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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青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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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薔手腳甚是麻利,不過半會兒便已經做好了幾碟糕點,順帶的還送了一壺暖茶。

昭君委實是被餓暈了,自她醒來到現在,儼然已經過去了大半夜,除了喝了幾杯冷茶,其餘的東西一概都未曾下肚。硃宮牆外漸漸有些轉了魚肚白,大約是天就要亮了。青薔貼心的在一旁問道:“姑媽累了一夜,要不要先歇一歇?”昭君同她擺了擺手,將桌子上那幾碟緻的點心吃了個乾淨,又倒了杯茶水定定飲完。她將高歡的死訊壓了壓,卻也是壓不了多久,只是想替那封傳給魏國國主的信爭取一些時間罷了。待到天大亮,他的死訊便要傳遍後宮,繼而傳遍朝野。魏國素來對大齊虎視眈眈,當初只因有高歡這個煞神鎮著大齊的國運,魏國才得以自制。如今高歡已經去了,魏國大軍怕是不便要揮兵而下了。

昭君甚是頭疼的額。

她覺得自己如今這樣子倒真是有些冷血無情,自己的夫君死了,她未曾哭一哭,幾滴淚以哀思也就罷了,卻還在這裡鎮定的吃著點心,算計著該如何搶了他的江山,奪了他的王位。

不知道是為什麼,她這般想著的時候腦海之中驀地便浮現起了鬱氏的那張臉來。鬱氏初嫁過來的那些子裡,時時在她面前晃悠,一口一聲的“姐姐”親熱的要緊,好似她們當真是打從一個孃胎裡出來的一般。那時的昭君被她晃得有些頭暈,便不得不處處躲著些她,她大約也是覺到了不對勁的,漸漸地也就跟昭君斷了往來。

昭君倒不是覺得討厭她,只是覺得高歡平裡納的那幾個小妾在自己跟前素來都是唯唯諾諾的,生怕惹惱了她招來禍端一般。昭君覺得那才是正室同妾侍正經的相處模樣,鬱氏如此熱情著實教她不知如何是好。

自然,這些都是閒話。

就在鬱氏同昭君斷了往來之後沒幾個月的時光裡,鬱氏便已經覓見了合她心意的好姐姐,那個姑娘究竟叫什麼名字昭君並不記得,只覺得好像是高歡從外頭帶回來的。那姑娘被高歡帶回來的時候穿了件白衣裳,像是死了爹孃的模樣,眼眶裡包了一包淚,楚楚動人的模樣。鬱氏覓到了這麼一位好姐姐,歡喜了好些子,昭君得以過了一段清閒的子,亦是跟著歡喜了好些子。

只是後來,不知為何,那位甚是楚楚可憐的姑娘便在一個深夜投了井。這件事情被視為不詳,昭君火急火燎的趕到,決斷的作出決定來,當著眾人面杖斃了那個姑娘的貼身丫鬟,繼而警告了一番四周圍觀著瞧熱鬧的姑娘們,警醒了一番他們的嘴。

在這個過程裡,鬱氏哭的幾昏厥過去,一旁的姑娘將她牢牢扶住。昭君側過頭去,眼風裡頭只瞧見了鬱氏那張緻的面容上淌著淚,卻還是一派動人的模樣。

此番昭君腦海中浮現起的便是那一鬱氏那張悲慼的臉,她想,若是此刻換了鬱氏在這裡,怕是要哭到嘔血了。

可她畢竟不是鬱氏,做不出那一派離了誰便活不下去的樣子來。只是上一世,高歡死前半句話都未曾同她說過,她亦是數年未曾同他說話來,此間的種種過往皆被她故意遺忘,高歡死了,她便索當做從未曾認識過這個人,也並不曾覺得有什麼。可這一世,她同他說了那些話,也看見了他的臉,他那張虛火繁盛的麵皮同從前那意氣風發的少年還是有幾分相似的。她同他之間的那些過往便被硬生生的勾了出來,現下回想起來,不覺得有些惆悵。

清晨的寒氣越發凜冽,絲絲扣扣的從窗縫裡頭鑽進來,昭君冷的抖了一抖,才發覺殿裡的炭火已經燃完,四周是清冷一片。抬一抬頭,便瞧見青薔從偏殿裡繞行出來,手中捧著一隻新點上的暖爐。

昭君怔了一怔。

她這一怔是有些原因的。婁青薔是彼時昭君那個弟弟婁昭從婁家旁支的小輩裡頭挑選上來的,據說是小輩裡頭最是聰慧伶俐的一個姑娘,且尤為重要的她是個嫡出的姑娘,不似其他那些庶出的姑娘那般不得體統。昭君不以為然,先前未曾出嫁之時,府中的幾個庶出姑娘禮儀體統學得比她還要好上幾分,且要知道,她的禮儀是爹爹特特請過來的師傅教的,而那幾個庶出姑娘不過是跟著府裡的幾個老姑姑學了幾罷了。如此看來,不免可以看出嫡出的姑娘確實是比庶出的姑娘要嬌氣幾分的。

且,昭君同她的這個弟弟自小便有些不大對付,平裡在府裡遇上了,也要站在一條八人並排走都能暢通無阻的迴廊裡為了誰先讓誰這一件事情大打出手。雖說這一不大對付的場面在昭君出嫁之後便好轉了一些,但自小便融在骨血之中的那幾分逆反的心思卻依舊還是存在著的。

是以,婁青薔初進宮之時,昭君瞧她有些不大順眼。繼而後來,昭君驚詫的發現這位被她弟弟誇的天上有地上無的後生小輩其實也並沒有他嘴裡說的那般好,心急躁的病且放著不說,見風使舵的病卻是漸增長。昭君特此寫了一封長信列數了婁青薔的病讓人送出去給了她弟弟,藉以扇他一大嘴巴子。

扇完婁昭嘴巴子的昭君甚是神清氣,便瞧著婁青薔也舒坦了些。繼而後來,她同鬱氏的關係急轉直下,便再也無心去理會婁青薔是否真的聰明伶俐這一回事了。但是如今多活一世,有些事情便忽然間明朗了許多。那時若不是婁青薔在一旁扇風點火,她亦不會是那麼的心急,也不會做了那麼多的錯事。

演兒對蕭喚雲只是一時新鮮?過久了便不喜歡她了?

簡直是一派胡言!當初她竟然就相信了婁青薔的鬼話!如今想一想,她當初在信中斷言婁青薔這樣一派見風使舵的模樣將會誤人誤事,倒也有幾分先見之明。

但,她覺得如今的婁青薔有幾分不對勁。

昭君自那噩夢之中醒來之時,被自己又活了一世這件事情給驚嚇了一驚嚇,後來又匆忙著囑咐了婁青薔幾件事情差她去辦妥,繼而又急急忙忙的趕去了昭陽殿。這其間她一直都未曾有力去留意這個婁青薔有何不對,如今一瞧,便不免一怔,這個一整晚多餘的話都未曾問過的姑娘,這個一派落落大方之立在自己跟前的姑娘,她,她真的是婁青薔嗎?

錯愕間,婁青薔已經踱了過來,將昭君手裡漸涼的暖爐取走又了個新的進來,又十分柔順的轉身去給殿裡的爐子添加炭火。是一派同昭君記憶之中不大相同的溫和作風。

添了炭火,又出了殿門,半晌,手中似是端了什麼東西,又回了來。

昭君倒了杯茶擱在手心裡捂著,靜靜的瞧著婁青薔在自個兒面前這般忙碌著,待到她走近了,昭君才瞧出來她手上端著的是一碗黑烏烏的湯藥。這一湯藥不免又勾出了昭君心底裡多年前下給婁昭的那八兩潤腸散來,她蹙了蹙眉。

但那湯藥竟然不是給她喝的。

婁青薔將那碗湯藥擺在昭君身旁,又轉身從一旁的木櫃之中取出了個紅錦布的食盒來,甚是麻利的將那碗熱氣騰騰的湯藥放了進去,同昭君道:“天就要亮了,給常山王的藥得趕緊送去。姑媽,青薔這便去常山王那裡走一趟。”瞅瞅,這一番話說得也同她原先的習慣不同。

昭君瞟了一眼那食盒,道:“給演兒的?”婁青薔正拿了塊厚實的布要去裹那隻食盒,聽見昭君的話不免停了下來,略有些納罕的轉過頭來:“這便是姑媽昨給青薔的藥啊,還特地囑咐了青薔要今早早的熬好給常山王送去的,姑媽您忘了?”昭君習慣的蹙一蹙眉,卻驀地之間有些福至心靈,記起來了那一貼藥用作何用的來。前一世也是如此,演兒自幼便體弱多病,她生怕高歡死訊傳來給她的演兒造成太大的刺,便命醫藥司的人給她開了這貼藥出來,大抵是用來緩一緩演兒的病情的,以免他到時候一個動便加重了病情。倒也是這麼一回事,同現下的情形差不離。昭君覺得,她大約是有些錯怪青薔了,她生的便是個察言觀見風使舵的子,如今自己一覺醒來情變了些許,想必青薔一時間也不敢貿然合了。

這樣一想,昭君便覺得釋然了。她同青薔招一招手,道:“來來來,本宮陪你一同去一趟。”她從前做了那麼多錯事,硬生生的將她的演兒從她身旁推開了。如今上蒼也憐憫她了,給了她第二次機會,她一定會好好的維護好這一份母子之情!定不會讓高湛將這段母子之情給斬斷了去!

高湛。昭君想起這個名字來,不由的笑了起來,這個時候,他怕是正在哪兒同那些個暗士糾纏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