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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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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金昆便跟岑立昊和馬復江商議,要想辦法點戰果。

馬復江說“是啊,不遠千里地跑過來,原想搞他個動靜,哪知道是這麼個鬼地方,不說連個起碼的生活都保障不了,還不讓出擊。人都快憋得發黴了,真他媽彆扭!”路金昆說“別發牢騷了,現在連隊牢騷也很大,我們當幹部的,還是要有耐心。”馬復江說:“科長你要是真想幹一傢伙,其實就簡單了。前指命令我們對峙,我們當然不能主動去惹是生非。但是我們可以挑逗對方先下手,讓他們先把對峙的格局打破。6號騎線點上的老麻不是兩面討好嗎,那好,咱們把者巖那條路掐死,將老麻一家控制住不讓他越境,再請邊防連出面搜幾次山,把聲勢造大一點。我敢斷定,不出一個禮拜,他就要來窺探虛實。那時候就好辦了…”路金昆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問岑立昊:“你說這一招行嗎?”岑立昊說:“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看行。”路金昆說:“那就先沿著這個思路往下想。老馬你儘快拿個方案,老岑你負責摸摸人員情況,選出一支悍的突擊隊。第一仗一定要保證絕對萬無一失。還有,準備工作要絕對保密。除了咱們三個人,誰也不能嗅到風聲。”岑立昊和馬復江說:“那是當然的。”半個月後的一天上午,協調組的駐地沒有任何異常情況。協調組裡路科長和馬參謀等人幾天前就分別帶領分隊到前面守點去了,金東基地只有岑立昊和姜梓森帶著兩個排和勤雜分隊留守。兵們仍然一如既往,該學習的學習,該訓練的訓練。

吃過午飯,岑立昊跟路科長通了一個電話,然後對姜梓森說:“路科長說今天的情況有點不對勁,者坪方向有一個排左右的兵力沿六號地線鑽進了月亮灣,去向不明,要我們注意控制人員,車輛要做好準備。但是現在還不能把情況擴大範圍,你我心中有數就行了。老薑你到下面看看,組織二排檢查裝備,然後睡個午覺。我在這裡跟路科長保持聯繫。”姜梓森說聲行,便披掛整齊下樓去了。

這時候範辰光還坐在鄉政府門前的長條椅上,一邊看書,一邊曬太陽。即使在這樣一個炎熱的中午,範辰光也沒有脫掉嶄新的幹部服,並且緊緊扣著風紀扣,保持了嚴整的軍容風紀。

他喜歡穿帶有四個兜的軍服,為了這下面的兩個大兜,他足足奮鬥了五六年。雖然他還是個志願兵,但是從服裝上已經沒有人把他看成是一個兵了,他和矮小的路科長站在一起出現在陌生人的面前,一般的人都認為他比路科長的官大。

鄉政府的旁邊有一個很大的水池,上面架著一大的竹,長長地通向後山的一條溪,下面又安了一截小竹竿,並且有開關設置。平時鄉政府的幹部和街上為數不多的公職人員們便在這個水池下面洗衣服洗菜。這些職員們的家大都不在本地,而是從幾十裡外的縣城或州城來的,而且以年輕的女居多。當地有個政策,凡是剛出校門參加工作的,一律先分配在邊境沿線的小集鎮鍛鍊,三年之後方可考慮內調,這也算是支邊的一項措施。

協調組除了擁有一支實力雄厚的球隊伍,當然也不乏其他方面的業餘愛好者。有力過剩者確地統計,小集鎮上吃公家飯的姑娘共有九個,一般說來都有幾分姿,尤以供銷社的宋曉玫為最。

現在,宋曉玫就在鄉政府木板樓下面洗衣服。

是盛夏的天氣了,一輪南方的太陽懸在頂上,熱辣辣地燙。不遠處的衣聲時輕時重地傳過來,攪得範辰光的心裡有些亂亂的。起先還能保持氣節,儘量不往那邊看,可是眼睛卻不怎麼聽指揮,沒來由地總想轉過去多瞅幾眼。那個姑娘的確很好看,雖然算不上國天香,但是那張圓圓的蘋果臉委實鮮豔麗,在此時此地,沒有更多的可供比較的對象,就更顯得出類拔萃。

宋曉玫是個中等身段兒,平時不愛說話,一雙黑亮機警的眸子總像是在嫵媚地笑著。因了她,兵們到供銷社去的次數就偏多,她的營業額自然也就水漲船高。兵們只是喜歡多看他幾眼,最多也就是找個藉口搭上腔多說幾句話兒。她對兵們也很友好,話不多但是笑容生動,還很客氣,常常是在兵們有一搭無一搭瞎侃神聊的時候,笑容能夠保持一定程度的親切。兵們離開她的門面,她還會柔柔地說上一句:歡再來啊。

範辰光自然不像那些猴頭猴腦的兵娃子,他是一個二十六歲的老兵了,不至於輕率地做出輕浮的舉動。一個人說什麼話做什麼事都要有很明確的目的。姑娘再漂亮也是人家的,你去那分閒心費那麼多口舌有什麼用呢?無效勞動嘛。再說,老是跑到供銷社去,也就是為了打一個神牙祭,那麼漂亮的女孩子笑盈盈地看著你,你好意思一個銅板不花?白白地讓人家瞧不起,自己暴了自己的小家子氣。所以他很少光顧宋曉玫的門市部。

但是今天有點反常。

有一陣子範辰光故意不往近處看,而將目光投向遠處。遠處是勐勒山,正是蔥蘢季節,坡上槿花正紅,大片大片地燃燒著。還有一簇簇黃和紫的叫不上名的野花星星點點地閃動著,渲染出蓬的生機。一條白的山澗溪從兩座山嶺之間漫出,像是某位巨人揮動巨椽書寫的狂草,灑脫遒勁,逶迤沒入叢林之中。沿著最後的筆鋒往下尋覓,便看見了一座水池和水池邊洗衣的女孩,這就是這個中午美麗的勐勒山展示的主題了。

隔著三十多米遠,範辰光近距離地看見了宋曉玫放大了的美麗。宋曉玫今天穿的是一件淺綠底綴碎星短袖襯衣,配著西褲,褲腿高高地挽著,長而白皙的胳膊和‮腿雙‬都在水裡動作。在此時的範辰光的眼裡,今天的宋曉玫不像是在洗衣服,而像是正在表演著某種民間藝術,一招一式都像舞蹈般的富有韻味。汩汩淌的溪水也像是注入了情致,清脆變換似悅耳的旋律。這山這水和這山水之間的人兒渾然天成地營構了一幀讓人心動的景緻。

範辰光就這麼怔怔地看著,漸漸地進入了一個物我兩忘的境界。後來他看見宋曉玫站了起來,彎端起了紅的塑料盆,再然後就步履輕盈地向他這個方向走來。她要從他的身後穿過去,將衣服晾在鄉政府門前的鐵絲上。

範辰光突然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想趕緊把臉埋在書裡,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宋曉玫的目光已經觸到他的慌亂的眼神。她沒有窺見他內心的慌亂,仍然像是以往那樣,像是對所有的兵那樣,遇上了就送過來一個柔柔的笑靨。

“你好,範記者。”她說。

“啊…你好。”他慌亂地向她點了點頭,又情不自地哈了哈。他自己似乎也能看見他的大臉盤子紅透了。他在幾秒鐘後為他的這個該死的哈動作恨透了自己,恨不得甩自己幾個大嘴巴子。

宋曉玫仍然沒有看出範辰光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她像一支清晨的蝴蝶,微笑著從他的身後翩然飄過,走向了那等待已久的鐵絲。

啊鐵絲啊鐵絲,此時的範辰光真想就是那幸福的鐵絲。

這個中午,範辰光的靈魂深處發生了重大的動盪。他想他必須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必須實現自己的理想,他無論如何也要成為一名軍官。他清楚地聽見了宋曉玫稱呼他為範記者。

“範記者”?啊,是的,他是範記者。

原先,他向這裡的老百姓介紹自己是協調組的新聞幹事,這裡的姑娘們都知道他是給報紙寫文章的,也都曾對他表現了由衷的尊敬甚至是崇拜,他也的確在一個巧妙的機會里拿出了幾張有他名字的報紙,讓當地的幹部群眾狠狠地驚歎了一番。

“範幹事”這個稱呼給他帶來了暫時的愉快,滿足了短暫的虛榮,可是他也為這個稱呼含羞忍辱,那個該詛咒的馬復江就曾經在一個人多的場合明知故問:“範幹事?誰是範幹事?啊,你們說的是老範啊,啊,哈哈,老範你行啊,昨晚還是個兵,今天早晨就當幹部啦?恭喜恭喜啊。”那當口他把馬復江在心裡槍斃過一千次。後來他跟岑立昊說了,說自己對外稱幹事,是為了方便工作。馬復江他憑什麼這樣跟我過不去?他就不怕我背後放他的冷槍?

岑立昊聽了之後笑笑,沒有馬上發表意見。待範辰光又發了一陣牢騷,才慢騰騰地說:“老範我教你一個辦法,你以後也別再讓人家喊你範幹事了,幹事算什麼官啊,幹事幹事,就是幹事情的嘛。你放著現成的頭銜不用,叫幹事幹什麼?降低身份嘛。以後你就對別人說你是記者,這也是事實。記者有大有小,有專職的也有名譽的,還有特邀的。你不是軍區報紙的特邀通訊員嗎?換個說法就是特邀記者,省略特邀二字,就叫記者得了。”範辰光茅頓開,那一天足足有兩個小時對岑立昊佩服得五體投地。從此以後範辰光就對外自稱是範記者了,是協調組的隨軍記者。

現在,範辰光更加堅定了一個信念,他就是一個才華橫溢的記者,是解放軍裡的一名有文化的軍官。他就是要讓宋曉玫這樣漂亮的女孩子對他刮目相看。僅僅為了得到宋曉玫們的尊敬或者愛慕,他也有理由為此奮鬥而不屈不撓。

是一陣急促的腳步驚醒了範辰光的美妙的設計。管保障的修理技工老孫幾乎是蹦下樓的,向下面的守備排飛身跑去。一邊跑一邊喊姜幹事和二排長。

不到十分鐘,一個排的兵力便齊裝滿員地集合起來,而此刻岑立昊頭戴鋼盔,手拎一支衝鋒槍,早就臉鐵青地等在上山的路口邊了。

路、岑、馬三人心醞釀的“遭遇戰”於是中午十三時拉開帷幕。此次戰鬥被命名為“8·16遭遇戰”五“8·16遭遇戰”之後,就像吹來了一陣神奇的風,一直備受冷落飽嘗屈辱的範辰光終於像一艘巨大的沉船浮出了水面。

一個溼漉漉的清晨,幹部們照例分頭帶著各個分隊爬山,強化體力。據路科長的安排,岑立昊上午要到距離縣城四十公里的新界野戰醫院看望傷員和病號,所以早就沒有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