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謀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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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將是四個月以來內心戰的最高。從逃亡時期開始,他就有了這個念頭,等到進了牛頓市的工廠…
普利吉上尉穿著鉛質的圍裙,戴著厚重的面罩,復一地在工廠工作。他的一切軍人氣質與架勢,在兩個月之後就全部被磨光了。如今他只是一名勞工,靠雙手掙錢,下工後在城中消磨半個晚上,而且絕口不談論政治。
兩個月以來,他一直沒有再見到“狐狸”然後,有一天,一個人在他的工作臺前一個踉蹌,他的口袋中就多了一張小紙片,上面寫的是“狐狸”他順手就將紙片扔進核能焚化槽中,紙片立時消失無蹤,產生了大約一毫微焦耳的能量。他回過頭來,繼續開始工作。
那天晚上,他來到“狐狸”的家,遇到了另外兩位大名鼎鼎的人物。不久,四個人便玩起了撲克牌。
他們一面打著牌,讓籌碼在各人手中轉來轉去,一面開始閒聊起來。
上尉說:“這是最本的錯誤,你們仍舊生活在早已不存在的過去。八十年來,我們的組織一直在等待正確的歷史時刻。我們對謝頓的心理史學深信不疑——這門學問最重要的前提之一,就是個人的行為絕對不算數,絕不足以創造歷史。因為複雜的社會與經濟巨會將他淹沒,使個人成為歷史的傀儡。”他細心地整理著手中的牌,估計了一下這副牌的點數,然後扔出一個籌碼,又說:“為什麼不乾脆把騾殺掉?”
“嗯!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坐在上尉左邊那人兇巴巴地問。
“你看——”上尉丟出兩張牌,然後回答說“就是這種態度在作祟。一個人只是銀河人口的千兆分之一,不可能因為一個人死了,銀河就停止轉動。然而騾卻不是人,他是一個突變種,他已經顛覆了謝頓的計劃。你如果分析其中的含意,將會發現這就代表他——一個突變種——推翻了謝頓整個的心理史學。如果他從來未曾出現,基地就不可能淪陷。而如果他不再存在,基地就不會被永遠佔領下去。
“想想看,民主分子和市長以及行商鬥了八十年,採取的都是溫和、間接的方式,現在讓我們來試試暗殺的手段。”
“怎麼做?”
“狐狸”不置可否地嘴問道。
上尉緩緩地回答:“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思考這個問題,卻一直沒有想到解決的辦法,可是來到這裡之後,五分鐘之內就有了靈。”他瞥了坐在他右方那人一眼,那人的臉龐寬闊紅潤,好像半個大西瓜。然後上尉繼續說:“你過去曾經是茵德布爾市長的侍從官,我從來不曉得你也是地下組織的一員。”
“我也不知道你竟然也是。”
“好,那麼,你身為市長的侍從官,由於職責所在,必須定期檢查官邸的警報系統。”
“的確如此。”
“如今,騾就住在那個官邸中。”
“是這麼公佈的。不過身為一位征服者,騾算是十分謙遜的——他從來不做公開演講或發表聲明,也一直未曾在任何場合公開面。”
“這件事情人盡皆知,但它並不會影響我們的計劃。你,前任的侍從官,我們有你就夠了。”大家攤牌之後“狐狸”將其他三人的籌碼收了去。然後他又慢慢地發牌,開始新的一局。
曾經擔任侍從官的那個人,將牌一張一張拿起來,同時說道:“抱歉,上尉,我過去雖然常常檢查警報系統,不過那只是例行公事,我對它的構造一竅不通。”
“這點我也想到了,不過其中控制器的線路已經印在你的腦海中。如果我們使用心靈探測器,探測到深層的話——”那人紅潤的臉龐頓時變得煞白,並且一下子拉得好長,手中的牌也被他一把捏皺。他尖叫道:“心靈探測器?”
“你用不著擔心,”上尉用明的口吻說“我知道如何使用,絕不會傷害到你,你頂多只會到有些虛弱,休息幾天就沒事了。如果成功的話,你的冒險就算是你付出的小小代價。在我們中間,—定有人能從警報控制器推算出波長的組合,也一定有人會製造定時的小型核彈,而我自己負責將核彈帶到騾的身邊。”於是四個人把牌丟開,聚在一塊研究起來。
上尉又宣佈:“在預定的那天傍晚,在端點市的官邸附近安排一場騷動。不必要有真正的打鬥,製造一陣混亂,然後立刻一鬨而散就行了。只要將官邸警衛引過去…或者,至少要分散他們的注意力…”從那天開始,他們足足準備了一個月。從國家艦隊上尉軍官變成謀反者的漢·普利吉,他的身份又再度跌落,這一次,變成了一名“刺客”現在,漢·普利吉這名刺客已經進入了官邸,對於自己用心理學的結果,他到一陣冷漠的驕傲。他早就預料到,由於外面配置了完善的警報系統,因此官邸裡面不會有什麼警衛。而實際的情況,則是本沒有一個警衛。
官邸的平面圖他早已背得滾瓜爛,現在他就像是一個小黑點,在鋪著地毯的坡道上迅疾無聲地移動。來到坡道盡頭之後,他立刻緊貼著牆壁,等待最後一步的行動。
在他面前是一個私人起居室,一道小門緊緊鎖著,在門的後面,一定就是那個屢創奇蹟的突變種。其實他還來早了一點——核彈還有十分鐘的壽命。
十分鐘過去一半之後,周遭的一切仍然是一片死寂。騾只剩下五分鐘好活了,而普利吉上尉也是一樣…
他的心頭突然起了一陣衝動,遂起身向前走去——這個行刺計劃絕不可能失敗,當核彈爆炸時,官邸會變得片瓦不存,一切都將灰飛煙滅。騾與自己僅隔著一扇門,僅僅十碼的距離,本不會有什麼差別。可是,在他們同歸於盡之前,他想親眼看看騾的真面目。
他終於豁了出去,抬頭大步走向前,使勁敲著門——門應聲而開,眩目的光隨即了出來。
普利吉上尉錯愕片刻,馬上又恢復了鎮定。他看見一個外表嚴肅、穿著灰暗制服的男子,站在這個小房間的正中央,氣定神閒地抬起頭來望著他。
那人的身前吊著一個魚缸,他隨手輕輕敲了一下,魚缸就迅速搖晃起來,把那些彩豔麗的名貴金魚嚇得上下亂竄。
那人終於開口:“上尉,進來!”上尉的舌頭打著戰,舌頭下面的小金屬球似乎開始膨脹,彷彿在做爆炸前的準備動作——他自己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然而,核彈的生命已經進入最後一分鐘,卻是一件不可否認的事實。
穿制服的人又說:“你最好把那顆無聊的藥丸吐出來,否則你本沒有辦法說話。放心,它不會爆炸的。”最後一分鐘終於過去,上尉怔怔地慢慢低下頭,將銀的小球吐到手掌上,然後使盡力氣擲向牆壁。一下細微尖銳的丁當聲之後,小球從半空中反彈回來,在光線照耀下閃閃生輝——如此而已。
穿制服的人聳聳肩:“好啦,別再理會那玩意兒了,上尉,這無論如何對你沒有好處。我並不是騾,在你面前的是他的總督。”
“你是怎麼知道的?”上尉以沙啞的聲音喃喃問道。
“你要怪只能怪我們高效率的反間諜系統。你們那個小小的叛亂團體,我可以念出每一個成員的名字,還數得出你們每一步的計劃…”
“而你一直裝聾作啞到現在?”
“有何不可?我來此地最重要的任務之一,就是要把你們這些人揪出來——尤其是你。幾個月以前,當你還是‘牛頓軸承廠’的工人時,我就可以逮捕你了,但是現在這樣子更好。即使你自己沒有提出這個計劃,我的手下也會有人提出類似的計劃。這個結局十分戲劇化,算得上是一種黑幽默。”上尉以凌厲的目光瞪著對方:“我也有同,現在是否一切都結束了?”
“好戲才剛開始呢。來,上尉,坐下來,讓我們把成仁取義的壯舉拋到一邊,只有傻瓜才會相信那一套。上尉,你非常有才幹,據我所掌握的情報,你是基地上第一個瞭解到騾有超凡能力的人。從那時候開始,你就對騾的早年發生了興趣,不顧一切地蒐集他的資料。拐走騾的小丑那件事你也有份,那個小丑我們至今還沒有找到,將來為了這件事,我們還要好好算個總賬。當然,騾也瞭解你的才幹,有些人會害怕敵人太厲害,但騾可不是那種人,因為他有化敵為友的本領。”
“所以你現在還對我那麼客氣?哦,不可能!”
“哦,絕對可能!這就是今晚這出喜劇的真正目的。你是一個聰明人,可是你對付騾的小小陰謀卻失敗得很滑稽,你甚至不配將它稱為‘陰謀’。在毫無勝算的晴況下還要白白送死,難道這就是你所接受的軍事教育嗎?”
“首先得確定是否真的毫無勝算。”
“當然確定。”那位總督以溫和的口氣回答“騾已經征服了基地,然後為了達成更偉大的目標,立刻將基地變成一座大兵工廠。”
“什麼更偉大的目標?”
“就是征服整個銀河,將四分五裂的各個世界統一成新的帝國。你這個冥頑不靈的愛國者,騾就是要實現你們那個謝頓的夢想,只不過比謝頓預期的提早七百年。而在實現這個目標的過程中,你可以幫得上一點忙。”
“我一定可以,但是我也一定不會做。”
“據我瞭解,”那位總督勸道“目前只剩下三個獨立行商世界還在作困獸之鬥,但他們不會支撐太久的。解決他們之後,基地體系的武力就會徹底從銀河中消失。你還不肯認輸嗎?”
“沒錯!”
“可是你終究會肯的。心悅誠服的歸順是最有效的,不過還有其他辦法可以做得到。可惜騾不在這裡,他正率領大軍親征頑抗的行商,如同過去每一場戰役一樣。不過他與我們一直保持聯絡,你不需要等太久。”
“等什麼?”
“等他來使你‘迴轉’。”
“那個騾——”上尉以冰冷的口氣說“會發現他本做不到。”
“他會的,我自己就無法抗拒。你認不出我了嗎?想一想,你到過卡爾,所以一定見過我。我當時戴著單眼鏡,穿一件深紅皮裡的禮服,頭上戴著一頂高筒帽…”上尉聽到這裡,突然到一陣寒意,全身立即變得僵硬來。他吃力地問:“你就是卡爾原來的統領?”
“是的,不過我現在是騾手下一名忠心耿耿的總督。你看,他的化力量多麼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