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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女兒柔腸男兒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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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嗎?”

“什麼?”

“廣玉公主殿下,最近似乎改了主意呢。回來這麼久,都沒有找那霍光,反倒是對未央廄裡的一個匈奴降俘親暱有加的樣子。”

“不會吧。”聽話者大吃一驚,說道“再怎麼,廣玉公主應該也不至於,去和一個匈奴人…”霍光平靜地從外邊走了進來,叫裡面兩人俱是一驚。霍光平靜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狼毫筆,繼續著今的工作。那二人頓時閉了嘴,心虛地看了看霍光,卻見他毫無反應,也便躡手躡腳地離了開去。見同僚都離開了,霍光平靜的面具終於有些熬不住了,他握筆的手因為過度用力而顯得蒼白。當墨漬在宣紙上渲染開來,他終於將筆擱下,站起身向外走去。

不必去看她。無論如何,還有陛下,是不會讓她亂來的。而且,如果她真的能找到那個陪伴她終身相守的人,他更應該到高興,因為這表示他就解脫了。他現在心煩意亂,只不過是因為,是因為他一直將她看做自己最疼愛的妹妹,怕她看走眼,被人騙了罷了。

霍光思想混亂地在廊道間行走著,自我安著。

“小霍大人。”一個聲音將他叫住,霍光抬頭一看,卻是那位南宮公主身邊的阿犁姑娘。

“小霍大人,我家公主有請。”阿犁笑眯眯地望著他。說道。雖然歸漢已有六載,不過她地漢語仍然讓人有些彆扭。

“是。”霍光點了點頭,應道。…劉姍看著眼前的少年,嘉許地點了點頭,說道:“聽說,子孟近來與太子及宜侯走得頗近?”

“是。”霍光點頭應道。

“我知你是因為想查探出當年之事,才會如此。”劉姍緩緩起身,走到霍光身邊。說道“可是,你不覺得,你做的太急了一點嗎?”

“…衛青已病得很重了。”霍光沉了一下,坦白道“若他逝去。衛家必定人心動盪,若能在那時發難,將是最好的時機。所以我想在那之前,找出證據。”劉姍笑地看著眼前的得意弟子,心中略略有些嘆。最初,她之所以會接觸到這個孩子,只是因為陳嬌請她教授劉葭琴藝的同時,也順便教這個少年吹簫。然而,劉長年在外,因為擔著師長之名。素來禮數周到的霍光與她的接觸反倒多些。經年接觸後,她開始漸漸覺得。這個霍姓少年或許是可堪大用之材。

“子孟,你和葭兒現在處得如何?”劉姍直言道。

霍光身子一僵。答道:“尚可。”

“尚可?”劉姍呵呵笑道“那為何,這幾她都不和你聯繫了?這種事以前可從來沒有過。”霍光斂眉低眼,卻是不說話。

劉姍踱到霍光身邊,說道:“你應該明白,你我今地所作所為,在將來,很有可能造成燕王得位的後果。既然如此。未來太子的姐夫,這個位置。還不足以引你嗎?而且葭兒,的確是個惹人憐愛的孩子。子孟,我看著你長大,可不覺得你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霍光聽完劉姍說的這些話後,只是低著頭,淡淡地說道:“公主殿下,此事我自有主意。而今你我合作去查探那件事,是互為盟友。我雖尊公主為師,不過這等私事,殿下您還是莫過問得好。”劉姍嫣然一笑,轉過身去,說道:“罷了。看來你心裡還是有了疙瘩。是怪我這些年不該如此沉默嗎?還是怪我當年不該透消息給你兄長,累得他出走他鄉?”說罷,見霍光沉默不語。劉姍又咯咯笑了起來,說道:“子孟啊,為師就再教你一件事。那就是,這種事關命地賭博,在你有全勝把握,將對方斬草除之前,還是別亂動的好。”霍光抬起頭,看著劉姍。這個從匈奴歸來的公主,這些年來,已經取代了館陶大長公主、平陽長公主成為了對內宮和朝廷最有影響的公主。皇帝與昭陽殿的寵信與舒心順暢的生活,令她保持了與年齡不符的年輕容貌。

“公主殿下,當年你將那消息告訴家兄,其實存的是與衛家好的意圖吧。”霍光開口問道。

劉姍坦然地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只是我沒聊到,他與紀稹情深若此,竟然一走了之。”劉姍轉身走了幾步,說道“你該知道,當時的衛家有驃騎將軍,有大司馬大將軍,宮中是太子已立。雖然陛下偏寵阿嬌,可無論如何,還是衛家看起來比較有前途。只是…”

“只是,家兄一去不回,陛下又對衛家多方打壓,你便改了主意。”霍光嘲諷地笑了笑。

“是這個理。”劉姍揚了揚眉,說道“順附強者而生,這是常理。”霍光見劉姍坦然承認自己心中地謀劃,反而沉默了。

“過去二十多年,我在匈奴就是這麼過來的。”劉姍說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人什麼事是值得用自己地生命去維護和換取的。所以,什麼對我有利,我自然會去維護什麼。子孟,其實你和我,本是一種人。只是你從小受著你兄長地保護,後來又有昭陽殿那邊對你多方提點,你心中存了一絲恩義,才和我有了些許差別。”霍光撇過頭,已不想再和劉姍談論這個,淡淡說道:“臣另外還有事,先告退了。”阿犁見霍光離去,有些憂心地走到劉姍身邊,說道:“公主,你何必與他將話說得那麼清楚呢?萬一…”

“沒有萬一。”劉姍狡詰一笑,說道“和聰明人易,有時候坦白反而會更好些。我出不得宮,自然要找個可靠的人,幫我尋些證據來,才好在阿嬌面前說話。而且,衛青未死,如今還遠未到一擊而定的時候。”

磾,這曲子叫什麼?”劉葭懶懶地將頭埋在膝蓋間,側過臉問道。

磾看著劉嬌美的容顏,心中一跳,隨即平靜下來,說道:“叫思鄉。”

“思鄉…”劉葭默默地回味著這個名字,嘆息道“你是想念河西走廊嗎?”磾的臉上閃過一瞬間的茫,說道:“我也不知道。其實,如今的河西,已成了漢武威五鎮所在之地,與我昔的記憶相比,應已面目全非了吧。”

磾,你想離開未央廄嗎?”劉葭柔聲問道。

磾神情一滯,他從劉葭的說話中,嗅出了某種深意。

“這些子,多虧你和細君一直陪著我。”劉葭說道“你吹鬍的聲音,讓我可以不去胡思亂想。謝謝你。作為報答,我給你一個離開未央廄的機會。”神一振,看著劉葭,知道自己一家人擺脫奴隸身份的機會就在眼前了。

“我知你雖然是降俘之身,但是這些年來,一直在研漢學。”劉說道“我會推薦你去見我父皇一次。而能否讓他滿意,取你之才,就全看你自己的本事。”

“多謝公主。”磾立馬說道“磾絕不會讓公主失望的。”

“說不上什麼失望不失望。我也不過是給你個機會罷了。”劉仰起頭,望著天際說道“我父皇,是個很苛刻的人。能否被他看中,終究是要看你自己。”

上林苑•;御宿苑“你叫磾?”劉徹看著自己下手外族少年,問道。

“是,陛下。”磾略微有些忐忑不安。但是眼角地餘光瞄到劉鼓勵的笑容,頓時又定了很多。而另一側的霍光在注意到這個小細節時,猛地皺了下眉頭。

“剛才的對答,可以看出你確是用了心思。”劉徹誇讚道“你是休屠部的太子?”

“是的,陛下。”

“公主說你養馬養得很好。”劉徹沉道“這樣吧,你既然有此長才。那麼,就調到上林苑裡,專門幫卜式大人的忙吧。”在這個時代,善養馬確是一項大才。有漢一代對於馬政極為重視,而漢武帝素來尤重戰功,朝中對於戰馬的繁殖配種抓得很緊。雖然這六年偃旗息鼓了,可卻從未有過一絲一毫地放鬆。劉徹調磾為卜式副手,其實已是一種跨級提拔了。

劉葭聽到這個安排,臉上出了笑容,她催促著發愣的磾道:“還不快過來謝謝陛下。”劉徹微笑著接受了磾的謝恩,便揮手叫他退下了。劉葭努了努嘴巴,原想將磾留下,但是發覺陳嬌一直用一種很溫和的小容看著自己,話也便說不出口了。待磾走出去後,陳嬌微笑著提議道:“葭兒。聽你南宮姑姑說,你的琴藝大有進步。反正今有閒暇,你奏一曲來與父皇和娘聽。可好?”劉葭刻意避開霍光的視線,答道:“好啊。娘想聽什麼曲子呢?”

“隨你自己挑吧。”陳嬌說道。

劉葭地琴藝的確不凡,一曲走出,只引得清風拂動,一種舒心之沁人心脾。陳嬌扶著劉徹在椅子上坐下,看著女兒撫琴而歌的風姿,再看身側霍光略微失神的表情,微笑著點了點頭。

“葭兒。”陳嬌打斷了劉的彈奏。說道“只你一人彈奏。看來是太寂寞了。這樣吧,就讓子孟吹簫,你彈琴,合奏一曲如何?”

“不…”劉葭直覺地開口要拒絕,但是看著母親疑惑的表情,以及她身側的霍光瞪視自己的眼神,那反對的話語就不覺嚥了回去。

霍光側身退了半步,說道:“謹遵娘娘之命。”隨行的一個宮女,立刻遞上一蕭,說道:“大人請。”劉葭努了努嘴巴,略微有些氣惱地坐下撫琴。霍光取過蕭,放於邊,樂曲悠揚地傳了開去。其實兩人從小到大,這般地合奏也不知道配合過多少次了,有些默契,是自然而然就縈繞於心底的。聽著悉地曲調在耳畔配合著自己,劉葭的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而霍光也發現方才心中那股無名之火也漸漸消失了。

陳嬌與劉徹對視一眼,含笑看著眼前這兩個孩子地表演。她俯身在劉徹耳邊說道:“這樣,就沒事了。我們先走吧,讓他們兩人說說話。”一曲罷了,四下已是無人。劉看了看四周,起身捧起琴,就要回去寢殿。霍光上前一步,將她攬下,嘆了口氣,說道:“你生氣了?”劉葭低眉,盯著自己的腳尖,說道:“沒有,霍大人。”

“你還說自己長大了,這分明就是在和我鬧脾氣,不是嗎?你看你,正眼都不看我了。”霍光見她賭氣,心中反倒安了一些。

“…不是。”劉低低地說道“不是賭氣。我也真的長大了。你說要我去尋更好的人,如果眼睛裡只看得到你,我哪裡去找更好的人。”霍光聽她說話條理清晰,不一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伸手去撫摸劉葭的頭髮,說道:“傻葭兒,無論如何,我還是你的小光哥哥啊。”劉葭聽到他忽然改口稱呼自己為葭兒,不由得鼻子一酸。她恍惚地計算著,卻原來,在那好多年前,從他改口喚她公主開始,就已打定了劃清界限的主意,可自己懵懵懂懂,竟然到了今才知道。她悄悄將眼中淚回去,只淡淡地說道:“霍大人還是喚我公主吧。劉葭自然是視大人如兄,可有些稱謂,若太過親暱,反倒引得旁人多想。”霍光被劉葭一頓搶白,一項伶牙俐齒地他也到一些無語。看著面無表情,整個人都散發著推拒氣息的劉葭,他只覺得心中一陣不舒服。眼前這小傢伙,什麼時候也學會對他擺公主派頭了。

“如果霍大人沒別地事情,那我先走了。”劉葭見霍光一下沒反應過來,趕緊說了幾句,扭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