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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沂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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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一晃,轉眼又快到元宵。自大雪過後,天氣就漸漸地晴朗起來,園裡花木漸地發芽、掛綠,舊年的黃葉卻仍在枝頭隨風飄蕩,帶著些滄桑的痕跡。

趁著陽光正好,子奼在屋外待著的時間也多了起來,有時讓喜兒陪著,有時獨自一個人走走,凌雲並沒有許多時間陪伴,但回府時仍然必會來上一趟,坐著閒話二三。只是近來忙於政務的緣故,除了朝政權術之外,他的話語裡會不時地涉及“皇上”這讓她總是有些想避而避不及,好在也就是一語帶過,也沒有別的什麼。

“小姐!趕緊更衣去前院接旨吧!宮裡下了賜封誥命的聖旨,老太太吩咐大家都要到呢!”午後乘著陽光,子奼正在園裡漫步,卻喜兒著大氣飛快地跑了過來。

“接旨…”待喜兒站穩後,又聽她說清楚了些,子奼不由皺起眉來“現在麼?”

“當然!”喜兒好笑地“傳旨的太監都到了門口了,難不成還另約個子不成?”子奼閉了嘴,心裡懶怠去,可能不去麼?不去就不是她了。便由著喜兒攙著回了屋裡,端端正正換了套新裝,又仔仔細細梳好了髮髻,一道出了西林苑。

到了前院,老太太與眾人已經到了,凌雲凌宵俱在宮內,因而也就只些女眷。平不覺,此時放眼一望,人數倒也不少,雖不是府裡的正經主子,但一個個打扮得齊齊整整,也不失風範。

子奼走上前,先自朝老太太拜了拜“子奼來遲,請老太太恕罪。”老太太溫言喚她起了,道:“你有傷在身,怪你做什麼?”語畢,才偏首對太監道:“於公公,人到齊了,可以開始了。”接著拉著子奼一道,與眾女眷一齊朝皇宮方向跪下。

於太監堆笑點了點頭,拿著聖旨昂首走到門口處,宣道:“凌府上下聽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自大溏建國以來,凌門一族為國鞠躬盡粹、盡職盡忠,立下汗馬功勞,朕今念凌門列代先祖之功勳,監國御相之偉績,特賜封凌門太夫人王氏為一品誥命夫人,賜宮裝兩身,良田五百畝;凌門少夫人秦氏,賜號沂國夫人…”太監唸到這裡,稍稍頓了頓。他這一頓,底下伏地的各人心中也俱是一震——尤其是子奼,——“沂國夫人”?她的心陡地一沉,像是裝滿了水的木盆突然間掉了底!

“沂國夫人”

龍煜是要做什麼?!

“沂”字是他為王時的封號,他居然封她做沂國夫人?!

“…欽此!”半刻後,於太監終於拖著長音在頭頂語畢。老太太領著眾人伏地謝恩:“謝主隆恩!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子奼呆呆地跟著動作,一顆心卻狂跳得已要衝出喉來。

太監走後,還未散去的眾人也開始生疑:“皇上這聖旨真是下得奇怪,少夫人按理應是一品相國夫人,卻如何封了個‘沂國夫人’?”

“…就是!這開朝以來也沒出現過這等先例呀!老太太,你看這…”老太太拄著柺杖端坐在首位上,望著手裡的聖旨一語未發。子奼站在一旁,雙手將帕子絞得生緊,也是不敢出聲,還是喜兒上前挽住了她,才使身上的微顫不至讓人發覺。

“唉…”片刻後,凌老太太嘆息了一聲,臉上現出些憂,卻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地讓丫環扶著站起來,跨出了門檻。

——這一,似乎連樹尖兒也顯得不那麼平靜,隨便吹來一陣風,便可將滿枝的樹葉得七凌八亂,半天還靜不下來。

回到西林苑後,子奼關上房門,一個人在屋裡暗自揣度了好一陣,越想心裡越有些不踏實,只覺得龍煜這一舉動實在是個不好的信號…凌雲不是傻子,一定也會懷疑這個封號…他究竟想做什麼?

一想到這些,心裡就不免有些浮躁。再想起老太太的嘆息,更是安不下心來,到了晚上,竟是連晚飯也吃不下,隨便喝了兩口湯,就早早地吩咐喜兒關了門,坐在書案前百無聊賴地翻起書來。

沒多久老太太屋裡的丫環允兒就來敲門:“少夫人,歇了嗎?”子奼一聽,趕緊讓喜兒開門了她進來。允兒見著她,笑著福身一拜,將手裡一個沉甸甸的食盒放在桌上,說道:“少夫人,這是老太太吩咐送過來的,俱都是宮裡的賞賜,老太太說少夫人不吃東西可不行,不能虧了身子。”子奼強笑回道:“老太太有心了,請代我謝過老太太。”允兒笑了笑,又道:“老太太還說,請少夫人不必將封賜之事放在心上,古時這大臣的室被另封的先例也是有的,咱們皇上自幼文采出眾,又博古通今,例外些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規矩都是人定的,哪有非得一是一、二是二的道理?”子奼一怔,面上微微顯白“老太太說的是…”允兒又行了一禮,道:“那少夫人就且歇著,奴婢告退。”喜兒送她出了院子,子奼卻仍站在原地發怔。

“小姐。”喜兒推了推她。

“啊?”她抬起頭來,茫然地望著前方。

“大少爺來了。”喜兒指了指窗外。

窗外被廊下燈籠照亮的園子裡,果然緩緩走來了凌雲瘦削的身影,雨墨跟在他身後,低頭囑著什麼。樹枝的影子落在他們身上,一晃一晃地,猶如戲裡的人物。

子奼望著窗外出了神,腦子裡有些渾亂得無法梳理的跡象。

凌雲走進裡屋,看到的正是她兩眼無神望著窗外的情形,她似乎沒有發覺他進來,整個人猶如一座雕像,靜靜站在屋中央。他暗自嘆息了一聲,緩步走過去,把她輕輕掰過來“我回來了。”那語氣雖是像在抱怨,卻輕得好像怕驚醒她似的。

子奼望著他,很脆弱地笑了“嗯…這麼晚。”他又嘆息,帶著些微無奈地擁著她,將下巴抵在她肩膀上“你還是不捨得主動走近我,真讓人煩惱。”也許是這話語來得太過溫柔,懷裡的子奼微微一頓,撫在他背的手指也忘了落下來。

“怎麼了?”他將她放開一點,看著她問。她搖搖頭,閉眼又將自己靠在他膛上,頭一次把自己跟他貼得這樣緊,這樣…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