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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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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澤端匆匆趕來,一進舒寧宮就見到兩人僵持不下。

他忍不住有些頭疼,進去見了禮,“兒臣見過母后。”太后面帶怒容的斥責皇帝兒子,“看你寵的好弟弟,你把他慣得要翻了天了,就連哀家的話他都置之不理,哀家要他別做的事,他非做不可,他這是想活活氣死哀家啊。”鬱澤端在前來的途中,已從前來傳話的太監那裡約略得知事情經過,見母親如此震怒,他先好言安撫母親,“母后請息怒,子丹也是一時莾撞才頂撞了母后,您別同他見怪。”說著,他悄悄朝鬱子丹遞了個眼神,要他向母后服軟道個歉,這樣自己才好為他說話。

瞟向皇兄投來的眼神,為了不使他難做,鬱子丹稍稍緩和了語氣。

“觸怒母后是兒臣不該,但兒臣要納羅青依為妃的事是兒臣的私事,還請母后成全。兒臣認為既要娶就該娶個合自己心意之人,倘若不合心意,那麼對兩人而言都是折磨。”

“那宮女身分低賤,你只可以納她為妾,不準她為妃。納妃可不是你自個兒的事,這也攸關咱們皇室的體面,一個宮女為王妃成何體統,說出去只會讓百姓和臣子們看笑話,哀家絕不允許這種事。”太后毫無轉圜的厲聲道。

鬱澤端盡力替弟弟緩頰,“母后,那羅青依雖是宮女,但十分有才華,她為尚儀局譜了不少曲子,您不是也誇獎過她譜的曲子新奇有趣嗎?”

“倘若她是出身官宦之家,縱使她爹官位低了些也無妨,但她出自商賈之家,如此出身,豈能成為王妃?”大炎國以農立國,將商人排在士農工商最末等之位,因此商人雖富有,但皇室素來十分輕視商人。

得知鬱子丹要娶一名宮女為妃的消息後,太后便派人去將羅青依的身分調查了個清楚。

所有宮女在初進宮時,出身來歷具會仔細的記載在冊,她是商人之女的事自然也詳盡的登載在上頭。

鬱子丹面無表情的回道,“兒臣無須依靠王妃的出身來為兒臣增添光采,娶是兒臣之事,只要她品端正,縱使她出身商人之家,兒臣也不在意。”太后怒道,“你不在意,哀家卻不能不顧咱們皇家的體面。”為免兩人再對峙僵持下去,鬱澤端攔住兩人,出聲表示,“母后,朕打算找大學士金軒收她為義女,屆時讓她以大學士之女的名義出嫁,這身分也夠了。”

“你以為讓金軒收她為義女就能瞞騙過天下人嗎?朝中那麼多人見過她,你當他們都瞎了眼,不知她是宮女?”末了,太后重話責備兒子,“你這個皇帝是怎麼當的,竟然連自個兒的臣民都想欺瞞!”被母親如此責罵,鬱澤端心中無奈卻又無法駁斥。

他明白母后為了過往的那件事很不待見子丹,對待他比任何人都嚴苛。如今她之所以如此反對子丹娶羅青依,怕也僅是因為子丹沒有依她先前要求,從她為他安排的那六名王妃人選裡挑選子,此刻才刻意刁難。

鬱澤端只能軟言軟語的請求她,“母后,兒臣先前已答應子丹讓他娶羅青依為妃,君無戲言,還請母后看在兒臣的面子上成全他吧。”見兒子竟把君無戲言都抬了出來,太后臉難看,沉默半晌後,她退了一步,“子丹若非要納妃,就納琴煙為正妃,羅青依為側妃。”

“兒臣非青依不娶。”鬱子丹毫不退讓。

自己都退了一步,他竟還不知好歹,太后大怒而起,“你若不琴煙,也別想娶羅青依!”

“母后息怒。”鬱澤端急忙勸道,見兩人鬧得如此僵,此事委實不宜再談下去,他看向鬱子丹佯斥,“子丹,看你把母后氣成什麼樣子了,你先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兒臣告退、臣弟告退。”明白皇兄這是在幫自己找臺階下,鬱子丹分別向兩人行完禮後,便離開舒寧宮。

鬱子丹一離開,太后便怒氣騰騰的指責兒子,“你看看他都被你寵成什麼樣子了,這會兒他都敢膽大包天的忤逆哀家,說不得後他連皇位都敢奪。”

“母后多慮了,子丹絕不會做這種事。”他心裡嘆息,若非子丹年幼時母后對他過於嚴厲,子丹也不會養成這樣的子,十歲以前的他,子溫善得就如他母妃一樣。思及往事,他心頭微泛酸楚。

“你怎麼知道他不會,你看看他那渾身煞氣還有冷酷的眼神,哀家怕你養虎為患啊。”說著,太后突然神嚴正的要求,“不成,你還是儘快立下太子,以防他狼子野心,圖謀不軌。”為安她的心,鬱澤端說道,“朕早已留下密詔,立下儲君。”

“皇帝所立的儲君是何人?”太后追問。

鬱澤端沒有明說,只道,“立下儲君之前,朕曾向國師請益過,朕向母后保證,朕所選之人是最適合治理大炎國之人,母后無須擔憂。”話說到這兒,他無意再多說什麼,遂躬身道,“時辰不早,朕就不耽誤母后歇息了。”見兒子這般說,太后也不好再追問下去,她心忖這事既然兒子曾向國師請益,那麼所立的儲君應是鬱明全,他不僅是嫡長子,在朝臣之中也是最受擁戴的皇子。這麼一琢磨,她總算安下了心。

離開太后寢宮的鬱子丹坐在返回寶慶王府的馬車裡,垂目思索近讓人暗中尋訪當年曾服侍過他與母妃的宮女,卻尋不到任何一人,其中有四人因不同的原因在當年已死,另外兩人則不知所蹤,估計也是凶多吉少。

在偌大的深宮中,要讓一個小小的宮女消失,並不難。

他思忖著究竟在他十歲那年發生了何事,為何母妃過世之後,那些宮女也一個個的死去和消失。

這背後是否藏了什麼秘密?

他閉起眼努力回想,可仍是想不起十歲以前的記憶。

那些記憶真是被人抹去了嗎?

若真是如此,他直覺最有嫌疑的便是太后,但她為何要這麼做?他的惡夢是否又與此有關?

一個接著一個的疑竇,串成一張網,鑰匙則是他失去的那段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