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船長的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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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條大輪船,但只是一個小城鎮,我只不過比其他乘客更留心觀察一些事物,因為這是我的職業。當您既是一位新聞記者又是一位偵探小說作家時,您也會這樣…您役有必要一定告訴我,布魯斯,我只是對一個克萊夫頓惠顧的‘顧客’到好奇而已。”伊斯美聳了聳肩。
“他只是威脅我說要大規模地傳播關於建造這條船的一些假新聞。”
“什麼樣的假新聞?”
“一個無稽的言說這條船是以一種‘瘋狂的速度’建造起來的,很多工人被困在船殼裡,而我們只是讓他們悶在裡而…‘讓他們窒息而死’。”
“在建造這條船時,有過死亡事件嗎?”伊斯美不假思索地聳聳肩。
“從搭建龍骨到巨輪下水,只有兩人——這遠在可允許的標準之內——據英國不成文的船廠制度,您知道。”
“什麼樣的不成文制度,布魯斯?”
“‘每一百英鎊的花費允許死亡一個人’。”就是這種制度才產生了工會與罷工事件,但是在這種時刻,福特爾更關心的是勒索事件而不是什麼制度。他說:“克萊夫頓威脅要把那個‘受困工人’的故事告訴‘喜歡製造聳人聽聞的消息’的新聞界,我猜是這樣。”
“當然。”
“請告訴我您沒有付給他勒索金,布魯斯。”
“傑克,請相信我能正確處理這件事。”這是一個推託的回答,但是福特爾沒有追問下去。
他只是說:“現在,您的船上上來了兩位美國最有錢也最有權的家族的代表,您真的想讓克萊夫頓那個傢伙繼續勒索約翰·傑克·艾斯特與本傑明·古
漢姆嗎?”然而,伊斯美只是聳了聳肩。
“我還能做些什麼?”福特爾大笑起來,笑聲中沒有一絲幽默,只是空
桐的。
“您可以立刻命令克萊夫頓下船——當您還有機會的時候——就在這裡,王后鎮。”福特爾的話剛說到一半的時候,伊斯美就開始搖頭。
“我不能那麼做,先生,克萊夫頓先生,儘管他是一個臭名昭著的傢伙,他也是白星航運公司付了錢的乘客。”那麼說,伊斯美已經付勒索金給克萊夫頓了。
“好了,”伊斯美說著,突然站了起來“我很高興遇見了福特爾夫人,我期待著今天晚上在船長的餐桌上見到你們。”然後,他大步走開了,向著船尾,邁著軍紀官一樣的步伐。當j·布魯斯·伊斯美說淡話結束了時,它就結束了。
船尾a甲板的散步場地已經變成了一個天集市,就是在這裡,福特爾與梅爾昨天看到克萊夫頓在上層主甲板上騷擾的二等艙的乘客霍夫曼。現在,這個相當狹窄的地方擠滿了一等艙的乘客,他們正在翻檢著愛爾蘭商販帶來的貨品。那些商販,男人們身著襤褸而破舊的西裝,女人們則穿著鑲著上好花邊的衣服,就同她們擺在摺疊桌上準備出售的花邊一徉。
在這些瀏覽貨品的乘客裡,有一對相當引人注目的伴侶——男人大約四十七、八歲的年紀,修長英俊;他身邊的女伴則是一個非常、非常美麗的年輕女人。看年齡他們似乎是父女,但他們實際上是夫。他們就是約翰·傑克
·艾斯特四世與他的娃娃新娘瑪德琳·福斯,他們剛剛從埃及度
月回來。
據說瑪德琳的身材標緻得如同歌舞女演員,但是她穿著諾福克風格的藍白細條紋西裝,上面鑲嵌著絲絨花邊,綴著少見的象牙骨扣,卻讓她顯得並不那麼時尚;甚至她過於寬大的藍白
條紋的帽子也並不漂亮。傳言說她“正處於病中”這看起來似乎是可信的。
瘦長的艾斯特戴著一頂硬草帽,打著紅藍相間的條紋領帶,這給他保守的深灰
西裝增添了一些亮
;他的神態抑鬱而超然,嘴
上面留著漂亮的小鬍子;他的臉孔又長又窄,顴骨凹陷成v字型,有著一隻鷹鉤鼻子。他在一處貨攤前停下腳步,雙手按著手中雕花的黑檀木手杖,仰起了下頦,用那雙天藍
的小眼睛打量著他想要購買的貨物。那雙眼睛裡有一種悲觀厭世的神情,只有不可思議的財富與傾家蕩產的貧困才會讓人有這種神情。
在艾斯恃夫婦之間有一條艾爾代爾獵犬,它亦步亦趨地跟在它主人的後面,脖子上沒有系皮帶。這條狗看起來比它的男主人還要幸福,儘管它的女主人正在享受著購物的樂趣。
“這個很不錯。”瑪德琳在福特爾夫婦旁邊的貨攤前停下腳步說,福特爾夫婦正在那裡欣賞著身上繪著圖的瓷器娃娃。
年輕的艾斯恃夫人拿起了一件可愛的鑲著花邊的短上衣,那件衣服並不適合她,至少現在不適合。
“這件衣服多少錢?”艾斯特問賣衣服的那個商販,那是一個穿著鑲花邊短上衣的女人,有一口壞牙。
“一百塊,好先生。”她說,顯然抬高了物價。
艾斯侍聳聳肩。
“給你八百塊。”他淡淡地說,然後從懷中拿出一疊鈔票,其厚度比得上福特爾的小說。這位百萬富翁從中出八張百元鈔票,將它們遞給那個目瞪口呆的女商販,她沒有糾正艾斯特的錯誤,但誰會因此而責備她呢?
福恃爾挑起了眉,與他的
子
換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眼神。梅爾後來也買了一件相同的鑲花邊的短上衣,但只花了二十五塊錢,福特爾認為這個價錢也是難以容忍的。但是梅爾立刻指出來同艾斯特的出手相比,他們節省了多少錢。
在下午一點三十分的時候,泰坦尼克號的汽笛發出了三聲長長的令人沮喪的鳴叫,宣告著啟航,商販們急忙收拾起他們的貨物,離開了巨輪,回到他們自己的船上。舷門升起來了,沉在海中的右舷的鐵錨絞起來了。站在主甲板上,福特爾夫婦能夠聽到並看到三等艙船尾的散步場地,一個矮小的穿著褶襉短裙的留著鬍子的男人正在吹奏風笛。
夫婦兩個互相注視著,體味著此刻的悲歡離合。那支悲傷的曲調也許是這個愛爾蘭人對家鄉的最後祝福,他即將離開深愛的國土,並且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