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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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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哪有胃口?

正在猶豫間,嗣衣在曲曦面前站定,彷彿發出無言邀約。

神奇的,曲曦懂得嗣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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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曦現在知道婚禮前嗣衣帶她去睡覺的地方就是他的屋子。

一樣的簡單設計,一樣的樸實傢俱,只除了多出牆上一幅畫。

那是一幅真人一半大小的畫。畫中人坐在石上,左手擱在膝上,右手拄著劍,直視著觀畫人的雙眼中有著睥睨天下的傲氣及一抹…深情?這是畫者眼中的嗣衣?

剛剛還不覺得,現在她發現自己對嗣衣一無所知。她是很善於和別人攀談,可是嗣衣看起來就是那種冷到骨子裡的個,就和衣一樣。

衣自有傅四哥去暖化,而嗣衣呢?又有誰取代得了衣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為什麼不喝喜酒?”曲曦忍不住問。他又不像她,在此地是個陌生人,雖然他看來也不像是可以和人聊天敘舊的料,不過至少得個面捧場一下才是。

“不方便。”嗣衣左手執瓶,右手拿杯,倒了杯酒給曲曦。

左撇子的確有些不方便,但她知道這只是藉口而已。她並不打算揭破。

每個人總會有不想示人的一面,何必勉強。

曲曦微笑舉杯。

“同是天涯淪落人。”嗣衣沒有否認,默默和曲曦對酌。

他曾經以為他這一輩子都會護著小六,愛她、惜她,那種情彷彿天經地義的,從他看到小六的第一眼就產生了。

所以他理所當然的等待,默默的守候。到頭來才發現,十二年的光陰抵不過一個意外的相遇,短短的一個月,他護持到大的小妹就讓人家拐跑了。

真要說的話,若非傅意北的出現,他也不會發現他對小六的情已在不知不覺中變了質,卻發現得太晚,失去表白的機會。

只要小六幸福就好,就算給小六幸福的人不是他,又有什麼關係?嗣衣黯然品嚐心中那份苦澀

他不知道為何他會對曲曦一見如故,但在大廳上看到她凝視博意北的眼神時,那拼命壓抑著情的掙扎表情深深引了他。

直覺的,他認為她會是很好的聊天對象,因此,看到她茫然呆立在人群中,他就想也不想的朝她走去。

他個冷淡,向來不喜與人親近,今天卻自然的攬著她的肩,讓她睡他的房間,甚至還找她一起喝酒。他與兄長都沒有這般親近,更何況她還是雲英未嫁的大姑娘,是他應該要避之惟恐不及的人,卻為何…

曲曦對嗣衣的內心起伏絲毫不覺。

“他們很相配。”這句話說出口,臆間充的窒礙陡地消散許多。她拿起酒杯,一仰而盡。

嗣衣握杯的手一緊,不甘不願。

“我知道。”

“其實我知道就算沒有衣,傅四哥也不會愛上我,只是有時我忍不住會想:如果衣沒有到傅家莊的話,結局會是怎麼樣?

“以前聽谷裡的姐妹們談論僅有過一面之緣的公子長得如何如何人時,我只覺得那種片面印象過於膚淺,卻沒想到…”曲曦發覺講得愈多,她覺愈舒暢,忍不住滔滔不絕:“…吊是傅四哥的一個侄子幫我做的,我以前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可以那樣悠閒的過子,躺在吊上吹著風,好像午覺也睡得特別香甜…”為曲曦突然的多言皺起眉,嗣衣默默不語。

“你覺得我的話很多嗎?”曲曦終於注意到一直是自己在唱獨角戲,停下問了嗣衣一聲。

“…不會。”眼前一雙晶亮的眸光讓嗣衣說出違心之論。

“就當是可憐我很久沒和人講話了,聽我發發牢騷吧。”看得出嗣衣不善於安人,曲曦也不曉得自己何來衝動。有些話就是無法對相識的人說出口,反而能對陌生人侃侃而談。

“你相信一見鍾情嗎?”嗣衣正要回答,曲曦卻兀自繼續:“我以前不相信的,要不是…”一整個晚上,嗣衣就聽著曲曦講述她如何發現姥姥和沉默是祖孫,但因姥姥痛恨沉默體內的另一半血,而不願承認她們之間的血緣關係。曾是她渴慕的親情竟有如此殘忍內幕,她在沮喪之餘,出走至北境,遭遇狼群包圍,僥倖讓傅意北搭救,並在傅家牧場逗留了兩個月之久。

除了在聽到傅意北以天神之姿出現那段時“哼”了一聲做為回應之外,嗣衣從頭到尾沒有再說話,一瓶酒十之八九進了他口中。

微風拂進林間,吹進屋裡,掠過兩人頰邊,只見四眼濛,兩人皆成醉態。

嗣衣醉酒,而讓曲曦微醺的,是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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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敲敲曲曦的房門,在許久沒有回應後,她嘆了口氣,直接推門而進。一進房即見曲曦伏在桌前,面前擺著一張地圖,正埋頭苦寫著。

果然——這樣無視於旁人存在、兀自沉醉其中的格,怎麼適合獨自行走江湖呢?如果無法勸她留下,那麼就是要與她相伴天涯了。沉默暗自的想著,刻意不去想自己正值新婚期間的事實。

觀了個空檔,沉默讓曲曦知曉她的來到。

“新婚燕爾,怎麼不多陪陪你相公?”曲曦不著痕跡的將書案上的圖卷收起。

沉默苦笑。山衣正為她在新婚第三天就捨下他而和她冷戰中。要不是山衣攔她,早在婚禮隔天她就來了,不會等到現在。

“你要當心點,出門在外,不像在水月谷一呼百諾的,萬一旁人別有居心,你這樣最容易下手了。”沉默叮嚀著,擔心主子昔惡習難改。

她記得曲曦曾在她制伏三個對頭商家聘來的殺手後,從帳冊中抬頭問她:“剛剛你有叫我嗎?”她就此寸步不離曲曦。

“這兒是神農山莊,不是龍潭虎,我不需要步步為營吧。”就是因為對此地安全有足夠的信心,她才會將警覺心降低。見沉默臉並不稍緩,她又加了幾句:“拜託!你又不是不認識我,只有我讓人家吃虧,哪有別人令我吃癟的機會,是不?”她對沉默擠眉眼,模樣甚是俏皮。

憶及以往曲曦巾幗不讓鬚眉的種種事蹟,沉默總算神稍霽。

“你是要來問我的行程吧。”曲曦倒是先把沉默的來意說出來了。

沉默不是第一次和曲曦相處,自然對她料事如神的能力不訝異,僅僅點了點頭,等著曲曦說話。

接下來的事可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釋,曲曦在腦中整理一遍後,才道:“一塊樸拙的木頭,經由人工,可化成千百種巧妙的形狀,這種化腐朽為神奇的樂趣,令人願傾畢生之力投入。這種希望灌注全神的意念你能瞭解嗎?

“你知道我的個,要我像尋常女子般好好待在家中相夫教子是不可能的,甚至連縱各地商號的營運也不能再引起我的興趣。既然太過規律的子過不來,我只好自己去尋找變化了。

“太過久遠以後的事我也不能確定,但十年八年之內,我會在雕刻上下功夫,也許先在主要集散地住一陣子,等有了足夠的資金,我會去西域,好好探訪玉石之鄉。

“對於我的計劃,你還有哪裡不明白的嗎?”考慮到沉默正值新婚,曲曦隱瞞了她正遭到姥姥全面封殺的部分。

“單身女子並不適合這樣的計劃。”沉默皺著眉聽完,幾乎是馬上提出了反駁。

“這的確是一大困擾,不過別擔心,既然我能男扮女裝替水月坊打下一片天,以相同伎倆在人群中混居個幾年,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的。”曲曦的回應也很快。

既然當不成一般女子,那麼就不要當女子吧!反正她滿腦子的思想以及一身技藝,已足以凌駕一般男子,那麼當個男人也不是什麼難事。

“突發狀況很多。”沉默仍沒被說服。

“人生就是這樣,不是嗎?”她可是打定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