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首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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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問之後，就是公開審理。

雁老大對此很是意外，沒想到官府會給他公平公正公開審判。

“聖上推行依律法治國，就算你十惡不赦，也會給你上公堂辯解機會。”荼蘼假機大肆吹捧韓謀。有些話，早晚傳到皇上耳朵裡，順手拍馬事，她不會清高得不做。

她是訴哪，又不是清家小姐，從前有人說笑話，離婚男女雙方爭搶一頭牛，律師會趴地上拼命擠牛。

“打官司上公堂，是不是要請狀師？”雁老大問。

後來審問清楚了，雁老大是寒門之子，但從小聰慧過人，讀書能過目不忘，習武是天賦異稟，可惜祖上有人獲罪，不得參加科考，連從軍也被拒。可是，他滿心報國之念，滿眼不平之事，當被人陷害走投無路之後，就做了山賊這份有前途職業。

崇高理想和殘酷現實，造就了他這樣大膽舉動。不敢說後無來者，至少前無古人。

“你也可以自辯。”荼蘼實話實說，“但如果有一位特別本事狀師為你辯護，說不定你能脫了死罪。”

“殺人即死罪，何況我殺是官。”雁老大從鼻子中哼出一股氣兒，“六小姐不必唬我。”

“我幹嗎唬你，難道你還能出多少請狀師銀子不成。當大盜當成你這樣也很沒出息，劫了這麼多錢，自己還一貧如洗。”荼蘼故意責備，但誰都明白那是讚揚雁老大品格，“你這樣情況，有個名頭叫律法援助。就是對沒銀子請狀師，但可能被判死罪犯人。公堂會給你指定一名狀師。人生命只有一次，這不是逞英雄主義時候。怕死，並非懦夫，隨便丟棄生命才是不負責任。”

“我還能活？”求生，則人本能。雁老大心中有信念，對生死看得就淡然。再者，古代人重義輕生，重諾輕生，反正於君子而言。一切都比命重要。但若能生，誰也不想死。

“一切皆有可能，關鍵看官司怎麼打。但是…”荼蘼話風一轉，“你畢竟嚴重觸犯了刑律，想清白脫身是不可能。”

“若還能苟延殘。雁某當牛做馬也無以為報，只求來世。”雁老大是鐵崢崢漢子，面對心目中恩人，完全不像世俗人士那樣扭捏，縱然對方是女子，也二度拜倒。

荼蘼坦然受拜，隨後卻揮了揮手。

來世。她若相約，也與夜叉約，雁老大就算了。再者她不習慣鄉村生活，牛馬也免了吧。

說起來。是她親手揭穿雁老大。沒有她，雁老大說不定能全身而退。但他不但不恨，還要她放他兄弟一條生路，而且認為自己有罪就當贖。半點不怨天尤人。可見此人真品高貴，雖然山賊出身。非士家大族子弟，卻是真正正人君子。

“不必謝我，因為我不會給你當狀師。”荼蘼清楚明白說。

雁老大一愣，隨即苦笑，“原來，六小姐消遣我來著。”荼蘼看看四周，沒好氣地道，“這裡是大牢啊，我堂堂副都護大人家千金小姐，跑到這破地方來消遣你嗎？是你長得好看，還是這裡頭有景緻？”

“雁某唐突，但實不知小姐是什麼意思？”雁老大連忙道歉。

“我是皇上特使身份，我父親是安西大都護府主事人，於公於私，我都不能當你狀師。”荼蘼細細解釋，“說起來，我父親雖然此事上沒有一點責任，後也是會被牽連降罪，我若明目張膽幫你，不孝大帽子也得砸死我。”

“是我連累了白大人。”雁老大目光中有慚，“他是好官，一心為國為民。這麼些年，我就見到這樣一個好官，還被我害了。”

“那也是沒辦法事，誰讓他沒能識破你這殺人而後冒名大膽舉動？”荼蘼不以為意道，因為她必會保著三舅舅擔個小罪名，隨便罰罰就完了，不傷筋動骨。天高皇帝遠，問題一定不大。

“我是要說明，我為什麼不能給你當狀師。相反，我還會代表安西官府控訴於你。”

“那我就是沒活路了。”雁老大沮喪，“安西再遠，長安事也能聽得到。何況這邊是絲綢之路上重要關口，來往行商早就把你事傳遍了。”

“我這麼有名？”從那天入城歡儀式上已經覺到了，這時候仍然難免得意。

虛榮啊，女人。

雁老大點頭，“所以我才說，有你公堂上，我怎麼會贏？請什麼狀師也沒用。”

“不一定哦。”荼蘼搖搖手指，“我破案時力消耗太大，公堂上未必有全力。”她遞過一個“你懂”神，“若你再有個好狀師…說不定，我可能就折安西。你要知道，從前我勝訴率是十全十美。”她想說百分百，又怕這古人聽不懂。

審問完雁老大，白世遺愁眉苦臉找到她，長吁短嘆說起雁老大冒充佟東瑞子裡做了多少利國利民好事。大山也旁邊幫腔，因為和雁老大共事了幾年，總覺得這個人雖然沉默寡言，不愛與人來往，卻是個正派漢子。

雖然，他們無論如何想不到雁老大就是令他們焦頭爛額大盜，但卻都起了愛才之心。安西四鎮地理位置和民族構成決定了此地難以管理，可是雁老大來了幾年，此地就安寧了幾年。也正因為內務民政平順，白世遺才能把心思全放軍務上，即拱衛了大唐地邊疆，又威懾了西域諸國。若真為殺個貪官而賠上命，多不值啊。可皇上重視律法，雁老大偏偏犯了死罪。

當時她就對白世遺和大山說，“犯了死罪，卻不一定就死。雁老大當年雖然殺了真正佟東瑞和幾名兵士，但隨他上任兵士中大多數卻逃跑了。這麼些年。事情沒鬧起來是因為軍法嚴苛，互了主官，手下也沒活路。何況，當時他們還掠了佟東瑞搜刮銀子走，所以不知躲到哪個犄角旮旯，隱姓埋名過小子去。殺人是死罪，冒充朝廷大員是死罪，這簡直是目無王法和君上。但一來死人沒那麼多，對百姓危害不那麼大。案子就有轉圜餘地。二來…律法上有一條叫減刑，只要舅舅和爹肯上疏表明雁老大於國於民有功，於皇上於社稷忠誠，官司就有得打。只是死罪可打一打，活罪卻肯定逃不了。不然以後人人覺得自己正確。就可以作犯科，那還了得。”正因為她這番話，才被同意到大牢來探視要犯。白世遺和大山雖然惜才，事關寶貝女兒安全，他們還是半點不馬虎。萬一雁老大為求生，暴起傷人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