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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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君說她待周氏好,是做給全天下看的,這話不假。
周氏雖死,卻始終未能有人懷疑到她的身上來,這便足以見得她此前做的這些部署是何其管用。大家紛紛覺得周氏之死純粹是因為她倒黴,試想一下,一個年紀輕輕守了寡之後又被媳婦一關就是十幾年的女人,如今好不容易被放出來了,還沒蹦躂兩天就又被人毒死了。
讓人怎麼能覺得她不倒黴?
當然,也有少許人會揣度的深層次一些,覺得那翠竹是個小宮女,既部署不出如此密的法子來害人也沒這麼肥的膽子來害人。如此一想,便只能覺得是素來同周氏有仇有怨的太后娘娘下的毒手。
但是這樣子講不通。因為如若是昭君想要毒死周氏,就應當在青鏡殿之時就將她毒死,在那個時候毒死她勢必比放出來之後毒死她省事很多,她完全沒有必要多費這麼些時和手段來死早已失勢的周氏。
所以,此路不通。這少許懷疑過這件事的人最後也只能順從主思想,認為周氏她只是太倒黴了,所以才死在了這個時候。
就在這樣抱著惋惜又好笑的各嘆言之中,東契胡十六部落的聯盟效力書終於到昭君手中。光自窗臺傾灑而入,幾隻飛鳥掠過枝頭,驚得枝葉顫動,撕裂了滿地寂靜晨光。去夏深,櫻花落下滿地緋紅。
昭君佇立於窗前,將那塊蓋了東契胡十六部落執令印的白對著光,眯著眼睛瞧了半晌。
青薔於一旁道:“姑媽忍了這麼些子,眼下總算是可以放心了吧?”憧憧樹影落入窗扉之中,半投於窗前軟榻之上,將金晨光剪成零星的碎布模樣。昭君略略側首看她,半晌,才輕笑一聲:“青薔。”她這樣溫言喚出她的名字,眼中落入半扇窗扉半面風景,語氣放的徐徐緩緩的:“從前哀家不明白,你叔叔,你叔父,你姑父,他們一個一個的皆拜於權勢之下,為政事所困,卻甘之如飴。可現在,哀家倒是有些能懂了…”青薔聽不明白她想說什麼:“?”昭君眼角漸漸翹起笑意:“權勢,政事,真是有趣的東西。”
“…”縱使青薔一副不能理解的神情,昭君的好心情依舊沒受到影響,窗外是十里紅牆金瓦的宮牆,宮牆之外是鶯鳴燕舞,陌上花繁。
她踱至桌案之前,左手從善如的執起紫玉狼毫筆,這隻手已多年不曾提筆寫過字,卻並未曾辜負她的期望。一番契胡字自筆下如潺潺水一般連綿而出,行雲水,仿的是周氏的筆跡。
當年鮮卑王族之中人人皆知婁內幹大人家的大小姐是位有名的才女,能雙手同書不同之字。可鮮少有人曉得她婁昭君生來便擅長的是過目不忘,仿人筆跡的能耐。
她的右手廢於鬱氏進門之後的第二年,深,花繁,花園深處。
破空而來的利箭直直向她懷中的高演,那樣的力道那樣的準頭絕不可能是“一不小心歪了”能做到的。她本就是鮮卑擅騎的女子,耳朵比旁人聰靈一些,被這利箭破空之聲一驚,便驀地將懷中的高演摔在了地上。
高演“哇——”的一聲哭出來。
她捂著自己被齊齊穿的手腕,疼的咬緊了牙關,額頭之上浸出層層冷汗。鮮紅的血自她手腕之上滴答滴答的滴落,染紅了花圃之中一片白的花盞。
昭君握筆的手顫了一顫,思緒戛然而止,後頭的一切如今回憶起來已無意義,那個時候她傻的緊,竟然真的信了鬱氏的鬼話,還安自己說,婁昭君,你已經是大齊的貴妃,有無數宮婢伺候著你的飲食起居,你的手留著也沒什麼大用途,既然廢了就不要再去想她。如今想來,她從前可真是傻得可愛。
只是那些都是從前了,既是從前,現在便不需再提起了。
昭君擱了筆,蹲在一旁的青薔稍稍挪過來一些,探頭看了看那張歪七扭八寫的是什麼東西的白紙愣了會兒,才有些遲鈍的反應過來:“這是契胡字?”昭君略驚訝的瞥了她一眼:“你竟不認識?”頓一頓,略回憶了一會兒,續道:“不對吧,哀家記得,你從前還纏著哀家學過好幾的契胡字。”青薔怔了怔,也十分訥訥的回過頭來看著她,道:“那些歪歪扭扭的字難道不是鮮卑文嗎?”昭君有些無力的扶了扶額:“那什麼…你有空還是多看看書吧。”昭君此封信仿得是周氏的筆跡,她生來的能耐發揮了最大功效,將那瞧見過的周氏遺言之中的幾個字取出,拼湊成一封求救信來。大約的意思如同周氏自己親手所寫的那般:“你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恐怕已經不在人世了,有人對我意圖不軌,但我無以為抗。婁氏護我十餘年於水火之情無以為報,囊中指環系我遺物,還望與婁氏,望其替我報仇——”這一封信連同著狼牙令命了冷雀快馬加鞭送去契胡可汗之處,而原本的那封信則命人仿了筆跡原模原樣的連同著令一隻假制的狼牙令重新裝回錦囊,命青薔悄悄的藉著夜將其埋回到桂樹之下。
至於原本那封信,在那晚她瞧過之後便隨手引了燭火,燒了個乾乾淨淨,絲毫不剩。
太妃薨逝之後的第三,闔宮縞素,嘉福殿西廂守靈宮女不慎打翻火燭,將整棟房子燒了個乾乾淨淨。雖然前幾剛剛下了一場大雨,如今房梁木都還蔓延出絲絲氣,但這絲毫不影響那把大火將整個側殿全數噬乾淨。
據當事被人從睡夢中匆匆搖醒趕去救火的青薔事後口述,說那她趕到嘉福殿之時,其餘幾間宮室並未曾被大火點燃,唯有西廂困了人的那一間,燃了熊熊烈火,令人靠近不得半分。
房中人影攢動,時而傳出宮女驚呼之聲。
青薔隔了老遠都覺到了一股熱襲面而來,讓人一度站立不住。她才站了半會兒,便瞧見迴廊之下,庭院繁盛合歡花樹之後急匆匆的踱出來一抹白身影。那人在火海之前急急道了一聲:“阿貞!阿貞在哪裡!”末了,又一把拽過一旁端了盆水顛吧顛吧跑過來的內監,怒吼道:“這宮裡的宮女都在哪裡!”被逮了後衣襟的內監是個小結巴,愣了老半天才磕磕巴巴的指著火勢喜人的西廂房同他回道:“都…都都在…裡面…”一句話還沒說完,他便已經猛地一把推開小內監,朝著已被燒得差不離了的板門踹了一腳,衝進了火海之中。
在那一霎那,青薔好似聞見了十分濃烈的火油味兒,但那只是一瞬息之間的事情。那人進去未曾多久,便聽見火海之中猛地發出一聲“咣噹”巨響,好像是房梁砸了下來,火星濺了滿地。許久不見的元祿公公一臉將要哭出來的表情,火光映照得他滿臉通紅:“王爺…王爺您可千萬別出什麼事啊,您要是出了什麼事兒,元祿可怎麼辦啊!”青薔始反應過來剛剛衝進裡頭的是傍山王高湛。她巴巴的望了一眼那片火海,竭力的按住自己的雙手控制住自己想要上去鎖門的衝動。
火勢這般大,照理說裡頭的人應該燒成炭才對。
但令人驚訝的是,高湛不止沒有燒成一塊人炭,他還從裡頭扛了個姑娘出來。那姑娘已燒黑了一張臉,認不出來到底是誰了。高湛身後已被火燒焦了一大片,卻還是小心翼翼的將那個姑娘安放在了地上之後,才有些後知後覺的乏力起來,踉蹌了一下,恰恰好跌進趕來的高演的懷裡。
跟在高演身後的是半夜三更還未曾睡覺的昭君。
高演連聲呼喊了幾句阿湛,高湛才勉強撐起些許身子來,抬頭瞧了瞧高演,竭盡全身的氣力一般,道:“臣弟還以為皇上您在裡頭守靈,所以才衝進火場去救您,如今得見皇上沒事,臣弟,臣弟也就放…”他大約是想說他就放心了,但是後頭的幾個字還未曾說出口,便全數卡在了喉嚨之中。
從青薔的這個角度望過去,可以瞧見他的視線正好落在昭君身後不遠處的那個兩個小宮女身上。他眼睛驀地瞪得老大,那小宮女的眼睛也瞬時之間瞪得老大。
他們來就這樣子你瞪著我我瞪著你,良久,青薔咳了兩聲,了手與高湛解釋道:“哦,陸貞今兒來向太后娘娘替丹娘請罪來著的,王爺莫不是以為陸貞姑娘剛剛守在房裡吧?”高湛沒有反應。
青薔以為他聽不懂,便又加了一句解釋道:“周太妃不是留了遺詔要嘉福殿的全數宮女陪葬麼?陸貞特地向太后娘娘求情來著的,太后娘娘喜歡陸貞這丫頭,所以特地留了她在昭陽殿吃晚飯…”高湛無法接受一般,眼睛瞪得十分大,張了張嘴,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便直直的暈了過去,嚇得高演連聲喚太醫。
昭君瞪了一眼青薔。
青薔十分委屈的轉了個身,十分委屈的從布袋裡摸出一隻紅薯來,委委屈屈的將那隻紅薯往地上滾了滾,軲轆軲轆的滾進了火海之中。
然後,又滾了第二隻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0。0我懷疑你們這倆貨是想要刷新我的章節簡介。
這一章節看上去會不會好一點?
顧大人特地花了很長時間慢慢寫的,平均一個小時五百字的速度……
這篇文當初選的角度就有點問題,qaq不是沈碧不是蕭喚雲也不是青薔,我居然選擇了太后,嚴重導致皇宮裡目前為止出現的人都是太后的敵人了嚶嚶嚶。
所以,這些敵人都是會被消滅的【劇透了啊喂!
我繼續遁走,努力把本文剩下的三分之一寫好就是目標!!ps:突破六十大關,實在是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