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俏慧丫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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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看了看費獨行,帶著一陣香風到了跟前,淺淺一禮道:“婢子見過費爺。”費獨行抬了抬手道:“不敢當,姑娘少禮,姑娘是…”青衣姑娘大眼睛眨動了一下,道:“怎麼?杜爺沒跟您說麼?”費獨行道:“他沒跟我說什麼?”青衣姑娘道:“杜爺真是,婢子叫慧香,是師爺派在這兒侍候您的。”費獨行知道有人侍候,杜毅臨走的時候說過,他可沒想到侍候他的會是這麼一位美姑娘、俏丫頭。他似乎呆了一呆,道:“姚老待我太厚了,我怎麼敢當。”慧香看了他一眼,話鋒忽轉:“費爺,您要不要喝茶?”可真是進門就當差啊!
費獨行忙道:“謝謝。我不渴,要喝的時候我自己倒。”慧香道:“那,我給您打盆水,您洗把臉…”費獨行忙又說道:“不了,姑娘別麻煩了,待會兒我自己來。”慧香看了他一眼道:“您要是什麼都自己來的話,我在這兒幹什麼?”她沒再等費獨行多說,擰身走了出去,沒一會兒工夫,她端著一盆水進了書房,盆裡還有條新手巾,往張凳子上一放,道:“費爺,您清洗把臉吧。”費獨行只得“謝”了一聲,把手中的書往桌上一放走了過去。
剛洗好臉,慧香在身後問道:“您在看書呀?”費獨行回過身,慧香站在書桌旁,手裡拿著他剛才放在桌上的那本書,一雙美目正望著他。
費獨行道:“不,我隨手拿起來翻翻。”慧香道:“聽杜爺說,您有一身好武藝,沒幾個人是您的對手。”費獨行道:“別聽他的,我只是學過幾天武,其實在江湖上行走的誰沒學過兩套。”慧香道:“您也是江湖上來的?我還當您是從哪個衙門調來的呢,府裡頭從江湖來的人不少,可是您跟他們都不一樣。”費獨行笑笑說道:“怎麼個不一樣法?我比誰多個鼻子多張嘴?”慧香忍不住也笑了,瞟了他一眼道:“您真會說笑話,我說的是真的,府裡頭來自江湖的人我都見過,可沒見有一個摸過書的…”費獨行道:“我也不過是隨手拿起來翻翻…”慧香道:“他們連摸都沒摸過,別說翻了,還有,他們一個個都是裡氣的,連說話都是橫鼻子豎眼睛的。”費獨行笑笑說道:“那或許跟一個人的情、脾氣有關係。”
“不。”慧香道:“您見過讀書人哪一個是裡氣,說話橫鼻子豎眼的?”費獨行道:“姑娘,武夫跟文士究竟不同。”慧香道:“您這個從江湖上來的,卻帶著斯斯文文的書生氣質,這就是您跟他們不同的地方。”費獨行笑道:“姑娘會說話。”慧香道:“我說的是實…”忽然“哎喲!”一聲急道:“您怎麼站著說話,您快請坐吧。”她往旁邊讓了讓。
費獨行站著沒動,道:“站會兒有什麼要緊,江湖人,一天到晚在外頭跑,還怕站。姑娘不也站著麼?”慧香道:“您跟我們不同,我們是下人。”費獨行笑笑道:“就整個中堂府來說,我也是個下人。”慧香道:“可是在這兒我是侍候您的,您快請坐吧。要是讓人看見了,把話傳到師爺耳朵裡去,我可就糟了。”費獨行道:“姚老那麼厲害麼?”慧香道:“那倒不是,只是這是禮,這是規矩,到哪兒也得守這個。”費獨行道:“這兒沒人看見,等有人來的時候我再坐下也不遲。”慧香道:“您要不坐,我可要走了。您不知道,府裡的規矩大得很,沒有一個敢不遵守的。”費獨行微微一笑道:“好吧!既是這樣,那我就坐下。”他走過去坐在了書桌後。
慧香過來兩步到了書桌旁道:“這樣我也可以放心多說幾句話,我聽說江湖上的人都有他經常活動的地方,那叫什麼道、路、又像線,您是哪條道兒上的?”費獨行笑道:“我沒有一定活動的地方,哪兒都去。可以說我是任何一條道兒上的,也可以說我哪一條道兒上的都不是。”慧香眉鋒微皺道:“這我倒是頭一回聽說。”費獨行道:“姑娘不是說我跟他們不同麼,索我來個岔樣兒的。”慧香沉著道:“那…他們都有個外號,您的外號是…”費獨行搖搖頭道:“我也沒有外號。”慧香看了他一眼道:“您跟他們可是真不同啊!”這位姑娘愛說話,不住地問東問西,費獨行也一直跟她聊著,答的都是不疼不癢,而且也絕不問和坤府裡的事。
這座深宅大院美輪美奐自不在話下,可是這麼一座深宅大院似乎只有慧香跟那守門的大漢兩個人,住在這種地方實在很無聊。
慧香走了之後,費獨行出去到處逛了逛,地方大得很,亭、臺、樓、榭都逛遍了,卻沒看見一個人影。
吃過了晚飯,費獨行正在書房燈下坐著,慧香又來了,俏丫頭似乎刻意打扮了一番,燈下看,更美更動人,她可真是既慧又香。
她給費獨行帶了一杯剛沏好的茶進來,把茶往費獨行面前一放,道:“茶飯都是我做的,您覺得怎麼樣?”費獨行輕“哦!”一聲道:“太好了,天廚星,女易牙不過如此,長這麼大這是我吃過的最好、最舒服的一頓飯。”慧香嬌靨上紅紅的,一雙大眼睛更見水靈:“那是您誇獎,說真的,您可別客氣,我是個侍候您的,不知道您要在這兒住多少子,菜是淡是鹹您可要說,要不然您不是老吃沒滋味兒的,便是老吃過鹹的。”費獨行道:“我知道,姑娘放心,我會說的,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只是姑娘做的菜不鹹不淡,恰好,正合我的口味。”慧香眨動了一下美目,道:“真的麼,費爺?”費獨行笑道:“我不會跟自己過不去的,是不,姑娘?”慧香笑了,她目光一凝,忽然說道:“費爺,您住在這兒難受不難受?”
“難受?”費獨行“哈!”地一聲道:“住在這麼一個氣派地兒,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安安穩穩,舒舒服服,一無憂,二無慮,寂寞的時候有姑娘這麼一位善解人意的人兒陪著聊聊,拿神仙跟我換,我都不換,這難受二字從何說起?”慧香道:“我不信您這個在江湖上一天跑到晚的人,突然這麼歇下來,會待得慣?”費獨行搖搖頭道:“姑娘錯了,江湖人最能隨遇而安,最能適應環境,江湖的環境,最為複雜,一個久走江湖造的人,自然而然就練就了這麼一套適應的本領。再說,江湖生涯我也過膩了,換換環境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我怎麼會待不慣?”慧香道:“是這樣麼,費爺?”費獨行微一點頭道:“不錯。姑娘,是這樣。”慧香道:“據我所知,過慣了居無定所,東飄西蕩生涯的人,是過不慣這種子的。”費獨行道:“姑娘不是說我跟一般人不同麼,這也許就是為什麼別人過不慣,我能過得慣的道理所在吧。其實,這種子也過不了多久的,姚老之所以要我,並不是讓我來享福的,要養大爺哪兒找不到人,幹嗎非找我不可。”慧香聽得又笑了。
就這麼,慧香一次一次地陪費獨行聊,除了做飯、灑掃,她把她的時間全給了費獨行。當然了,聊的次數越多,彼此間也就越來越了。
慧香隨便多了,但隨便並不是放肆,慧香很知道分寸,她絕不逾越這個分寸。慧香問的話也多了,而費獨行的回答總是不疼不癢,也絕口不提和坤府的事,連芝麻大點事兒都不問。
費獨行有一雙過人銳利的目光,頭一眼,他看出慧香聰明伶俐,看得次數多了,他發現慧香有著過人的聰慧,靈的反應,有些事不懂,那是裝出來的。同時,他也發現慧香的舉手投足,一舉一動,都比一般人輕快利落,這隻顯示著一樣,慧香會武。其實,費獨行何許人,早就提防著她了。
又是一個夜晚,費獨行到什剎海南岸這個深宅大院來,已經三天了。
這三天來,他所接觸到的,只有慧香那嬌美的臉蛋兒,水靈的大眼睛,那清脆悅耳的話聲,以及那銀鈴的笑聲。杜毅一直沒再來,甚至連那守門的大漢也沒見著。費獨行一直不動聲,他有耐心,他也相信和坤府裡的人不會讓他“賦閒”過久,正如他告訴慧香的,要養大爺到處是人,不必找他。
費獨行又在書房燈下,他無意等誰。
慧香前兩夜都在這時候來,可是今晚上這時候還沒來,許是廚房裡忙了些。
費獨行沒在意,他壓兒也沒等她的意思。
這時候慧香不在廚房裡,也不在這深宅大院裡,她在深宅大院後頭一片柳林裡。
她撥動著一條條的垂柳往深處走,走著走著眼前多了個人,是個白白淨淨,俊個年輕漢子。
慧香衝他施了一禮,叫了他一聲:“四爺。”俊漢子皺著眉,有點兒不耐道:“慧香,你怎麼這時候才出來?”慧香道:“婢子知道讓您等了半天,婢子心裡也急,剛侍候他吃過飯。”俊漢子冷哼一聲,兩眼光閃地向著深宅大院那高牆看了一眼,道:“他倒享福的。”慧香道:“四爺,婢子也不願意,可是這是姑娘的令諭,您知道,這是為了大局。”俊漢子目光一凝,道:“她就會出這種主意,要是你有點什麼我跟她沒完,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了?”慧香臉一紅,含嗔地看了俊漢子一眼道:“您想到哪兒去了,他可沒有,一直表現得既斯文又有禮,一點兒也沒個響馬樣。”俊漢子冷冷一笑道:“披了羊皮的一條狼,他裝不了多久的。”話聲忽然變得輕柔異常,一雙光四的眸子,剎時間也變得充滿了關懷。
“慧香,你可千萬小心,你知道我…”倏地住口不言。
慧香低下了頭,一雙玉手玩著衣角,低低說道:“謝謝您,四爺,我知道您的好意。”俊漢子猛一口氣,道:“咱們談正事兒吧,這兩天怎麼樣,沒機會?”慧香點了點頭,抬起了一顆烏雲臻首,嬌靨上猶帶著三分紅暈,道:“嗯!沒機會,他機警得很,婢子也常拿話試他,他連一點口風都不。”俊漢子皺了皺眉道:“慧香,你知道,事情很急,他們現在也在觀察他,要等這個時候過去讓他取得了他們的信任,搬到裡頭去,再想動他可就不容易了。”慧香道:“婢子知道,您今兒晚上來得正好,以婢子看明兒個就是個機會,明兒個老賊那寵愛的九姨太要到什剎海來住兩天,而且打算在對岸飯莊子叫菜,請幾個知名人物的如夫人吃飯,要是趁這機會在菜裡做點手腳…”俊漢子道:“不行。那會連累人家飯莊子,人家有家有業,規規矩矩做生意,又沒招誰惹誰。”慧香道:“那就這樣,把老賊的九姨太了去。他不是正好在這兒麼?他既然進了這個門兒,就有保護九姨太之責,老賊平把這個九姨太看得跟命一樣,要是能把她了去,不但馬上砸他的飯碗,還可以狠狠敲老賊一筆平搜刮來的民脂民膏。”俊漢子兩眼之中泛起了異彩,一點頭道:“嗯。好主意,這倒可以試試,老賊的九姨太明兒個什麼時候來到?”慧香道:“這種人不會起早,等她到這兒恐怕要晌午了。”俊漢子道:“她都帶些什麼人來,知道麼?”慧香道:“還不是那些護衛、丫頭、老媽子,您幾位還會把他們放在眼裡麼?”俊漢子道:“那倒不是,我只是要知道她帶多少人來,以便決定咱們來幾個人,人來得太多沒用,反而容易暴行跡,招人耳目。”慧香道:“詳細的人數婢子不清楚,反正連護衛帶丫頭、老媽子總要有個十來個的。”俊漢子沉了一下道:“好吧!那我走了,還得準備準備呢…”目光一凝道:“慧香,你可千萬小心,別把一條狼看成羊。”慧香點了點頭道:“您放心,婢子知道。”俊漢子道:“那我走了,你也趕緊進去吧,遲了會招他動疑。”轉身一掠而去。
慧香望他逝去處看了看,嬌靨上浮現起一絲難以言喻的神,頭一低,轉身也走了。
別的屋沒人,用不著點燈,只有舍裡點著燈。慧香跟費獨行很了,人都是這樣,一有時候就不拘小節了。
慧香輕快地走過小客廳,到書房門口沒吭聲地便掀起了簾子,她為之一怔,書房裡燈亮著,桌子上也有本書,費獨行卻不在書房裡。定了定神,她臉為之一變,扭頭快步出了舍,四下一看,她看見朱欄小橋旁那八角小亭裡有個人影,她一眼就看出了那是費獨行,她鬆了一口氣,不暗暗埋怨自己真心,剛才就沒留意亭子裡有個人,嚇了一跳。
她的確沒留意,亭子裡剛才並沒有人。
慧香帶著一陣香風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