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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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君不知道高演心中究竟做何想法,只知道祭天大典初初一過,他便命人將蕭喚雲的鳳印收了上來。
因越國夫人還在宮中做客,這一件事高演便做的悄無聲息,連昭君也是在瞧見元福呈上來的鳳印之後才驚覺過來。鳳印離開了昭陽殿大半年的時光,兜兜轉轉終又回到她手上,真是令人不得不嘆一句世事無常。
至於蕭喚雲是何種反應,昭君不大清楚,但是依照後頭的那些事來看,蕭喚雲大抵是將失了鳳印的這個仇記在了陸貞的身上,覺得倘若不是陸貞在這中間攪和了,她也不會出手打陸貞,從而怒了高演,以至於高演高氣的要將鳳印收了回去。
昭君倒是覺得,倘若不是越國夫人還在宮中做客,蕭喚雲被奪走的恐怕就不止是一枚鳳印這般簡單了。她的皇后之位眼下已然十分不穩,但她毫不知覺。
所祭天大典初過未幾,她便又開始不消停了。
元月初三,宮中連落了兩場紛揚大雪之後來第三場雪,雪地寂寥,鵝般的大雪紛紛揚揚自天而落,將陰沉天幕點綴的星星點點。
魏國使臣攜賀禮前來,高演為表重視便與高湛一同在仁壽殿中設了個宴,裡頭歌舞昇平,溫香軟枕好不熱鬧。昭君攜了高湘青薔並了越國夫人以及同昌一起出宮去瞧萬國寺中的佛燈,據聞每年的這一萬國寺後的橋水之下會放出萬盞蓮花佛燈,順著山中溪水一路飄搖而下,如一條通透明亮的玉帶一般嵌落在山之上。
同昌不知從何處聽來了這個消息,便一心想要出宮去瞧一瞧,越國夫人被磨的無奈,只能跟昭君求救。正巧,高湘離宮甚久,再過幾便要回豫州去了,所以也很想去萬國寺湊一湊這佛燈的熱鬧。繼而青薔也表示年前在宮外遇到蘇蘇,那丫頭也巴巴的說要去湊一湊這個熱鬧,青薔表示她也許久不曾見過蘇蘇姑娘了,此行正巧可以去看一看蘇蘇。於是一行五個人一拍即合,跟高演要了隊護行的侍衛便甚低調的出了宮。
出宮前,青薔縮在馬車一角顯得十分的忐忑不安,時不時的便要掀起簾子來瞅一瞅,惹得其他人頻頻側目。
這樣的狀態一直維持到馬車徐徐駛出宮門,青薔挑著簾子四處望了望,似乎是確定了什麼,極長的輕舒了一口氣。
昭君瞧著她這個樣子覺得奇怪,便也順勢往簾子外頭瞅了瞅,只見青薔鬆了一口氣之後便要將簾子放下來,可這放簾子的動作做到一半卻生生頓住。昭君順著她的目光望出去,瞧見跟隨在馬車邊上的隨行侍衛之中不知什麼時候踱出來一匹駿馬,駿馬之上是一位甚為俊俏的年輕兒郎,那是沈嘉彥。
青薔似乎飽受驚嚇,捂了捂口,道:“他,他怎麼會在這裡?”昭君捂著膝頭的暖爐,慢悠悠的瞥她一眼,答道:“哦,哀家跟演兒打招呼之時,他正巧也在,所以就遂自薦了…”青薔的一雙手抖了抖,又抖了抖,終於十分艱難的捂上了她的口。繼而這一路,她瞧上去都十分的蕭條,一個人縮在馬車一角之中,一派悽苦的神望著喜滿面的其餘幾個人。
越國夫人是個明眼人,瞧了瞧被風時而吹起出來半側身影的沈嘉彥,又瞅了瞅縮在角落裡的青薔,半晌,開滿了月白佛桑花的繡帕掩上嘴角,似笑非笑的嘆了一聲:“外頭騎馬的那少年郎是誰家的公子?可曾婚配?”悽苦的青薔緩緩抬起頭來,悽苦的瞧了一眼越國夫人。
昭君眼角餘光順著越國夫人的視線瞥了眼青薔,頰側是近來越發喜歡顯的客氣笑容,鬆了暖爐一手,淡淡道:“那是沈國公家的大公子,前些子已於我婁家的姑娘定了姻親。”青薔容沒什麼變化,依舊是悽苦萬分的模樣,只是一聽見那沈嘉彥三個字便忍不住全身哆嗦一回,從方才到現在,她已哆嗦了幾回,十分痛苦。
越國夫人眉眼含笑,馬車徐徐駛過城中鬧市,有些微的顛簸,她髮髻之上簡單簪佩的一步搖輕曳過頰側,漫不經心的笑了笑,不疾不徐的道了一句:“能嫁於這樣的優秀兒郎,真是有福氣…”青薔狠狠的哆嗦了一回。
此行一路都十分順利,趕到萬國寺之時已是入暮之,高演提前命人跟這裡的方丈打了聲招呼,那老方丈是個實誠人,八十歲的高齡卻硬是要提著把燈籠等在傍晚越發凜冽的冷風之中等著昭君的馬車。這輛馬車裡頭坐著的是一國的太后,一個越國夫人,兩位尊貴的公主,以及一位權位身份高的女官,昭君從馬車之中彎身下來之時,那老方丈都快動的哭了,而後五人一併與他面前站開之時,他已顫巍巍的攜著一眾僧人跪成了一片。
為了留給這五尊大佛最好以及最為舒適的觀賞位置,萬國寺早些時候便將山寺一圈都清了人,一眾武僧模樣的光頭和尚駐守著後院的廂房。據方丈所言,那是觀賞蓮花佛燈勝景最好的位置,居高臨下,一覽無餘。
一行人上了閣樓之上的廂房,一開門,便有一團紅豔豔的東西撲進了昭君的懷中,低頭一看,是穿了件大紅棉衣的矮苗苗,顧家的大小姐顧枕蘇姑娘。今夜她穿的有些多,裡裡外外裹了好幾層,遠遠瞅上去像是個矮球。這個矮球先是扭在昭君懷中哼哼唧唧的磨蹭了半,從昭君身上順走了一副赤金鐲作為新的壓歲錢,繼而又挨個兒的從青薔高湘身上順走了一堆東西,從懷中摸出來了一隻小布包,仔細的包好了以後又回懷裡去。
一旁沉默著的同昌瞧著她這個樣子便撲哧的笑出聲來,蘇蘇大約是覺得這位姐姐的這個笑容的意思是覺得她很可愛,便十分大膽的要往同昌身邊扭去。然後…這兩個丫頭便玩到了一處去,一整晚皆在你追我趕的,好不熱鬧。越國夫人對此的解釋是,同昌公主素來喜歡小孩,很願意與小孩親近。
她說這話之時,一旁滾成一團的兩人不知是涉及到了什麼話題,只聽見蘇蘇脆生生的說道:“皇上表叔從不生蘇蘇的氣,他是好人!湛叔叔可壞了,蘇蘇送他的麻糖,他都會丟掉不吃——”越國夫人面上神略頓了一頓,卻是極快的又笑了起來,同昭君舉了舉杯:“今夜景緻如畫,怎能不喝個痛快?”如此,一行人捱到夜深才興盡而歸。
夜幕垂垂,昭君攜著青薔踱出暖乎的廂房之時,頓覺這夜風凌厲淒寒,不由的緊了緊衣襟。下了樓卻瞧見停於後院一隅的馬車邊上立著個人,冷風吹得那人衣袂飄搖,他卻站在那裡守望著閣樓方向紋絲不動,一副錚錚鐵骨漢子的模樣除卻沈嘉彥不做第二人猜想。
昭君想起早些時候高演同她說的話,說沈嘉彥的刻板子大抵是隨了他爹,別看他平裡總是一派寡言少語的子,代他的事情卻從未做錯過。
回宮的一路上,他亦是半句話都未曾說,馬韁於他手中隨意牽住,如先前來時一樣跟在馬車一旁兩步之遙。
高湘同其他幾個人出宮皆是有所由頭,唯獨昭君不是為了賞風景而來的。宮中有人心裡不舒暢,需得鑽個空子來發洩一場,昭君便給了她這麼個機會。高演同高湛兩兄弟要接待使臣,恐是要極晚才會結束,而宮裡頭能管事的人隨著昭君此行走的七七八八,唯獨留下來的那位便是尚且還掌有權勢的王璇。
所以,今夜註定不會安靜。
結果昭君馬車剛剛駛進幽深宮巷,正拐角繞過闔閭門前往沁心殿,一旁卻驀地竄出來一個急急忙忙的青宮裝宮女。那宮女跪倒在馬車之前,扯了把哭腔朗聲道:“求太后娘娘救命,救救陸掌珍吧——”越國夫人懷中抱著昏昏睡的同昌,愣了一愣,略略疑惑道:“陸掌珍?”繼而,這位宮女用她焦急條理勉強清晰的話語講述了一個大致的內容,她是司寶司的一等掌事大宮女,名為玲瓏。玲瓏說的與昭君預想的差不多,大致的意思便是因祭天大典之上那套鎮國十二步搖一事,蕭皇后遷怒了陸貞,繼而借了個由頭查了司寶司的賬目,但陸掌珍是個清廉的好官,司裡的賬目一一清楚明瞭。所以蕭皇后便於今早晨下了道詔旨給陸掌珍,讓她準備好十枚玉鐲送去含光殿,作為給進宮朝賀的郡主們的節禮。但宮規第二篇第三十七條明令規定:天時金玉,各有所,為正節令,故每臨冬至,皆改金銀,未至夏至,用玉飾——蕭皇后於晚膳之前已借了這個由頭將陸貞罰去跪於闔閭門外十二個時辰。
玲瓏聲聲叫屈,說是蕭皇后下旨之時說的明明是玉鐲,事後卻說自己要陸掌珍準備的是金鐲,此事乃是天大的不公!
昭君假意作出一副被她這些話繞的有些暈乎的樣子,反應過來之後卻揪住了其中一個重點:“皇后深知宮規,傳得口諭怎得會錯?且宮規之上寫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陸貞若是有心記著宮規,就不會出了這樣的差池!你不去自省認錯,來求哀家做什麼?”這樣嚴厲的臺詞,說的是給越國夫人聽得。玲瓏被她這些話嚇的頓時不哭了,只茫然的望著積雪的青石路面發怔。
沉默片刻,終是越國夫人先開了口:“…這樣的天氣,在雪地裡頭跪上三四個時辰便沒命了。十二個時辰,也忒嚴重了些。”豈止是嚴重,擺明了就是想要陸貞的命!
昭君作出被她這話勸動的表情來,同一旁執傘的青薔道:“夫人所言極是,那麼你就去…”話音未落,便瞧見前頭不遠處,一個身著墨華服的人影急急掠過迴廊之下的欄杆,踉蹌跪倒在闔閭門外的高臺之上,手足無措的抱起癱倒在地上的人,幾近失控的喊道:“阿貞!阿貞你醒一醒——”作者有話要說:qaq這一章總應該有所進步了吧。顧大人真的是有很努力很努力的在碼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