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咳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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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遠快步走近紫陽殿,見到劉斯正在門口教訓內侍,一口打斷他問:“皇上在哪兒?”劉斯愣了愣,說道:“昨兒個娘娘身子又不見好,皇上在館陶宮守到近天亮才回來,這會兒下了朝,正歇著呢。你有事?”寧遠點點頭,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道:“你進去看看,要是沒睡著,我就進去。”劉斯頓了一會兒,點頭道:“好吧。”正要抬腿進屋,裡面卻傳來龍煜懶洋洋的聲音:“誰在外頭呢?”
“哦,是寧遠。”劉斯應聲回道。回頭朝寧遠使了個眼,小聲地:“進去吧。”寢殿裡幽香一片,明黃的帳幔低垂,龍煜想是剛從上下來,身上鬆鬆穿著黃綾制就的中衣,身後的龍上被褥有些凌亂。他勾起後頸踱到了錦榻上,有些倦意地望著寧遠“什麼事?”
“皇上,”寧遠臉上有些憂,蹙。眉稟道:“凌相回來了。昨一到家,夜裡吳毅等人就上了凌府。”
“凌雲?”龍煜一聽,摸著下巴的手頓。住,瞬間後有些玩味地:“也該回來了!——不過他回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如此緊張做什麼?”寧遠俯身:“屬下憂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另外還有什麼事?”他不在意地。搭了句,隨手執起一旁的玉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在手。寧遠凝神道:“據御閣弟兄們來報,龍恪本不在益州城,餘莫愁當初提供的線索是假的!”茶杯“砰”地一聲拍在梨木花几上,龍煜臉陡地變。沉“何以見得?!”
“咱們的人到達益州城時,發現的確曾有個與龍恪。極為相像的人在城內出現,經過一番明察暗訪,到了昨,才發現此人原來是龍恪的親隨假冒的,而真正的龍恪早就逃到了瀧國!那餘莫愁帶人在陳田關偷襲聖駕之前,就已經與龍恪合計好,趁著她行刺皇上之時,龍恪已偷偷潛出了兩都,而他的親隨則扮成了他的模樣前往了徐陽、益州一帶!”
“混帳!”龍煜猛地一拍茶几,裝滿了水的玉壺都差點跌。落在地。他怒不可遏地騰地而起,抬腿將面前的茶几一腳踢翻,口不擇言地怒吼起來:“龍恪這個雜種!竟然讓朕著了他們的道!”杯盞落在地上。發出一陣刺耳的響聲,廊下的劉斯與宮人聽見動靜,紛紛驚慌不已地衝了進來。寧遠急忙跪在地上:“皇上請息怒!屬下失察,罪該萬死!”
“是朕錯估了餘莫愁和龍恪!”他反手出了頭的龍泉寶劍,一劍將面前的錦榻劈成兩半,望著翻倒在地的兩堆木頭,咬牙切齒地道:“居然敢在朕的眼皮底下玩花樣——這輩子再落在朕的手裡,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狠毒的話語落進每一個人的耳朵裡,都帶來了一陣不小的顫慄。宮人們齊齊跪下,默然無語。
龍煜右手緊抓著寶劍,一雙劍眉鎖得鐵緊。
經過他深思慮的事,哪一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自負高傲如他,何曾受到過如此大的挫敗!當用凌雲來脅迫餘莫愁,本是他料定十成十不會出現紕漏的事,就在數之前,他甚至還接到了御閣衛士呈上來的龍恪出沒地點與時間,暗中也盤算著龍恪回京之後,他要如何處置他方才妥當,——有成竹的事陡然間成了一場鬧劇,這是恥辱!
他咬緊牙關,半晌後將劍猛地摔在地上,扯過一旁的袍服,大步踏步了殿門。
劉斯和寧遠一愣,慌忙在後面大呼:“皇上!
…
”————晌午時天陰了,悶悶地像是有大雨來臨的樣子。園子裡的花開到七月中旬,那勢態就漸漸緩了下來,凋的多了,苞兒少了。
從紫陽殿出來,龍煜就徑直進了館陶宮,此時他默然漫步在庭園裡,信手拈下了一朵半開的粉紅薔薇,兩指捻著轉了兩轉,才一臉鬱地踱進了大殿。
大殿裡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藥香,喜兒和宮女們正在逗著搖籃裡的龍沂說笑,發現他進屋,一個個慌不迭地上前請安。
“起來吧。”他揮了揮手,上前到了搖籃旁,一個月不到的龍沂咧著嘴咿咿呀呀地望著他,小手小腳齊齊搖動,粉得如同誤入凡間的仙界靈。
他冷凝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絲暖意,伸手觸了觸龍沂的小鼻子,目光裡盡是一望無際的柔和“小東西!
…
”他低低嗔了一聲,將滑落到小腿上的絲被細心地拉了上去,站起了身來。
蒼白的子奼正在睡夢中,產後體虛的她躺在內殿裡的上,看起來就像一朵脆弱不堪的薔薇花,產前圓潤的體型一去不返,瘦削的雙肩收在白的中衣裡,更顯得弱不勝衣。
龍煜蹙眉望了一陣,開帳幔側躺在她身邊,從後面抱住了她的身子,將臉貼緊她的肩膀,閉上了眼睛。
“唔…”子奼不安地嚶嚀了一聲,而後忽地醒轉,當聞到身後那股悉的氣息,已知是誰。
“你怎麼來了?”她柔柔地問了一句,並沒有馬上轉過身來。
“想你了。”他咕噥著說。
子奼閉目,微微一笑,將手覆在了間他的手背上。
“早上才分開,這麼快又想。”
“唔…時時刻刻都想。”執拗的話語聽起來就像天真的孩子,那時年少,依稀記得他也是這樣執拗地告訴她他喜歡她。子奼心裡掠過一絲暖意,勾起的角也更顯溫柔了些。
“他回來了。”他忽然間說,就在她微愕之間,他又補了一句:“昨天回來的,餘莫愁回了瀧國。”子奼只覺得心中陡然就被刀子劃了一下,冰冰涼涼地滴著血,滴著血卻又冰冰涼涼。龍煜睜開眼,將頭抬起一些,擱在已然僵硬的她的肩膀上,親吻了一下她的臉龐:“一天一夜過去了,他也沒有進宮來要求見你。”子奼屏住呼,好一會兒才吐了口氣,壓住顫抖的身子,用微有些急促的聲音問:“你這什麼意思?
…
我已經與他再無關係,他為什麼要來見我?!”龍煜笑了笑,沒有說下去,卻緩緩親了一下她白晳的耳垂,雙手鎖緊她的身軀,閉目嘆息道:“真想聽到你再喚我一聲‘煜哥哥’。”被環住身的子奼半垂著眸,幽暗的光線裡,看不見她眼裡的內容,只是臉上隱隱有著一道亮亮的水,在不聽話地順著眼角了很久…是從幾時起,卻不太記得,只記得曾經某一裡,自己站在空曠的大殿裡那樣孤獨那樣索瑟地面對另一個人的決絕!
可是,那些早已過去了。從他轉過身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她。她的世界裡已經不再有“凌雲”兩個字,至於眼淚,那只是眼睛在出汗罷?
“煜哥哥…”片刻,她低喚出聲,角帶著一抹極飄忽的笑意轉過身來。隨著轉身的動作,眼角那抹水痕已被絲枕盡數擦去,面向微愕的他的,是再溫柔恬淡不過的一副笑靨“煜哥哥。”龍煜定定望著懷裡嬌柔無雙的人兒,眯眼笑起聲來,一副鐵硬心腸煞時變得比身上的絲綢還要柔軟,咬忍了半晌,方才把她扣緊在前“奼兒!”窗外天不知不覺暗了下來,伴隨著雷聲,大雨傾盆而下,淋溼了整個人間。子奼靜靜伏在他的膛,細聽著外面的風雨之聲。
“奼兒,你恨餘莫愁嗎?”他在她頭頂挑眉,望著帳幔上的暗挑花“我帶兵去滅了瀧國,替你殺了她好不好?”他說得那樣輕緩,聽起來就好像在說去替她買件什麼小玩意兒一樣,但是那話裡的內容,卻是讓人心驚得跳起!
“什麼?
…
”子奼輕輕推開他,不可置信地抬起雙眼“不…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揚微笑,懶懶地望著面前不足一尺遠的她“是她得凌雲放棄了你,你難道不恨她嗎?因為你恨她,所以我幫你殺了她。”子奼怔住,半天才動了動雙,垂下眼簾漠然望著遠處:“我為什麼要恨她?她跟凌雲怎麼樣是他們的事,以後再也不要跟我提起。”說完,她又一臉冷意地道:“即便是恨她,也犯不著因為這個而把兩國百姓的命賠上去…你怎麼不說我恨秦世昌?恨劉氏?也許你去殺了他們,才是會令我高興的事。”龍煜木然無語,眼神忽而間變得莫測,不怒也不笑地輕捋落在臂彎上的髮絲。看在子奼眼裡,那動作卻更像是在梳理他的思緒。看著看著心頭就有股莫明的紛亂,喉嚨裡一股腥甜也湧了上來,她拼了全力地蹙眉想嚥下去,卻引起一陣咳嗽,半天也止不下來。
“怎麼了?”龍煜趕緊坐起輕撫她的頸背,不料殷紅的血漬隨著咳聲落在絲褥上,如雪地紅梅一般觸目驚心。他嚇了一大跳,趕緊抱緊她不停幫她順氣,抬頭朝外呼喊:“快傳太醫!”子奼急促地息著,因為咳的緣故,兩邊臉頰突然變得緋紅,雙手緊抓住他的臂膀,如同溺水的人手裡攀著的浮木。龍煜急得不行,吻著她的額尖,口裡不停地道:“怎地又是這樣?昨夜才咳過,才吃過藥…這究竟怎麼回事!太醫們都是白吃飯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