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除惡務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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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已近裕記商行了,門口看駱駝的兩個人看見了他,霍地站了起來,一個轉身奔進了裕記商行,一個竄過來拉住了馬:“你可回來了,九爺差點兒沒急死。”快馬張道:“我差點兒沒讓人整死。”他翻身下了馬。
那人過來就要扶他,快馬張抬手一攔道:“別,能騎馬我還不能走路?你拉馬吧。”他徑自往裡行去。
進了裕記商行,裡頭一湧出來好些個人,是何九如跟駝隊的弟兄,還有裕記商行的巴管事跟那位紅衣大姑娘。
一見他這付模樣,大夥兒臉上都變了,何九如上前扶住了他,道:“快馬,你怎麼樣?”快馬張笑道:“不礙事,九爺,我還能回來就死不了。”巴管事道:“老九,先讓快馬在這兒坐坐。”何九如道:“還是裡頭坐去吧,沒聽那兩位要問話麼?”快馬張道:“哪兩位?”何九如遲疑了一下,轉望巴管事道:“大哥,我看還是您說吧。”巴管事老臉上沒什麼表情,把費慕書到裕記商行來伸手管事,駱掌櫃向官家密報,以及跟青龍坡妥協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說道:“費慕書不是個等閒人物,小衙門頭的怕扎手,把事兒往上報,如今行宮侍衛營裡來了兩個人正這兒問話呢?可巧你回來了,所以那兩位等著問你呢。”快馬張靜靜聽畢,倒了一口冷氣,道:“天爺,他,他是費慕書…”巴管事目光一凝,道:“怎麼?快馬,你也見過他了。”快馬張忽然臉一變,扭頭就往外走。
巴管事一怔道:“快馬,你幹什麼去?”快馬張跟沒聽見似的,仍然往外走。
何九如追上去拉住了他,道:“快馬,你要上哪兒去?”快馬張回過身寒著臉道:“九爺,我不幹了,我這就回張家口去,這踩路打前站的事兒,您就另請高明吧。”何九如一時沒明白,呆了一呆道:“這是為什麼?費慕書早就走了。”快馬張冷冷一笑道:“九爺,您當我是怕費慕書,您錯會了我的意思了,砍掉腦袋碗大個疤,就是再狠的人也只能拿走我一條命去,我有什麼好怕的。我告訴您吧,不是費慕書,我這條命就擱在青龍坡了,人家挑了青龍坡的柳子救了我,還一路送我到城門口,二話沒說就走了,人家為咱們張家口來的駝隊踩平了這條路,咱們卻把人家和盤託給官家,我心裡難受,沒臉再在江湖上跑了,不回張家口去還等什麼?”何九如怔住了,老臉上掠過了幾次搐,巴管事的臉突然間也陰沉了不少。
快馬張說完了話,扭頭就要走。
“快馬,你等等。”紅衣大姑娘突然開了口。
快馬張回過身來道:“駱姑娘你還有什麼事兒?”紅衣大姑娘道:“你對,你該走,咱們這些人平自以為多正派多英雄呢,今天卻幹出這種恩將仇報,以怨報德的事兒來,丟人死了。讓我問你幾句話之後,你走你的,索命飛刀馬七那幫人呢?”快馬張道:“死了,讓費慕書一腳踹死了。”他把費慕書端死索命飛刀馬七的經過,也就是費慕書救他的經過說了一篇。
聽畢之後,紅衣大姑娘緊接著又問道:“費慕書人呢?”快馬張道:“走了,人家沒說地兒去處,我也沒便問。”紅衣大姑娘冷笑一聲道:“看咱們怎麼還這筆債,快馬,你走吧。”說完了這話,她轉身往裡去,快馬張要走。
巴管事伸手攔住了紅衣大姑娘,同時喝道:“快馬,你不能走。”快馬張道:“巴爺,我怎麼不能走?”巴管事道:“裡頭那兩個吃公事飯的,知道你回來了。”快馬張道:“知道我回來了又怎麼樣,我不想見他們,難道犯法?”巴管事道:“快馬,大夥兒都是多少年的朋友,你得為裕記商行想想。”快馬張冷笑一聲道:“巴爺,恕快馬張說一句設分寸的話,這年頭朋友讓人寒心,不衝著裕記商行我還不走呢。”他轉身要走,巴管事陡然喝道:“站住。”這一聲沉喝震得人耳鼓嗡嗡作響,快馬張腳下不由停住了。
巴管事冰冷說道:“我也知道駱掌櫃這一步走得不對,可是姓費的他畢竟是個響馬。”快馬張霍地轉過了身,道:“響馬?人家哪一點像響馬,人家行的是俠,仗的是義…”巴管事道:“那隻你一個人碰見了,別人沒碰見,駱掌櫃為的是你們拉的這一趟貨,也為今後不斷北來的張家口駝隊,姓費的他在江湖上的名聲,在咱們沒碰見他之前是怎麼樣的,你我都明白,你能怪駱掌櫃的麼?”快馬張嘴張了幾張,卻沒說出話來。
事實上巴管事說的也是理,固然,恩將仇報,以怨報德是最令人不齒的,可是羊群裡來了個披著狼皮的羊,在沒掀開那張狼皮看清楚之前,誰也不敢不防著點兒。
巴管事道:“你對駱掌櫃的不滿,我也不能說是你的不是,因為你受過費慕書救命之恩,只是勢成騎虎,在這節骨眼兒你不能一發火兒扭頭就走,好歹你進去應付那兩個吃公事的,就算看我姓巴的這張老臉。”快馬張遲疑著沒說話。
何九如道:“快馬,我不勉強你。”快馬張一點頭,道:“好吧!巴爺,我跟您進去一下。”巴管事轉眼望著大姑娘,正說道:“明珠,你爹做的對不對,自有公論,可是你是個做女兒的,你不能在這節骨眼兒上給你爹惹麻煩,你懂不懂?”紅衣大姑娘頭一低,沒說話。
巴管事轉眼一掃,道:“看駱駝的留下,其他的都跟我進去。”轉身先往後行去。
到了後頭,弟兄們都留在了外頭,巴管事帶著快馬張進了小客廳,何九如跟大姑娘尾隨在後頭。
駱掌櫃在裡頭陪著兩位客人,兩位客人穿的是清一的藍緞子長袍,裡都鼓鼓的。
兩個人都是三十歲年紀,一箇中等身材,一臉的驕狂,另一個個子高高的,白淨,上還留著兩撇小鬍子,臉上老掛著笑意,但讓人覺得他透著陰騖。
駱掌櫃一見快馬張,霍地站了起來:“快馬…”巴管事拿眼攔住了他,近前一拱手道:“甘爺,趙爺,這就是快馬張。”兩個客人四道目光一掃快馬張,小鬍子含笑問道:“你就是快馬張?”快馬張臉上沒一點表情,道:“不錯,我就是快馬張。”姓甘的小鬍子一抬眼道:“他的傷不輕,哪位拿把椅子讓他坐下。”巴管事忙拉過一把椅子放在快馬張身後。
姓甘的小鬍子抬了抬手道:“你坐,坐下說話。”快馬張沒客氣,立即坐了下去。
姓甘的小鬍子看了他一眼,目光有點異樣,可是臉上笑意不減,道:“你從哪兒回來的?知道他們窩在哪兒麼?”
“我從青龍坡回來的,他們的柳子就在青龍坡上。”姓甘的小鬍子轉望駱掌櫃道:“知道他們的窩在哪兒就好辦了,駱掌櫃的可以放心,這件事我們自會給有關衙門辦,你是知道的,這種雞蒜皮小事,我們侍衛營不管。”駱掌櫃忙賠笑說道:“是,是,是。讓您二位費神,勞您二位的大駕了。”姓甘的小鬍子道:“這倒也沒什麼,你駱櫃的報了案,說費慕書在承德城裡出現。費慕書是個大響馬,他要是真在承德城裡出現,那就是他越了獄,這不是等閒小事,我們侍衛營不能不管。”快馬張道:“費慕書這個大響馬把青龍坡上的柳子挑了,為往來的駝隊踩平了這條路,也讓官家省了事兒。”姓甘的小鬍子目光一凝道:“你怎麼知道費慕書…你碰見他了?”快馬張道:“要不是費慕書挑了青龍坡的柳子,我還回不來呢!”那中等身材漢子目光一凝道:“聽你的口氣,好像費慕書行俠仗義做了件好事兒?”快馬張道:“這話我不敢說,不過費慕書為往來的駝隊踩平了這條路,也讓官家省了事是實。”中等身材漢子臉一變,就要發作。
姓甘的小鬍子一抬手道:“慢著。讓我問清楚,快馬張,你怎麼知道挑青龍坡柳子的是費慕書?”快馬張道:“我在青龍坡上聽說他姓費,回來一進門又聽說承德城來個好管閒事的費慕書,挑青龍坡上柳子的,不是費慕書是誰?”姓甘的小鬍子點了點頭道:“這麼說他確是費慕書了。”中等身材漢子道:“費慕書他往哪兒去了,現在在什麼地方?”快馬張道:“瞧您問的,這我怎麼知道。”中等身材漢子道:“你不知道誰知道?”快馬張頂撞的道:“費慕書他自己知道,您何不問他去?”中等身材漢子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叭”地一聲把茶杯震掉了一個,碎了,茶濺得到處都是:“你這是什麼意思?”駱掌櫃忙站起來賠笑說道:“趙爺,趙爺,您千萬別在意,他天生一張笨嘴不會說話,您看兄弟我的薄面多擔待。”轉望快馬張,拉下臉來叱道:“快馬,你怎麼跟趙爺這麼說話。”快馬張道:“駱掌櫃,我不會說好聽的,我說的是實情實話。”駱掌櫃的臉一變道:“你怎麼還…”姓趙的漢子霍地站了起來,冷笑說道:“說什麼天生一張笨嘴,不會說話,分明是費慕書的同黨,駱掌櫃的,這個人我要帶走。”駱掌櫃的臉又一變急道:“趙爺,您…”快馬張也站了起來道:“趙爺,這可不是等閒事,您可別亂給人扣帽子。”姓趙的漢子厲喝說道:“我就給你扣帽子,你怎麼樣?跟我走。”抬手劈抓了過去。
巴管事一步跨到,橫身一攔道:“趙爺,您先請消消氣…”姓趙的漢子怒喝說道:“閃開。”翻腕往巴管事胳膊扒去。
巴管事雙眉一揚,抬手一擋,姓趙漢子的腕脈正碰在他的手腕子上,整條右臂一麻,立即無力垂了下去。
姓趙的漢子然變,叫道:“好啊!沒想到裕記商行裡竟有這麼多費慕書的朋友,難怪費慕書越獄之後會跑到承德來,人走了報案,這分明是跟官家耍虛相。”姓甘的小鬍子站起來伸手攔住了他,道:“老趙,你怎麼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誰幫響馬說話應該找誰才是,你先消消氣,這件事讓我來辦。”他當即轉望駱掌櫃道:“駱掌櫃,費慕書原是個大響馬,如今又是個越獄的逃犯,凡是沾上他的人是什麼罪,駱掌櫃的你一定明白,這件事你看怎麼辦?”駱掌櫃憶道:“甘爺,誤會,這全是誤會。”姓甘的小鬍子笑笑說道:“最好是誤會,駱掌櫃的你原是安善良民,殷實商人,尤其你有家有業,應該不會沾這個,那太犯不著,是不是?”駱掌櫃忙道:“是,是,是。您說的是,我們都是吃辛苦飯的。”姓甘的小鬍子道:“別我們我們的,我信得過駱掌櫃你,可信不過這位快馬張,我想請他跟我們到營裡去一趟,駱掌櫃的你諒必不會反對吧?”駱掌櫃道:“甘爺,您…”姓甘的小鬍子道:“駱掌櫃的,承德是個什麼所在你清楚,城裡要是窩著大響馬的同黨,萬一出點亂子,兄弟我知情不報擔不起這個責任,革職事小,掉腦袋事大…”駱掌櫃的忙道:“甘爺,有什麼話咱們坐下慢慢談,好不?”說著,他一手讓座,一手拉著姓甘的小鬍子硬往下拉。
姓甘的小鬍子道:“駱掌櫃,別的事都可以商量,這種事兄弟我可不敢徇私。”說歸這麼說,他畢竟還是坐了下去。
只坐下去便好辦,駱掌櫃何許人,這還能看不出來,當即衝巴管事一遞眼道:“大哥,您跟老九先帶著快馬張出去坐會兒,別讓甘爺趙爺看著生氣。”巴管事臉上沒半點兒表情,扶著快馬張轉身往外行去,何九如也一頭跟了出去。
這當兒,這位老江湖心裡是夠難受,夠悲憤的,可是人家是吃糧拿俸的官家人,胳膊別不過大腿,只要還打算在這條路上討生活,就得忍著點兒,所以他只好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