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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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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君自夢中方轉醒過來,面有些惺忪,只怔怔的瞥了一眼窗前的青薔,道:“什麼好消息讓你一大早高興成這個樣子?”又撐著身子坐起來了一些,額角,想起一個問題來:“冬裡哪來的信鴿?你方才手裡頭的那隻鳥兒瞧著並不像信鴿。”早些年裡,昭君並不曉得信鴿在冬裡會失了平裡的準確,為此還吃了好些苦頭。想來那個時候她外祖家寄養在婁府之中的阿尋表妹出嫁之後,昭君便時常同她通信。一開始,一隻信鴿從這頭飛到那一頭,傳遞著中間書信尚且迅速,而後這種迅速隨著天氣的涼快程度上升而下降。為此昭君還特特寫了一封信,上述茫茫數萬字之餘,只為了闡述她的這個觀點。

這個觀點認為現下天氣這麼涼快,人走在外頭都要裹緊衣服,自然信鴿也不例外。想來信鴿在送信的過程之中必定是飛一段時間便要停下來抖一抖身子取暖,繼而再飛一段時間再停下來抖一抖身子取暖,這樣子便明顯的降低了信鴿的效率。並且她覺得待到天氣涼快到了最極限之時,影響信鴿送信準確度的因素還會多添幾個,譬如說食物,誰也保不準信鴿在送信的途中會突然覺得肚子餓,然後便在茫茫天地裡四處尋食物吃。自然,這也沒什麼大不了,但是須知道冬裡頭食物難找,信鴿在尋找食物的同時亦有可能成為其他動物的食物。

昭君預阿尋收到這一封信之後,會由衷的佩服她的邏輯能力,且會回一封信來大讚她為治國之才巾幗英雄女中豪傑之類的云云。

可信鴿飛出後足足過了一個月,昭君才能到了另一隻雜的信鴿蔫頭聳腦的於一午後灰撲撲的落在她桌案前,她急急忙忙的將竹管之中的信出,對著窗口一瞧,上面只寫了三個字:“你說啥?”昭君頓自己滿腹才華無人能懂,但轉念一想又覺得阿尋表妹既然比她小了幾歲,心智自然也是比她晚開了幾年,如此深奧的道理她不明白也是正常。於是便又洋洋灑灑寫了幾萬字的信,並套了一更大的竹管到那隻信鴿腿上,丟到窗臺外頭放飛了。

那隻灰撲撲的信鴿飛的時候還有幾分踉蹌。

昭君在房中等了會兒,終究還是覺得有些擔心那隻身子板很薄弱的信鴿能不能扛得動那幾萬字的信,便提了裙子從房裡溜了出來。

還沒溜出去多遠,便在一個拐角的水池邊上看見了那隻信鴿,正被她那很不像話的弟弟架在火上烤著。她之所以能認出那隻信鴿是因為旁邊地上那一堆灰撲撲的雜…。

昭君頓時一口火氣從喉嚨裡冒到了頭頂上來,茲茲的作響。她幾步跨到婁昭身邊,提了他的耳朵,指著那隻信鴿道:“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婁昭甚是天真無辜的抬起頭來望著她,半晌,道:“鴿子嘛!你要不要一起吃一點?”角,又道:“也不知道誰那麼笨,給鴿子腿上綁了個大竹筒,累的鴿子飛不高,直直撞上了圍牆。喏,這隻已經是第二隻了。”昭君捂著口氣的將要暈厥過去,此後便給使用信鴿所注意事項裡頭加了——天氣寒冷,暴雨,食物,天敵以及婁昭…

這些事情現在想起來便也只能算作是一個笑話,可這個笑話在昭君眼裡所造成的習慣卻是一時半會兒都抹不掉的。是以,她才會有這麼一問。

婁青薔卻是有些發愣,片刻之後才笑了起來:“姑媽說什麼呢,方才那隻就是信鴿啊,姑媽一定是大夢初醒,眼睛犯花了才瞧著信鴿都不像信鴿了呢!姑媽瞧著青薔可像是青薔?”昭君正在打哈欠,聽青薔這麼一說便生生的止住了,一隻手攏在嘴邊,眼角卻是瞥向窗邊的青薔,坦誠道:“不像。”依著昭君的眼風裡頭瞧過去,窗邊的婁青薔婁姑娘確實是有那麼一剎那是身形僵了一僵的,但卻是極快的反應過來,面上笑的燦爛,走到昭君身旁來,撒嬌似的道:“姑媽最愛取笑青薔了,青薔若不是青薔,還會是誰?”唔,這個問題倒是有幾分難度。

昭君這幾瞧著青薔,覺得這個姑娘伶俐的有些過了頭,同她記憶之中的那個婁家小姑娘並不大相同了。起初之時她也覺得因是再活一世的人了,所以心境有些大不相同了,所以瞧著青薔便也覺得格外順眼著些。可如今看來卻不大像那麼回事。

倘若說當年的婁青薔眼中確實是這麼個甚歡脫的小姑娘,在她記憶之中,那個小姑娘在這個年紀之時尚未有著後來的那些毒辣與心機,可如今看來,這個小姑娘不僅保持了當年的歡脫,也存了幾分毒辣心思與城府。

當然,這也不是什麼壞事。

可昭君總覺得這個姑娘瞧著並不像婁青薔,可她問的這個問題偏偏就問倒了昭君,她不是青薔,還會是誰?

昭君愣了愣,心中慢悠悠的飄過了一個早就存好了的答案,可這個答案便是第一個被她否定掉的,如今重新撿起來看看到是覺得有幾分可疑。她可以再世為人,那麼婁青薔為什麼不能?

這個念頭將她嚇了一跳,但左右畢竟還是個舊念頭,也沒能將她嚇的有多厲害。當初她為被高湛到絕境,只能做出斷臂之舉,硬生生的將青薔這個跟隨了自己這麼多年的棋子捨棄了,青薔心中必定是有怨氣的。如今若是她再活一次,怕是就該存了異心。

可她看上去並不像是怨氣極大的人的模樣,眉眼溫順,笑起來的時候面頰之上兩處梨渦深深。

昭君發怔的時間有些久,待到回過神來的時候便覺得青薔正在慢悠悠的推著她的手。昭君抬眼瞧著她,便瞧見青薔獻寶似的將她手心之中寸餘長的布遞了過來,眉眼彎彎道:“姑媽瞧,您吩咐下去的事情都辦妥了,高湛已經被我們的人軟起來,待到常山王登基便可以處置了他。”昭君又是抖得被嚇了一跳,左右想一想自己好像並未曾下過這個命令,繼而再一想便想了起來。當初她真正大夢初醒之時,覺得上一輩子沒能殺了高湛解氣,這一輩子一定要將他狠狠的剮一剮才能洩恨。可若是直接令人殺了他,豈不是白白便宜了他?且若是她找別人殺了他,得到的無非也就是布之上的幾個黑字能證明他的死訊,那樣子的痛快來的委實有些不痛不癢。

再則她如今心同從前大不相同了,曉得什麼叫做適當的心慈手軟一些。是以,那一晚她下了令處決徐太醫之時便順便拘了命令給青薔,讓她找些功夫手腳強一些的,並且口不能言手卻能寫的暗士去截住將要回京的高湛。一來是為了給她勸動高演多存出些時來,將主權牢牢握在手中。二來麼,是覺得前一世她殺了那麼多次高湛都未曾真正的將他殺死,若是這一次再失了手,而她卻不能勸得高演登基,到時候高湛一回宮便是一場真正的浩劫。若是將他困住,也好歹讓她心中有了個數。

昭君唔了唔,青薔便又道:“姑媽吩咐的那個姑娘,我們也救了出來,如今正在城西的林中木屋裡修養著。”稍作停頓了片刻,她面上出幾分疑惑來,道:“姑媽關住高湛,青薔尚且能明白幾分其中緣由,可姑媽又為什麼要對那個姑娘這般上心?”窗外光越發溫煦起來,屋簷上的積雪漸漸消融,融化的雪水滴落到地面上去,砸到青石板上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清響。

昭君慢悠悠的打了第二個哈欠,目光落定在窗邊出一角的一株紅梅之上,雪水映著紅梅,越發楚楚。她有些漫不經心:“你覺得,身子上的難受和心裡頭的難受比起來,哪個才能令人覺得更加難受呢?”她緩緩的回過頭來,嘴角勾起一絲笑意,自問自答道:“自然是心裡頭的是不是?倘若這個姑娘她註定要愛上救她的男人,而這個男人也愛上了救他的姑娘。那麼這個男人便有了軟肋。”青薔有些恍然,可又覺得有些不對,微蹙了眉道:“可高湛喜歡的人是蕭喚雲,姑媽儘可以對付蕭喚雲啊,為什麼又要累的這麼多此一舉呢?且若是高湛沒辦法喜歡上那個姑娘,那又該怎麼辦呢?”昭君嘆一口氣,面上卻是淡淡的笑著的:“不過是個小小的賭局罷了。倘若是本宮輸了,那個姑娘橫豎不過是一個被遺棄了的商家女子罷了,又能翻起什麼風?但是倘若本宮贏了,高湛的軟肋便在本宮的手裡了,屆時還會怕他翻天嗎?至於蕭喚雲,她畢竟是演兒…”她垂了頭,面頰上的笑意越發豔麗,卻是不再開口了。

青薔點了點頭,轉身打算去關窗,走到一半卻驀地停住了。轉過身來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瓜,甚是懊惱道:“姑媽,我竟然忘了這件事,這幾大將軍他好像知道姑媽的心思了似的,將平裡擁護高湛的幾個黨羽都發落了。”昭君愣一愣,在心裡過了一遍整個朝堂龐大的職位體系,最終才定位在了大將軍這個職位之上,繼而猛地反應過來這個大將軍說的便是她的親弟弟,那個極不靠譜的婁昭。

青薔幾步走了回來,面上有幾分頹唐之:“還,還有一件事情我給忘了…”昭君瞥她一眼。

青薔耷拉著腦袋,甚是難堪的抬起頭來,眼風極快的掃了昭君一眼,便又低垂了下去,囁嚅了半天才道:“張相已經遞了好幾張奏摺上來了,說是有要緊的事兒要同姑媽商榷……”張相,唔,這個擁立高湛的主力軍。昭君甚是無奈的瞟了一眼面前的這個耷拉著腦袋絞著衣袖的姑娘,覺得她方才那一番深思慮皆是瞎心了,這儼然就是當初那個沒甚腦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婁家小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