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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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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九輕鳳眼一睜,隔空甩袖,挽著文瓊妤點足飄退,旋即放開了手,似乎不敢久握。真啟被拂得斜斜摔出“碰!”一聲跌入椅中,口氣血悶滯,一時竟難起身。他是天城山第三代的後起新秀,模樣雖然斯文,但黃庭嫡傳的“列缺劍”、“風雷掌”已有火候,得本山代掌教玄鶴真人的特許,傳授守真閣裡的劍門絕學《兩儀風雷劍》,武功絕非泛泛。

這一拂固然是攻其不備,但勁力到處,居然能讓真啟無可抗力、狼狽跌入木椅,放眼本山元字輩的師叔伯裡,也不過三兩人能辦到。

真啟暗提一口真氣遍走全身,只覺一股寒氣自膻中散入任脈,內息一到此間便阻滯不前,所幸片刻即消,否則以任脈號稱人體“陰脈之海”若寒氣沿手足三陰經脈擴散,後果不堪設想。他調勻氣息,起身稽首:“貧道真啟,忝為本觀執事,不知女施主有何見教?”定睛細瞧,不覺一怔,口如遭重擊。(這女子!

生得…生得…真…真是好看!)商九輕向來對男子不假詞,讓他瞧得有些煩惡,扭回顧:“姑娘,這裡可有你要找的人?”文瓊妤搖頭,輕聲說:“這裡的氣很弱,我瞧是從後進傳出的。咱們畢竟是客,不宜硬闖,姐姐且問一問道長。”商九輕點點頭,鳳目一睨,冷對真啟:“敢問道長,近觀中可有留客掛單?”連問了幾聲,真啟才驀然驚覺,答得支吾:“本觀…這個…向來是大開山門,款待十方叢林來客,時時都有掛單求宿的同修,只消有戒籙衣牒,本觀一概不拒。

卻不知女施主要尋哪一位仙長?可知仙名道號?貧道可安排齋堂面客,為兩位通傳。”他畢竟是本山第三代的俊才,言談間已盡復從容,殷殷探問,頗有討好之意。商九輕無動於衷,微一冷笑。

“那好。煩請道長一一喚出,我家姑娘有事相詢,有勞了。”真啟為之愕然,出為難的神:“這…按照十方叢林的規矩,同修的仙長們掛單於此,便受本觀的規矩約束,須與眾弟子們一同執役誦課,並無例外。

即使是女施主要求,本觀也不能一一將弟子們喚出,直如門庭市易一般,魚貫示人,還請女施主見諒。”商九輕冷然道:“無妨,我們自己瞧去。”邁步逕行,竟是要闖內堂。真啟畢竟是本山栽培的菁英,豈容外人撒潑?

一拍扶手,飛身攔住,指掌不敢觸及她的身體肌膚,攏於袖中,兩人眨眼換過十餘招,四臂之間勁風呼嘯,居然未曾相接。商九輕冷笑:“小小道士,好俊身手!”真啟乍覺她吐息如麝、撲面颸涼,心神不由一蕩,口忽“啪!”一聲如遭鞭擊,又被一股陰寒柔勁拂開。

摔落地時只見商九輕肢一扭,左掌的手套重新拉上,這才發現她雙手均戴小羊皮製的細皮套,革上似有層糖霜般的細粉,至於何時褪下、褪下時又是何模樣,卻全然不明所以。

商九輕斜睨他一眼,正要請文瓊妤入內,忽聞一聲冷笑:“九幽寒庭好大的威風啊!居然擺到黃庭觀裡來啦!”兩條斜背長劍、衣錦飾繁的人影掀簾而出,當先的女子苗條白皙,鳳眼高吊過頂,卻是法絛夫婦。

商九輕與文瓊妤對望一眼,兩雙明眸裡均有疑

“法二小姐安好,道先生安好。”文瓊妤福了半幅,嫣然一笑:“兩位這麼有興致,也來遊黃庭觀麼?”道初陽見她斯文有禮,倒不好意思繃著臉了,紅著面頰直撓腦袋,彷佛一顆透了的甜菜:“也…也不是,咱們是符籙派的,與他們丹鼎派沒甚瓜葛,只是來辦點事兒。”法絛怒道:“你跟她羅嗦什麼?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將軍籙與黃庭觀分屬道門的符籙、丹鼎兩派,平甚少往來,黃庭觀近年發展興旺,藉著劫家勢力獨佔中京的傳教香火,彼此間還有些小小心結。天下道廟中,又分“十方叢林”與“子孫廟”兩種,前者是以教團的形式收徒傳道,再由傑出的弟子中遴選掌教主持,廟產屬於教團公有,只要是受戒的道士均可來此掛單同修,因此擴張很快。

子孫廟則是廟產私有、師徒傳授,通常握於一家之手,自不及十方叢林的澤廣被。黃庭觀是標準的十方叢林,教團規模龐大,各地分觀林立,號稱天下道脈之首,將軍籙則是中宸州最具代表的子孫廟,歷代將首不受道誡規範,可自由娶生子,百餘年來都掌握在法、道、經三姓家族的手裡。

法絛夫婦便是想於京中訪友,也該前往城南同為子孫廟、歷來好的玄觀,斷無現身黃庭觀的道理。商九輕聽出她話裡有話,俏臉一寒:“法二小姐此話何意?”法絛輕哼兩聲,神蔑然。

“我夫婿是堂堂將軍籙的長弟子,出門在外,便是本門將首的代表,豈可與侍讀陪睡的女子說話?傳將出去,本門還要不要做人?”商九輕秋翦驟寒:“你說什麼!”橫臂一拉,便要扯脫手套。文瓊妤輕輕挽住,對法絛微笑:“二小姐門第之高,便是放眼中州武林也少有人能及,瓊妤出身寒微,自是難入法眼。不敢耽誤二位,少陪了。”相偕入,誰知法絛動也不動,竟是鐵了心要攔。商九輕冷冷蹙眉。

“賢伉儷這是什麼意思?”法絛乜眸蔑笑,眼中卻殊無笑意:“明比劍之前,此路恐怕不通。”商九輕忽地微抿,眯起一雙姣美鳳眼:“法二小姐好生殷勉,將軍籙偌大的門庭,幾時做了黃庭觀的看門狗?”鏘啷兩聲越龍,道、法二人雙雙拔劍,法絛倒豎柳眉,尖聲厲叱:“商九輕!你敢辱及本門?”商九輕冷哼一聲:“辱人者人恆辱之。法二小姐出口之前,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法絛惱羞成怒:“兀那賤婢!說得什麼話來?”商九輕冷冷一笑:“二小姐生得一張臭嘴,沒想到耳力也無甚靈光。”法絛脹紅粉臉:“找死!”橫劍一抹,逕往她頸間揮去!商九輕‮腿雙‬不動,甩袖拍擊劍脊“啪”的一聲裂脆響,法絛頓覺劍上一股大力撞來,虎口劇痛,肘腕幾脫力,嚇得圈轉長劍,擰後躍。

看在旁人眼裡,倒像她主動啟釁,忽又收劍退開,趨避之間,簡直莫名其妙到了極點。道初陽攬住愛,劍刃虛點,遙遙封守門戶,氣度居然頗見森嚴。

可惜他身子矮胖,這一攬還碰不到子的柳,堪堪摟住股,旁人忍俊不住,頭竊笑起來。法絛羞怒難當,揮開他肥短如鼓槌的手指,劍尖叫:“我要這賤婢的舌頭,你給我取了來!”

“這…”道初陽一怔,出為難的神。法絛鐵青,瞠出滿是血絲的眼白:“沒用的廢物!你怕見血頭暈麼?”道初陽被當眾斥罵得有些無地自容,面上一陣青一陣紅,勉強定了定神,倒持劍柄,衝商、文二姝一拱手:“貴我兩派是同盟,按說不該傷了和氣。商堡主與拙荊有些言語誤會,能不能…”法絛猛揍他後腦勺一記,像是打條顢頇的笨狗。

“羅嗦半天,你是怕死還是怕輸?沒的丟人現眼!”道初陽無奈,長劍一立,低聲道:“商堡主,請。”商九輕橫臂當、掌心疊,膝腿側並微曲,擰過一把結實健美的蛇,起手竟有幾分北國蠻舞之姿,扭曲的肢體隱含一股風雪驟臨前的靜謐,蓄滿奇異的力道與美

她身穿一襲蔥藍的對襟半袖短衣、湖水的長裙窄褌,反折領、細圍,颯烈中倍顯嬌姿,襯與腳下一雙尖翹綠蠻靴,果如霜雪般驕人。

真啟看得面紅耳赤,心口噗通、噗通的跳,被身畔的道眾推了幾下,好容易才回過神,忙找來一名相的小道僮,低聲吩咐:“事情麻煩了,快去後堂請四爺來!”道僮拔腿就跑,忽又被喚回,真啟悄然附耳:“我看後堂還是別去了。你快些到朱雀大街的綏平府,去請…”大殿之中,不相干的香客信眾早已散得乾乾淨淨,黃庭觀諸道都遠遠避到邊上,恐受池魚之殃。

商九輕凝然不動,轉過尖細的下頷:“姑娘,此人頗不好鬥,請姑娘許我動用殺著。”文瓊妤溫婉一笑:“事已至此,須得迴護宇文世家與玄皇的尊嚴。姐姐小心,莫要錯手殺了法將首的愛婿。”這幾句說得輕巧,殿上眾人卻無不盡聽。法絛咬牙切齒,對丈夫咆哮:“把那小娼婦的舌頭也給我一併取下!爹那廂自有我擔待。”道初陽凝神接戰,恍若未聞,平舉著圓闊的厚劍,緩緩踏前一步,烏絛製成的道履下煙塵微揚,居然陷入青石磚中分許。眾人心驚未復,又見他跨出一步“噗”的揚起淡淡輕塵,原先駐足處果有一枚淺淺足印,宛若水砂磨就。真啟看得駭然:“這…這便是將軍籙的“六甲靈官劍”麼?好深厚的功力!”道初陽每跨一步,留下的足印比前度更深,震腳的力量卻絲毫未散,清清楚楚的蓄在劍裡,彷佛驅動天兵大陣掩殺敵人,每一步都與另一支同等規模的生力軍合

以兩人之間相隔不到十步,等縮短到一劍能及的距離時,劍上等於有七、八名道初陽合擊之力,便是玄皇親至也頗不易與,況乎商九輕等女

真啟見這矮胖子穩若淵停,劍尖卻不住輕顫,迸出嗡嗡低鳴,頓時明白“六甲靈官劍”的厲害,暗忖:“劍上蓄的勁力已至臨界,除非先引得他洩出劍勁,否則一觸即發,商姑娘必難招架。”掌裡悄悄扣了枚銅錢,若三步內商九輕還未反應,便要出手他劍脊,迫使靈官劍勁提前迸發。須臾間,道初陽又進兩步,劍尖發出的高亢聲響已聽不清音質,卻震得人人顱中龍盤蕩,宛若絞弦。

他手裡那柄厚重的闊劍起伏吐,彷佛一條活生生的青龍,似將脫鍔飛出。商九輕面無表情,右臂緩緩橫挪,卻見右手那隻白霜霜的薄革手套黏在左掌掌心裡,出一隻五指纖長、微帶幽藍的青白手掌。柔荑甫一出,指掌周圍便幻出絲絲薄霧,袖口白霜鱗結,柔軟的絲綢頓時變得硬梆梆的。

真啟看得呆了,忍不住眼,赫然發現她的面孔變與掌同,青白的雪肌上泛著薄霜一般的汪藍。檀口微啟,吐出一條淡淡寒氣。商九輕右手食中二指一掐,指間倏地多了枚半透明的細薄冰片,冷聲嬌叱:“道先生留神,暗器來啦!”殿中諸人尚未看清,忽聽道初陽一聲悶哼,長劍陡然歪斜,劍上積蓄的勁力失卻所對,竟悉數反震己身。他握著右腕倒飛出去,圓胖的身體像皮球般連彈帶撞,一路撞爛桌椅神壇,仰天噴出一蓬血箭。

“丟…丟人現眼!”法絛見丈夫飛撞過來,連忙擰避過。羞怒之餘,亦復心驚。道初陽身為法天行的首徒,在眾同門中已罕有對手,便是與將首對拆劍法,最起碼也要三、四十招後才敗象,誰知竟非商九輕一合之敵。

他拄著劍,從撞爛的家生堆裡起身,一抹下的大片殷紅,沉聲道:“這…這招很好。我沒想過還有這種破法。”商九輕斂起冷笑,正道:“道先生劍勁沉雄,恕我不敢硬接。”道初陽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