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活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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彬下的琴玥沒有看見宇文朗看她時眼神中的不屑,她只知道宇文朗終究還是走到太廟前,吱呀一聲推開了沉重的朱漆大門。後面的等了整整一天的司禮太監手捧三牲祭品跟著他入廟上貢。點了宮燈,依然影影綽綽,琴玥只覺得眼前這滿堂的祖宗牌位和高懸的真容畫像,彷彿一道道敕令,壓得自己抬不起頭來。
蹦樂聲聲,兩排司禮太監獻好三牲,齊齊下拜。她跪在門外,不僅嘆,就連太監也能進得去的太廟,卻容不下一個女人,即使她是權傾天下的皇后。
“朕誠心祭拜列祖列宗,願歲事靜好,國泰民安!”內裡的皇帝三跪九叩,無比虔誠。
琴玥看著宇文朗祭拜祖先,眸光冷冷。這些又關她什麼事?嫁過來本是為了弭兵,可是,以宇文朗對曌國的切膚之痛來說,她並不認為自己能夠勝任這個角。她對曌國皇宮沒有半點情意,對這裡又何嘗不是?
活著就好。她也許這樣認為。
皇帝祭拜已畢,冷冷地看著身後跪得筆直的皇后。其實夜幕深沉,他本看不清門口跪著的皇后到底長相如何,他只覺得,這位皇后跪在地上,身體像一柄在地上的利劍,雖不張揚,卻凌厲得讓人一寒。
他皺皺眉,本來對她無甚好印象,現在又是壞了幾分。男人不喜歡桀驁不馴的女人,他宇文朗也是。
宇文朗邁著大步出門,走到她身邊時,微微停了一點,話語裡透出深深的寒意:“你給朕聽好了!朕今天來,並不是為了你。要不是當初朕剛即位朝政不穩,又怎麼會停止攻曌,娶了你來!”說罷,他又換了一副溫和的神情,對身邊的宇文瀟道:“四弟,我們弈棋去。朕終於想出怎麼破你那出棋局的法子了!”宇文瀟有些為難,愣了一下,回身拜道:“皇后娘娘,臣告退。”宇文朗不滿意地撇撇嘴,語氣裡有些不耐:“走走。”拉著宇文瀟便離開。
琴玥沒有半分的驚訝,她似乎覺得該是如此。她試圖站起來,也許是跪了很久的關係,她的腿雙不聽使喚,試了幾次,都倒在地上。旁邊的寒霜連忙過來扶她:“皇后娘娘,小心!”然而琴玥推開了她伸來地手。倔強地自己站起來。終於。她倚著太廟地牆。艱難地站立。身體還是有些晃。腿已經全然麻了。忽然暢通地血使得她地腿一下子有如萬千針刺。但是她捏緊拳頭。緩緩邁出了步子。一步步朝坤寧宮走去。
只是五個鐘頭啊。這算得了什麼?十四歲地時候。為了給重病地母后醫治。她自進冷宮之後第一次不經宣召私自闖了出去。那時正值秋末。在蕭瑟地秋風中。她在崇光殿前跪了整整一天。路過議事地大臣、太監宮女。還有路過趾高氣昂看笑話地后妃們。白眼給地並不比今次少。
她還記得當時十五歲地琴瑤‘二歲地琴瑗正巧路過。看見穿著布麻衣跪在地上地她。琴瑤驚訝地問身邊地侍女:“這是哪個宮地宮女?犯了錯攆出去就是了。怎麼沒人管?丟人現眼。丟人現眼!”琴瑗少年心。覺得好玩。甚至讓侍女向琴玥吐口水、將吃剩下地果核扔到她身上。帶著溫熱地果核砸到她地臉上。殘餘地汁水順著她地臉龐了下來。她緊緊握拳。咬得牙齒咯咯作響。可是她不能翻啊!母親還纏綿病榻。就算是今天被她們當場打耳光。她也得忍著!
她想得真是沒錯。琴瑗看到這位“侍女”低垂著頭。臉上繃得緊緊地樣子。心下一氣。一步邁了上去。一手揪住她地髮辮。把她疼得腦袋向後一仰。她憤怒地瞪大了眼。誰料琴瑗一巴掌就打了過來:“你這賤婢!還敢瞪我!打死你又如何?”又一巴掌,琴玥被打倒在地,嘴角掛著一絲血跡。她不屈地瞪大了眼睛,就算是死,她也不想忍受這樣的侮辱,可是為了母親,她必須得收回所有的憤怒。
深了一口氣,琴玥換上一副平靜如水的表情,直直地盯著憤怒的琴瑗,一言不發。琴瑗更是氣憤“啪啪”兩掌甩去:“你是什麼東西?竟敢瞪我!來人,給我拖下去,重則…那個兩百,不,五百大板!”說出這話,不僅旁邊的宮女太聽監得瑟瑟發抖,就連琴瑤都覺得有些過了。廷杖用的柏木大板,就算是壯年男子,挨個二十板也會半月個也下不了。五百大板…這麼個體格瘦弱的女子,只怕還沒挨個十分之一,就一命嗚呼了。她也知道自家妹子是在氣頭上,並非有意殺生。雖說這宮女一身布麻衣,萬一要是哪個宮裡娘娘的,得罪了不好。她勸道:“算了算了,我們何必跟一個低三下四的賤婢較真?拖下去隨便打個板子就是了,為這種人生氣,不值。”琴瑗還不想罷手,臨末了,把倒在地上的她當擦腳墊踢了兩腳,才牽著姐姐的手,趾高氣昂地走遠。她也許並不知道剛才自己打的是什么人,她也永遠不會知道,就是她的幾巴掌,徹底將琴玥心中對皇家的一絲幻想擊得粉碎。
彬到第二天,昭穆帝終於答應派太醫給凌貴人診治。不過太醫首先就給琴玥治傷。跪了一天,氣血不暢,差一點琴玥的腿就廢了。當琴玥給幽幽轉醒的凌貴人喝她親手熬好的葯時,凌貴人顯然知道女兒是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才要來這碗黑黑的湯汁,她一口一口喝著女兒喂的葯,泣不成聲。
現在又是如何?只不過是跪了五個時辰而已。也許她還要謝謝昭穆帝,謝謝宇文朗。雖然她嫁到這裡才一天就發生了這樣的事,但是,她畢竟還是皇后,在沒犯錯之前宇文朗就是再氣也休不了她。比之在曌國冷宮的生活,這裡要舒坦多了。
琴玥鬆鬆僵持的腿,到好過了一點,才緩緩邁開步子,向坤寧宮走去。
宇文瀟被皇帝拉走,轉頭一望,剛好此時琴玥已經轉身。雖然膝蓋很酸,腿很疼,卻直直站立,並不要下人攙扶。宇文瀟看到她的背影,倔強、驕傲。他忽然覺得心中一動。剛好此時宇文朗和他說著棋局的事,他便周旋了幾句。再回頭時,琴玥已經走遠,單薄的身影沒入濃濃的夜中,再也分辨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