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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李紈得沒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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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雖是年紀尚小,也懂得幾分心機狡詐。如今見李紈輕生,縱使自己磨破嘴皮勸說也不見效,只得長嘆一聲道:“母親,我倒是有個下下之策,可保母親清名…只是…”李紈道:“蘭兒,有什麼辦法只管說便是。”賈蘭長嘆一聲:“母親,你只怕寶二叔將我們之事看了去,傳了出去,可是否?”李紈點頭。賈蘭道:“我只覺得二叔不是那等傳閒話的人,母親卻是不信。這也難怪,嘴長在別人臉上,說不說我們確是無法掌控。那讓人放心不會去亂嚼舌子的,怕只有死人了。”李紈聽賈蘭說出死人二字,不由得一驚。方打斷,賈蘭卻又道:“我那聽那賈雨村賈大人說起,一賊人行竊,恰被一村夫撞見,那竊賊恐事情敗,又見那村夫生得壯,自是不能用強脅迫,遂靈機一動,將那竊來之財物分了一半給村夫。

村夫得了實惠,與那竊賊就成了同犯,便不會再將所見之事與外人說道了。結果不成想後還是事發,那村夫便被一同拽到縣衙,最後落得個同罪,同那竊賊每人捱了幾十板子,遠遠的發配了。”李紈一時還未反應過來賈蘭怎麼突然給她講起了故事,呆了一會子才幡然醒悟,不由得又羞又惱,方抬手再給賈蘭一巴掌,才看見賈蘭雖是雙眼看地,卻正將臉抬起,竟是在等著這一巴掌一般。

李紈無力的將手放下,長嘆一聲,揮揮手命賈蘭出去。賈蘭知李紈要獨自靜一靜,也不言語,只默默磕了個頭,便退了出去,將房門掩了。賈蘭剛關了門,李紈便再支持不住,倒在炕上,用被子蒙了頭放聲大哭了起來。

直到哭累了,方喃喃道:“珠郎!都是紈兒不好。如今…如今可讓我如何是好?只悔我不該把持不住,不單誤了自己聲譽,更毀了蘭兒,珠郎,你可看見了?

我真想隨你而去,又放心不下我們的蘭兒。那府裡大小奴才無不勢利,如今我還在他們不敢怎樣,若我也去了,只怕蘭兒後要遭受多少委屈…”可憐李紈有一肚子話卻無處訴說,只得對那故人垂淚。直哭得天將青,方混混睡去。又過了兩,賈蘭從學裡回來。

只見李紈又突自呆坐淚,賈蘭便端了茶獻上,站在一旁伺候。李紈擦了擦淚,也不接茶,只道:“蘭兒,你去將你寶二叔請來,然後去找你環叔坐坐吧。”賈蘭不由得心中一沉。卻說那賈蘭用故事點播李紈,只因怕李紈尋短見,才出此下策,實屬無奈之舉。

試問世間又有誰會去甘心將自己心愛女子轉送於他人?更何況這女子乃自己的生母?可賈蘭深知李紈為人,這李紈雖是寡言少語的隨和,骨子裡卻又執拗。

既是今說出此話來,必是打定了主意的。雖是心下不願,卻也不敢再多問。只低頭稱是,退了出去。轉至怡紅院,襲人見是賈蘭,忙請進來。寶玉正在寫字,賈蘭忙道:“叔叔好用功。”賈寶玉笑道:“哪裡,只是偶爾慨,寫首歪詩罷了。”賈蘭拿過來一看,正是“桃李風結子完,到頭誰似一盆蘭?如冰水好空相妒,枉與他人作笑談。”賈蘭不解其意,卻也無心細問。

便道:“二叔,這些子侄兒念那《大學》,有許多句子不大懂,還望二叔不惜賜教,指點侄兒一二。”賈寶玉自那撞見李紈賈蘭好事,都不曾和二人談。如今見賈蘭來請教,心下不免疑惑,卻也不好推讓,只得說:“好,你且說哪裡不懂,只管說出來便是。”賈蘭卻道:“問題頗多,侄兒都記錄在本子上了,本子在我屋裡,若二叔方便,還請移步稻香村。”寶玉只恐撞見李紈尷尬,卻也想不出好託辭。正是躊躇間,倒是一旁的襲人道:“蘭哥來請教,你這做叔叔的自然是要盡心的,快去罷。”寶玉只得隨了賈蘭奔那稻香村而去,一會,叔侄二人來到稻香村,進得書房,賈蘭讓寶玉坐了,便道:“叔叔少坐,我去取那寫字的本子來。”言罷,便轉頭去了。寶玉只得呆坐,看那書桌上不過是些中庸論語之,也無心翻看。正自無聊,只聽開門聲。回頭一望,不是賈蘭,卻是李紈。寶玉忙站起身來鞠躬道:“嫂嫂可好。”李紈也款款施禮問好。讓寶玉坐了,親手烹了茶來。

“叔叔請用茶。蘭兒蠢笨,還望叔叔嚴加指教才是。”寶玉忙接了茶,道:“嫂嫂過謙了,蘭兒雖是我侄兒,卻也不小我幾歲,我只當他弟弟般看待…”又想,若我當蘭兒是弟弟,那嫂嫂豈不成了我嬸嬸?又想起那看到的情景,更是尷尬,忙改口道:“蘭兒天資聰明,又肯用功,將來必是大有出息的。

卻不知蘭兒去了這一會子,怎麼還不回來,不如哪天讓他帶了本子去我怡紅院一同探討可好?嫂嫂好坐,我這就去了。”說著便要起身離去。

李紈本就心裡亂作一團,見寶玉要走,更是慌了神,情急之下竟是拉住了寶玉的衣袖,輕聲道:“二叔,那…”寶玉見賈蘭一去不返,又見李紈進來,早已猜個大概,只不知該如何應付。如今既是李紈主動提及,忙道:“嫂嫂,那我魯莽,衝撞了嫂嫂,還望贖罪。”李紈聽罷,更肯定寶玉都已見了,一急之下不免簌簌落下淚來。寶玉忙攙扶著李紈坐了。那李紈哭了一會子,便道:“千錯萬錯,都是我一人之錯,和蘭兒並無一點關係。還望叔叔後莫要對蘭兒另眼相看才是。都是我不守婦道…”寶玉忙止住道:“嫂嫂切莫妄自菲薄,大哥沒的早,這東西兩府上下幾百口子人,誰不說嫂子是個貞潔女子?”李紈仍只是哭泣,寶玉也不知該如何勸導,只道:“嫂嫂,這男歡女愛本人之常情,子曰:食也。嫂嫂不過是享受那人道之事,並不為過,只是…和自己的親兒子…恐有些不妥…”寶玉只覺李紈抓著自己的手憑的一抖,才發覺口誤說了那不該說之言,忙要改口,卻又無辭。

只好哀嘆一聲,任憑李紈啜泣。好一會子,李紈才好轉了些,一面噎一面道:“叔叔,李紈知錯了,我後再也不敢了,只望叔叔念在我清寡多年,含辛茹苦將蘭兒撫養長大的份兒上饒我這一次才好。”寶玉忙道:“嫂嫂何出此言,說的好像是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兒一般。嫂嫂和蘭兒雖是有悖人倫,卻何談對不住我?更說不上讓我饒嫂子一次了。”李紈哭道:“叔叔,只求叔叔高抬貴手,將那見聞只爛在肚子裡,卻是千萬不能為外人說道,不然我們孤兒寡母是萬萬活不了了。若二叔能為我保守秘密,那便是我們母女重生父母了。”寶玉忙道:“嫂嫂只管放心,寶玉只把這事兒爛在肚子裡,再不跟一個人說的。”李紈知道寶玉會這般講,心下卻哪裡放心?本是聽了賈蘭的辦法,只將身子給了寶玉,那寶玉也便成了亂倫的渾人,自然是不會將三人苟且之事講與旁人了,這倒自是一個辦法。

若那寶玉趁著自己求他苛求她金銀、甚至身子,那就順理成章的給了他,是再好不過。可如今寶玉只一聽自己求他保密,便滿口答應,卻將李紈滿心打算都打亂了,可不與寶玉發生那種關係卻又著實放心不下,李紈不由得沒了主意,只埋頭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