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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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重逢。
薛徽見到自己闊別四年的子時,險些認不出她了。他老家在南方,離得遠,回去的機會便屈指可數,這幾年西北戰事吃緊,他也一心想立個功名,因此始終沒有提出過回家探親的請求。早兩年聽說陸閱山抱了兒子,他才隱隱約約地想起來,他家裡還有一個小子。
叫什麼來著…薛徽皺著眉頭,兀自鑽研,小姑娘卻毫不認生地跳到了他跟前,大大咧咧地喊了聲“夫君”,清脆高昂的一聲,讓幾個同行來接親眷的兄弟們都低低笑了出來。
薛徽把臉一板,呵斥道:“別亂叫!”小姑娘彷彿一點也不懼他,略有幾分忸怩地揪住他袖沿兒,晃了晃身子,朝他撒嬌,“知道啦,別那麼兇嘛。”薛徽看著她那副親暱的模樣,真想用刀柄在她腦門上敲幾下——我們很嗎?
當然很。
雖然薛徽對房花燭夜的記憶已經模糊了,但不可否認的是,在初娶這位嬌俏的小娘子時,他是很喜歡她的。剛剛接觸到女人柔媚嬌軟的身體,戀於凝脂般的肌膚。他母親眼光極好,這家小娘子雖然早早喪父,算不得什麼體面人家,但小姑娘格朗堅強,很能持家務,更重要的是,模樣俊俏,是他們老家出了名的小美人。
可惜她有個拖油瓶的寡母和幼弟,因此並沒幾家人願意娶她。
薛母自作主張,替兒子訂下了這樁親事。
世雍元年三月,出了國喪後的第一天,藉機回家的薛徽娶了她。
薛徽終於想起來了,她姓陶,叫陶淘。
三月時逢仲,薛家雖不是什麼大戶,院子裡卻也有一株桃樹。新婚後的第一天,薛徽扶著面紅痠腿還打軟的小子,問她的閨名。陶淘臉蛋比桃花兒還要紅上幾分,她說她單名一個淘。
薛徽作恍然大悟狀,摘了一朵桃花別在了她髮髻上,“和你是極相襯的。”陶淘扭了扭,“不是桃花的桃,是淘米的淘。”
“…”那一年,薛徽十八歲,陶淘十五歲。
兩人再次相逢,陶淘已經是二十歲的青年女子,雖則一身布衣,卻也顯出幾分女兒家的身段。這讓薛徽有些說不出的羞赧,他只得佯作不覺,避開想要拉住他的陶淘的手,指著一旁馬車道:“你先上去,我還有幾句話和陸大哥說。”陶淘靈巧的目光在薛徽臉上停了須臾,片刻便展顏一笑,乖覺地離開了他身邊。
在請陸閱山向將軍轉達謝意的時候,薛徽隱隱察覺,背後有一道灼灼的視線,而等他回首,只看到了被秋風拂動的馬車的窗簾。
【二】回家。
薛徽還有一個弟弟,因為他的緣故,得以免除隨軍服役,如今留在了老家照顧母親。這也正是為何,旁人家眷都是兒老母,熱熱鬧鬧,唯獨他只領了一個雀兒似的子,回了白虎山山腳下的村落。
他一向寡言,見了已經有幾分疏離的子,便愈發不知該說什麼好。陶淘卻不見外,等薛徽上了馬車,便親親熱熱地挽住了他胳膊,噓寒問暖,不見半點彆扭。
陶淘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像兩道月牙兒。這讓他沒由來地想起另一個女人,於是,薛徽走了神。
等他察覺自己的神思已經飛到不知多遠的地方時,陶淘已經住了嘴,甚至也不再抱著他的胳膊。她安靜地靠在馬車一隅,懷中是一個簡單的青布包袱,垂下的眉梢透出了一點幾不可見的失落…可薛徽還是發現了。
他終於覺出自己的失態,以及…愧疚。
“陶淘。”他念她的名字,久未出口的稱呼讓他難免一頓,嗽了嗽嗓子,薛徽總算成功地連綴成句,“你在家裡,受委屈了。”適才還懨懨的女孩兒,眼角瞬間出了喜意,只她仍不敢貿然親近過來,兀自抱著小包袱,活像在裡面裝了多少金子一樣,讓她撒不開手,“不委屈,你打仗才委屈呢…我聽說你們的事情啦!收復關外九城,可大的功呢!我來的時候,人人都羨慕我。連弟妹都說我是好福氣…才、才嫁了你。”薛徽心裡有些無奈,他不過說了那樣短的幾個字,陶淘便能成功打開話匣子,連自己的冷落都忘諸腦後一樣,臉上的欣愉昭然可見。
一點都不像一個二十歲的女人。
儘管如此,她還是他的女人。
“二弟娶媳婦了啊,我都忘了。母親呢?身體好不好?”
“好,家裡好極了,娘和二弟都囑咐我,叫你別擔心,家裡的錢也儘夠花的,你不必再叫人送銀子啦…”說到這裡,陶淘忽然一僵,生怕薛徽誤會,又忙解釋:“自然,這都是孃的話,夫君若要再讓人捎錢回去,我是沒有半點疑議的。你想怎麼過子,咱們便怎麼過,什麼樣的苦我都能吃!”薛徽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在她頭頂了,哄道:“傻姑娘,我接你來哪是讓你吃苦的,是叫你來享福的。走吧,等到了家,你就知道什麼是好子了。”薛徽沒有騙她。
祁璟自掏包,替兩位舊屬在京郊分別安置了兩座三進院的大宅。京郊地價本就不貴,他得封爵位,受賞頗多,為了兩位舊部多次捨命相救,便瞞著他們置下了地產。直至前一陣子徹底安定,方將地契到二人手上。
這樣一來,薛徽和陸閱山手上的銀子便儘夠週轉經營他們的生活了。
薛徽餘光覷及陶淘站在院子裡不可置信的目光,臉上的笑徹底淡不下來了,起先的生疏也漸漸溜走,只剩下一種莫名的,讓他自己也找不到理由的悉。
於是他拉起了她的手,“還買了兩個丫頭來幫襯你,她們年紀小,又怕我怕得要死,你等安頓下來,再慢慢調,教她們…因為也不知道你會帶什麼來,家裡一切都還空著,需要什麼,我再帶你去鎮上購置。”這一回,多話的是薛徽,沉默的是陶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