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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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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名侍讀居然能讓素以狂傲著稱的宇文瀟瀟折節紆尊,聘請她擔任九幽寒庭的軍師…顯然她還可以決定要不要接受。能夠拒絕“玄皇”的人,世上並沒有太多。這名清雅脫俗的年少麗人,究竟是何來歷?

正當廳中諸人的注意力被文瓊妤所引,一名穿著青布棉袍、白襪黑履的青年文士揹著布囊走進廳內。來人約莫三十上下,白淨面皮、蓄有微須,眉目間卻頗有一股少年氣。

若剃去半長不短的鬍鬚,換下老氣橫秋、洗得發白的青衫儒服,樣貌看來能再年輕十歲,活脫脫一張娃娃臉。文士停步整襟,遙對劫震長揖到地:“天都弟子常在風,拜見劫莊主!”聲音不大,卻令人人都投過目光。文瓊妤微微一抿,眼波轉,繼續含笑品茶。劫震老早便聽見他的足音,並不意外,問候寒暄之後,便命人引他入座。不一會兒,莊客匆匆來報:“啟稟老爺,姚公公到了!”眾人一齊起身,劫震親到廳門之外,來一名身量短小、穿赭紅魚袍的初老官人,頭戴紗幘、足蹬粉靴,生得方頭大耳,皺耷耷的臉上光潔無須,正是北司的秉筆太監姚無義。

姚無義坐上丹墀西首的主位,眾人通過姓名,紛紛落座。劫震命人請蘼蕪宮的使者前來,乘著使者未至,清了清喉嚨,朗聲道:“當年蘼蕪宮的那枚陰牝珠,已於香山大戰之中失落,及至十八年之後,才又煉成一枚。

此珠號稱重寶,我以為與其落民間,徒然引來宵小覬覦,不如獻與朝廷,也可用於濟世救民之途。今勞煩諸位前來,便是想聽一聽幾位家主的意思。”文瓊妤笑道:“玄皇吩咐,一切便依莊主的安排。”站在椅後的商九輕微微一蹙眉,劫兆心中大樂:“她又不照宇文瀟瀟的意思幹了,這妞可真有意思。”解劍天都派來的代表常在風也起身拱手:“家師也是這個意思。”倒是道初陽有些慌張,似乎沒料到其餘兩家會放棄得如此乾脆,眼看目光頭集中到自己身上,急得面上一陣紅一陣白,猛抓著腦袋,支吾閃爍:“這…這個…本門是這個…”法絳忽然開口。

“劫莊主,既然三家都說不要,我們將軍籙也不是舍不下這個寶。只是我聽將首說過,當年四家在這顆珠子上吃了大虧,為防魔門將來還有倚珠為惡的一天,須得讓蘼蕪宮把珠子的底細秘奧全說出來,後也好早做防備。”又有意無意朝劫真這邊抬望一眼,勻了勻嗓:“我年紀輕不懂事,有說錯的地方,還請各位見諒。”劫兆差點笑破肚腸:“你年紀輕,可惜太白痴,所以不能原諒。陰牝珠到朝廷手裡,你居然說“為防魔門將來還有倚珠為惡的一天”這不是明指朝廷跟魔門有勾結麼?看來你這“發”不只是三白眼,恐怕腦子裝的也是龍陽白漿,真是蠢到姥姥家了。”突然靈光一閃,明白了其它兩家何以如此乖順。能讓男子多殘的蘼蕪宮造就出蔚雲山這等高手,誰不想要陰牝珠?

“玄皇”宇文瀟瀟想要“千載餘情”盛華顏自然也想,但是在這個節骨眼,誰卻都不能要。蘼蕪宮把珠子送來照山莊的動機不明,但肯定沒安好心。

“神霄雷隱”劫震目光如炬,始終防著這“懷璧其罪”的陰招,拉來朝廷做擋箭牌,化解了被盟友質疑、甚至借題發揮的危機。九幽寒庭、解劍天都也不是省油的燈,順著劫震這條脫身計推波助瀾,再次把獻珠一事變成“莊主的安排”一方面是擒故縱,另一方面又埋下後借題發揮的楔子。

在這謀略的關鍵轉折上,只有將軍籙一派沒跟上,不知是法天行判斷有誤,還是不該派個頭腦簡單的女兒來。盛華顏方面則狀況不明,不過常在風表現得相當自然,所以應是按事先的推演答覆無疑。

最有趣的是九幽寒庭。從商九輕的反應判斷,宇文瀟瀟應無放棄陰牝珠之意,但文瓊妤卻率先表明“便依莊主的安排”顯然這又是她的臨場判斷。劫兆對女人的興趣很少不是在上,不過他現在卻對文瓊妤的表現充滿期待。

因為有了這名賞心悅目、機鋒靈巧的貂裘麗人,讓他深惡痛絕的會盟際然變得有趣起來,如坐針氈、度如年的煩躁一掃而空。***果然法絳話還沒說完,廳外傳來一把清脆動聽的聲音:“人家怎麼做珠子,幹你什麼事?要不你把自家的武功秘籍全抄一份,來換制珠的秘法!”語聲方落,一黑一白兩條儷影並肩而入,黑衣女子身材苗條,一幅黑紗矇住臉面,出一雙翦水瞳眸,全身上下散發著濃濃的玫瑰花香,對眾人一一施禮,斂衽道:“蘼蕪宮教下武瑤姬,見過各位大人。”劫震和顏喚起,正待開口,才發現全廳的目光都集中在另一名嬌叱法絳的少女身上。劫兆的眼光是對的。如果女子嬌軀纖細無比、卻又瘦不骨的話,必然美到了極處。

眼前的白衣少女便是最好的證明。少女約莫十六七歲,膚質白皙潤澤,身穿雪綢胡服,月牙白的繫帶,珍珠白的尖翹緞靴,頸間掛了串晶瑩光潤的珍珠,髮飾也多采珠貝。她鼻樑高,長髮帶著波般的微卷,似有極北之地羅剎族的血統。

即使身材嬌小,但纖腕、細腿都有著完美協調的比例,不同於嶽盈盈那樣結實健美的修長,少女毋寧更接近神話中的海中靈…鮫人族,只是那條長長的斑斕魚尾終究化成了人形,變成一雙細而直的纖長美腿。

如果說天香樓的莫卿是京裡狂蜂蝶的美夢,她便是所有貴胄子弟夢中崇拜的女神。只要能讓她笑一笑,多看一眼,隨時都可以拉出一打以上自告奮勇的某小侯爺、世襲王公,要他們去跳海都沒問題。因為有著如此瘋魔的力量,少女又享有“帝闕珍珠”的美名。

“胡鬧!”劫震沉下臉,輕聲斥責:“大人們說話,哪兒有你口的餘地?”少女嘟起薄上有一片極細極淡的汗,嬌的肌膚猶如抹了層珍珠粉。

“爹好不講理!人家說得又沒錯。祖宗傳下來的秘奧,豈能輕易示人?硬是用強索討,傳將出去,必定被天下人所笑。”法絳被駁斥得啞口無言,恨恨的看了她一眼,居然生出一股自慚形穢之。劫震語,也拿女兒沒辦法,卻聽姚無義呵呵笑道:“咱家怎麼聽,都覺得小郡主言之成理啊!

今天是來談陰牝珠的事兒,別胡亂牽扯開來。法絳,你將軍籙到底是怎麼看?獻珠,或是不獻?”說到後來,眼裡殊無笑意,閃動著陰陰寒芒,法絳嚇得身子微顫,低頭道:“我家…我家也願獻珠。”少女拍手嬌笑,對姚無義眨眨眼:“多謝你啦!姚公公。你真是好人。”姚無義掩口輕笑:“哎喲!多少年沒人這麼誇我啦?多謝小郡主金口。”劫震低聲道:“英兒快下去,別在這兒搗亂。”少女劫英吐了吐舌,嬌笑:“我坐在旁邊就好了,絕不搗亂。”踮著輕快的步子踅到劫兆的身旁,兩條美麗的長腿一伸,偎入座椅中。紫檀木的鋪錦太師椅被她纖小的嬌軀一襯,剎那間居然予人變大的錯覺。

劫英正是劫震的麼女,她的高曾祖母是羅剎族獻給皇帝的女奴,因受聖寵,被封為儀嬪,生下一名公主,公主長大後又嫁給朝臣。這支羅剎族的血脈轉了幾轉,最後著落在一位遠房郡主身上。

先帝見劫震接連死了妾,便將郡主許配給他做續絃,因而生下劫英。劫英豔冠京華,兼有羅剎女子深邃的輪廓,以及南方姑娘的水白皙,傾倒無數王公。幼時由先帝爺作主,認了當時的皇太子為義兄,因此被封為“東海郡主”劫英跟劫兆相差兩歲,兩人從小便玩在一起,情最好,劫兆見她坐到自己身邊來,悄聲逗她:“嘴巴嘟這麼高,都能掛豬啦!借哥哥掛一下好不?”劫英別過頭,竟來個相應不理。劫兆不知道她鬧什麼彆扭,此刻也不好問明,只得由著她去。

姚無義見四家均已同意,對那黑衣女子武瑤姬道:“好啦!你快把那個陰牝珠拿出來罷,這裡的各位可都等久了。”武瑤姬低頭應道:“是。”從懷裡取出一隻小小的銀瓶,瓶身不過比食指稍長,瓶腹圓如花房,瓶頸卻比指頭還細一些,整個瓶子的形狀十分奇特。

劫兆看著看著,忽然覺得有些像女子的膣腔,他當然不會見過女子體內的花徑形狀,只是直覺很像而已。姚無義接過瓶子,頓覺指觸寒涼,隨口問:“珠在瓶內麼?怎生取出來?”

“啟稟大人,取不出來。”武瑤姬回答:“須等十二個時辰之後,聖珠才能“生”出。”

“生…生出來?”姚無義皺起眉頭。

“是。煉此珠如孕育嬰孩,若不足胎,瓶破則胎死,終是功虧一簣。”姚無義眯眼微笑:“這倒是很有意思啊,劫莊主?你怎麼看?”劫震沉片刻,問武瑤姬:“這瓶若是讓姚公公帶入宮中,陰牝珠是否仍能自行孕出?”武瑤姬回答:“這小女子不敢說。

懷胎生子,也有不靠穩婆自行誕下的,未必便不成功。”

“若有你在場,陰牝珠便能順利誕出?”

“是。”武瑤姬低垂粉頸:“小女子有此把握。”

“既然如此,為何不等陰牝珠出世之後再送來?”

“唯恐諸位大人疑我等懷有異心,所以不敢等到聖珠出世。香山左近的大人們對敝門十分照顧,不送大人處,是擔心大人們也揹負嫌疑,因此送來中京,由莊主處置。”這話說得赤毫無遮掩,卻也入情入理。劫震思索片刻,徵詢姚無義道:“既然如此,便勞煩諸位暫於舍下委屈一,等待明陰牝珠出世,再獻與朝廷,勞煩公公攜珠面聖,詳說我等的一片赤誠。公公意下如何?”

“也好。”姚無義把玩了銀瓶一會兒,還武瑤姬。武瑤姬斂衽告退,帶著銀瓶返回錦院的處所收藏。往後的十二個時辰,她將嚴密看守銀瓶,在明功成取珠之前,不會再在人前面。

時過正午,劫震吩咐總管在偏院設下筵席,款待姚公公與三家代表。開席以前,眾人便在花廳品茶閒聊。劫英悄悄跑了出去,卻給劫兆眼尖瞧見,三步並兩步追上曲廊,纏著她說話。

“好妹子,怎的不睬我?”他涎著臉逗他:“是了,準是看上了哪家情哥哥,心裡就沒我這個親哥哥啦。”劫英停步轉身,珍珠緞裙甩開折擺,出一雙裹著雪白綢褲的纖細美腿,膝脛筆直,說不出的好看。

“你還敢說!”她怒眉騰騰,雪白的玉靨微微脹紅:“你又跑去窯子找姑娘了,是不是?這回是誰?天香樓的莫卿,還是麗紅院的小腸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