來。中午,歐慶又呼了他的bp機,他只有在這時才會忘掉周身的疼痛,從上躍起,三步並兩步跑下樓去打電話。慶在電話裡問他是否已經去了醫院,醫生怎麼說,有無大礙。他說我還沒去,本來同學老師就已經議論紛紛說什麼都有了,我不想再為這事缺課。慶說,無論如何你還是得去,萬一有事耽誤治療,年紀輕輕的別再落下點殘疾。他笑笑說:我會去的不過殘疾還不致於,殘疾了我頂多獨身誰也不娶了,殘疾了我也就不做那個夢了。

在電話裡停了一會,才說:“別總在夢裡。夢總歸是夢,總歸要醒的,身體沒病才最現實。”肖童問:“你是真心疼我,還是怕我殘疾了耽誤了你們的工作?”慶口氣顯然有些不快了:“隨便你怎麼想吧,我話說到了,去不去醫院在你自己。”肖童還沒來得及說抱歉的話,那邊就把電話掛了。他怏怏地拿著話筒發愣,直到有人喊他:“肖童,有人找你。”一個路過的同學指指樓門外,他順指出了樓。在樓前紅紅綠綠的黑板報下,一身幹打扮的歐陽蘭蘭正目光如灼地看著他。他心頭躥起一股怒火,扭身就往回走。歐陽蘭蘭迫過來,攔住他的去路。他衝她喊了一聲:“你還想幹什麼!”歐陽蘭蘭一把抱住了他,失聲痛哭。

這一反而把肖童得手足無措,周圍過往的同學無不側目而視。肖童想他在學校真是快成一個緋聞人物了。他推開歐陽蘭蘭,冷淡地說:“你還哭什麼?”歐陽蘭蘭仰頭看著他臉上的傷痕,她想用手摸摸但肖童躲開了。她停止泣,說:“肖童你應該聽我解釋。”肖童看看左右,過來過去的人絡繹不絕。他狠狠地說:“好,我聽你解釋。”便領頭向樓外走去。他想把她領到湖邊,走到一半又轉念。那湖邊是他和慶第一次暢談的地方,已成為他心中的一道風景,有紀念的意義。於是他改道把歐陽蘭蘭領到了學校的圖書館,那圖書館的門前有幾十級寬闊無比的臺階,中午這裡只開側門,所以臺階上肅然無人。

沒等她開口,肖童第一句便說:“告訴你,我不會讓你們白打的,你讓那幾個小子等著點!”歐陽蘭蘭說:“不是我讓他們去的,是我爸爸,是他讓他們去的。他們去找你我完全不知道。”肖童惡狠狠地看著她:“你不和你爸爸胡說八道,你爸爸怎麼能讓他們找我!”歐陽蘭蘭眼圈又紅了,她紅著眼叫喊:“他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可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和你在一起,我愛你!”這句“我愛你”讓肖童躲閃不及,他最怕歐陽蘭蘭說出這句後來。面對這句話他顯得有些無措,不知道該怎樣反應。只是不假思索地衝她叫喊:“你愛我,所以我就得接受你爸爸的教訓!是不是!”歐陽蘭蘭稍稍平靜了一下,說:“因為他不讓我和你來往,他說我應該找一個穩重的,條件更好的,年齡大一些的人。他想讓那人帶著我到國外去。我爸有錢他可以讓我在國外生活得很好,但是必須有個牢靠的人帶著我去。可我只喜歡你。從我見到你的第一天我就忘不了你。”肖童看看天,天藍藍的,藍得那麼透徹那麼飽和,而幾朵白雲又蓬鬆得恰到好處。他想,他也是這樣,從見到慶的第一天就忘不了她了。

歐陽蘭蘭說:“我告訴我爸我一定要跟你。我爸這幾天不停地勸我,我怎麼解釋都不管用。我一急,索就告訴他我和你已有了…”歐陽蘭蘭停下來,肖童腦門上幾乎冒出火來,瞪著眼問:“有了什麼?你和我有了什麼?”歐陽蘭蘭理直氣壯地說:“有了那種關係,我告訴他我們已經有了那種關係,我不想再跟第二個人!”肖童氣急敗壞得幾乎無法言語:“你你你,你憑什麼把這桶髒水扣在我的頭上,你有什麼權利!”歐陽蘭蘭像吵架一樣大聲地辯解:“我不這麼說又能怎麼說,我這麼說又沒有惡意!”肖童手足無措地罵:“你混蛋!你必須,你必須去和你爸爸說清楚,我和你什麼都沒有,過去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永遠沒有!”歐陽蘭蘭說不出話來,她只是紅著眼睛,憎恨地看他。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都累了,有點疲力盡。沉默了很長時間,肖童的怒氣漸漸平息了,他悶聲說:“我要上課了。”便往臺階下走。歐陽蘭蘭在身後叫他。

“肖童,下了課我來接你。”肖童回頭,說:“我不學車了。”

“不是學車,是我爸爸要見見你!”

“還要揍我嗎?”

“不,他同意我們往了,所以他要見你。”肖童一揮手剛想拒絕,但他張開嘴又閉上了,手也只是空揮了一下。因為他突然意識到慶給他的那個任務似乎已可以開始,意識到他接近歐陽天的機會,已經明確無誤地擺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