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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手提四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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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法人代表大約就是指廠子,丁三坡就很不服氣地說:“我是公社一把手,論職務遠在廠子之上,我籤的不是更具有代表與權威麼?”說著話,丁三坡打開套有封皮的營業證照,一看,咦?

“你看這裡,經理人姓名一欄,寫的就是我的名字嘛。”羅家竹聳了聳肩,看了看丁大力。丁大力搖頭,說道:“工商局的也是一位糊塗局長…”話是如此,畢竟掃清了簽訂協議的障礙。

雙方都是人,丁三坡也本不會去想,羅家竹會不會陷害他。而話又說回來,意向協定並不具備法律效力——這時期的法律也不怎麼健全。雙方的合作主要是建立在情誼與誠信的基礎上。這在後世來看的話,幾乎是不可思議的。然而,即便是丁大力在現場,卻也是覺得理所當然,因為主要合作條款、雙方的權利、義務,都已經寫得清清楚楚,最關鍵的,華夏銀行戶頭上有錢就行。

有關天昌公社籌建中的針織廠,為港商提供高質量羽絨服一事,在各方面關心下,終究圓滿完成。為此,作為求購方,羅家竹還在僑辦招待所擺了兩桌酒席,宴請沈南縣的有關各方領導。與國內合作了三年多了,羅家竹深知與地方領導搞好關係的必要,所以,由求購方宴請供貨方,這在後世看來很不可思議之事,羅家竹卻覺得理所當然。

酒宴盡歡而散。薛國祥與柳非同在受邀之列,今天倒是難得多說了幾句。丁三坡冷眼旁觀,覺得柳非也不是非要和薛國祥勢不兩立的意思,就是因為以誠待人反遭隱瞞而氣不順,僅此而已。

丁三坡有心要做和事老,奈何自身分量不夠,卻是徒呼奈何。

隔天上午,丁大力還窩在被子裡的時候,丁五坡找上門來了。

過兩天就是拿成績單的子,丁大力也懶得立榮、天昌兩頭跑,所以就一直住在天昌公社的公房裡。而丁五坡找上門,是因為知道羅老鍋的子女近段時間正在沈南縣,所以就來探一探口風,順便瞧瞧侄子的師兄師姐給帶了些什麼禮物。

丁大力起洗漱,早飯吃完之後才把丁五坡最想聽的話告訴他。

“放心吧,小叔,你給我的三千塊錢,我都轉給師姐了,再加上我前幾年給師叔的五百塊錢,算下來,這幾年因為生意做得不錯,已經升值到了一千元。這麼算下來的話,我們叔侄二人在師姐的公司裡佔有四千塊錢的股本,都算是股東之一吧。”丁五坡想聽的就是這話,聞言雙目發亮,問道:“股本佔百分之多少?”

“不夠百分之一…”

“啊?”

“人家那可是大老闆,光是在鵬城市就差不多有五百萬美刀的投資,你就知足吧。”丁五坡掐了掐手指,這五百萬和四千塊之間的差距也太明顯了,不免有些喪氣。

“別灰心了,你現在又不缺錢用,是不是?”

“不缺錢是真的…過完年我要結婚也是真的…哎,錢還是少啊…”

“我覺得錢只要夠用就好…你稍等,有好東西給你。”丁大力到爸媽的房間裡挑挑揀揀,然後抱著一堆的盒子到客廳。

“喏,這是喇叭褲,你肯定喜歡。這裡是一臺雙卡四喇叭收錄機,你肯定不喜歡…”

“別,我就喜歡這個…”丁五坡眼饞的不行,一把搶過銀灰的“三隻洋”牌收錄機,拿在手裡那個愛不釋手勁兒,看得丁大力直髮笑。

丁五坡鑽到丁大力的房間裡,一會兒出來,喇叭褲已經換到了身上。

“走,帶我找你爸去。”丁五坡低著頭前後瞧瞧,很滿意喇叭褲穿身上的覺,就分外地想要出去顯擺。

“聽你的。”丁大力哪還會不知道他這是什麼心思,當即就答應了下來。

丁五坡順手抄起收錄機,問道:“有沒有磁帶?”

“裡面裝著呢,昨晚上我爸聽過的,年輕的朋友來相會…”

“喲,這歌我喜歡。”丁五坡喜不自勝,到了樓下,掏錢買了六節五號電池。裝好電池,播放鍵一摁,四喇叭收錄機馬上唱出了動聽的旋律。

天昌公社的街鎮,一名穿著喇叭褲的二十來歲青年,手裡提著一隻四喇叭錄音機,錄音機裡播放著“年輕的朋友來相會”

一切都是如此的悉!

儘管丁大力此刻早已離得小叔遠遠的,但這絲毫不影響丁五坡的自我陶醉。而且吧,在一九八二年,喇叭褲象徵著時尚,收錄機象徵著富貴。丁五坡既時尚,又富貴,早就引了眾多的目光,而這目光之中,不乏一些路過的少男少女,不論男女,他們的眼中無一例外都透著無比地羨慕。

喇叭褲,四喇叭錄音了“年輕的朋友來相會”

純正的八十年代風情啊!

話雖如此,丁大力還是搖頭嘆息,讓他做這種事情,他肯定就做不出來。不過,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丁五坡既然喜歡,那就隨他去吧。

丁五坡此時的覺也非常良好,搖頭晃腦跟著錄音機裡一起唱著:“…屬於你,屬於我,屬於我們八十年代的新一輩…”忽然之間,街角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正耀武揚威的丁五坡不意有此,腳下一個踉蹌。丁大力眼尖,分明看見失蹄的小叔、他的喇叭口褲子被風吹起了一角,然後就出了裡面穿著的藍絨線褲的褲腳。

丁大力樂不可支,一個人躲在後面偷笑不已。不料,胳膊被人一拉,差點站不住腳摔在地上。

“咦,怎麼是你?”丁大力上上下下打量著吳芸芸,卻見他手裡提著一口小蛇皮袋,裡面鼓鼓囊囊裝滿了爆米花,想來剛才那一聲巨響,大概就是吳芸芸那口鍋的米花火候到了。

“你認識那人?”吳芸芸對著丁五坡的背影,一臉地羨慕問道。

“那人啊…”丁大力有些牙疼,了一口涼氣說:“他好像也姓丁…不過我不是和他很…”吳芸芸臉上帶了一平方分米的遺憾,嘆息著說:“真好聽…咦,他好像去公社那兒了,快,咱們跟他一起去。”吳芸芸跑了幾步,發現丁大力立在原地不動,跺了跺腳,回來抓住他的小胳膊,不由分說就拉著一起跑。

丁五坡的自我覺非常良好,到了公社大院門口,一轉頭,招了招手,叫道:“力力,你快過來,告訴我你爸在哪個辦公室。”四喇叭收錄機裡的音樂並沒有停下來,所以,丁五坡叫得聲音特別大。丁大力臉發燙得不行,可又被直指姓名,躲是躲不過去了,就磨磨蹭蹭過去,在至少十幾雙好奇地眼神注視下,指了指三樓,說道:“我爸在上面的301室。”丁五坡倒是有些奇怪,問道:“你不上去?”

“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我爸是不讓我上三樓的…再說,也就是公社書記的辦公室而已,我還不稀罕上去…”

“你們爺兒倆真是…”丁五坡搖頭無語,自顧自提著收錄機上樓去。

丁五坡一上樓,吳芸芸就衝過來,很動地說道:“原來你是認識他的…能不能讓他一會兒到寫字間裡坐一坐,我好想聽歌…”

“我想他不會願意到寫字間裡坐的吧…”丁大力心說,你讓我叫他我就叫?那多沒面子。

“哎呀,你們認識的,你去求求他,好不好?”丁大力雙目空無神,就是不說話。

吳芸芸眼珠子骨溜溜一轉,從蛇皮袋裡掏出一把亮晶晶的米花,送到丁大力面前。

“吃吧,我請你吃的。”丁大力本來對這些兒時的吃食已經提不起多大興趣了。只不過,聞著這股子香香的氣味,前世兒時的記憶,勾起了一種叫做懷舊的氣息,不可避免地衝擊著他內心深處脆弱的防線。

吳芸芸雖說有些捨不得,可為了好聽的音樂,再顧不上爆米花了。眼見丁大力的態度似乎有些許鬆動,不由地大為振奮,手抬高了直把爆米花送到他嘴邊。

丁大力到底忍不住吃了一口,香香脆脆的,隔了幾十年,還是記憶中的那個味道。

“嗯,好吃,就是糖放得少了,不夠甜…”丁大力咕噥著,一口氣把吳芸芸手裡的爆米花吃了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