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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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萬萬沒想到救護車也會拋錨。
我曾把救護車看得很神秘。那年元旦,炊事班的小周就被這白傢伙帶走了。他被進去的時候我想,這車活像個白的籠子。起初劉隊長對大夫的診斷將信將疑,後來他瘋得越發出格了,偷偷給軍委寫信,報告他的發明成果。軍委把所有的信全轉回來,大概首長們被他煩死了,讓我們這邊趕快處理。他在救護車裡又喊大叫,哭得完全像正常人一樣傷心。車開走時我都有點想哭了。
司機修了一會兒車,說本找不出病在哪兒,就是開不動。它只是成心不幫忙了,並不需要什麼理由。
就這樣,它一動不動。這白籠子。
周圍一片沉默。他們在遺憾。我不用睜眼也知道他們一個個哭喪著臉,別提多灰心了。他們興沖沖把我搶救到現在,眼看有希望了,這下好,前功盡棄。我害得他們兩天兩夜沒睡覺,結果卻白搭。看他們那意思我是快到終點站了。我完全理解他們的心情。我是怎麼硬撐,也不能讓他們滿意了;他們原指望我起碼堅持到手術檯上。幹醫務這行誰高興傷病員在自己手裡斷氣?我害得他們不了差了。當然,他們也捨不得我,短短兩天我們相處得不壞。我一斷氣,他們少了個旅伴;並且少了我,他們剩下的路程一定是百無聊賴的。
我知道,孫煤的目光此刻在我身上輕輕地掠來掠去。我現在的樣子很狼狽,真不願意她把我這副樣子牢記下來。我呢,也儘量不去想她兇起來那張臉。
我第一次看見這張漂亮的面孔變得兇悍簡直嚇壞了。我當時在寫第二期黑板報稿子,只聽很響很響的一聲:“哼!——”我回過頭看見完全走了樣的班長孫煤,馬上明白她的來意。我在黑板報上寫了一條人們都關心的“不良傾向”即男女作風問題。我儘管寫得圓滑婉轉,好心好意,仍把她氣成這副樣子。
“你少來這一套!”班長手一揮“你自己坐得正、行得穩嗎?假正經!”我想班長言過其實了。我至少沒她那些胡作非為,充其量,我只在心裡漫,有時想點不該想的念頭,或叫想入非非罷了。
“哼!我告訴你陶小童!你不要人小鬼大,平常裝得跟真的一樣!我哪點錯待了你,你說!”找有點丈二和尚摸不清頭了。她說這話什麼意思?寫黑板報純屬不得已為之,可聽她那口氣,好像我幹了什麼大缺德事。
“你有臉寫別人?!你自己幹了什麼,好好想想吧!
…
”說完她要走,我一把拉住她,要她講講清楚,不然我也冤壞了。
她“咣”的一聲關上門。
“別裝了!當我不知道你和他的事?”我忙問誰。
“誰?我問你,你的拖鞋呢?”
“不知道,丟了好幾天了…”
“再問你,你的梳子呢?那把紅的!”
“好像…好像是昨天丟的。”
“全答不上來。好吧,你要裝傻我就不客氣了!”她噔噔噔衝出門,一會兒又衝回來“刷”的一下,不知從哪裡出一雙拖鞋,往我面前一摔:“這下不裝了吧?你的拖鞋怎麼跑到男宿舍去了?還有這把紅梳子!”只聽一聲脆響,我那把心愛的梳子碎成兩半。
“啊?!”我完全像個呆瓜。我的拖鞋和梳子一向是規規矩矩跟著我,它們怎麼可能跑到男宿舍去。
“別急,我還有證據——”孫煤夠身往我下看,我也跟著她一塊探身。
“那個藍肥皂盒是你的嗎?”我忙說:“不是!”她用腳把它夠出來,反覆掂量著,眼睛閃閃發光。好像在我下勘探到一塊稀有的礦石。
“你知道它是誰的?”
“不知道…”
“還要裝?!”她把肥皂盒也往我腳前一扔。
“告訴你吧,我早就發現你跟他明來暗往!”
“我是不知道哇!”我這一聲叫得真有點慘。
“有種幹,就有種承認!我跟誰好敢當著全世界講!你們這叫幹什麼?”她用腳輕蔑地點點肥皂盒:“搞這些花樣真讓我噁心!”我糊里糊塗讓她罵到現在,已經頭暈眼花了。
“你說,你跟徐北方到底怎麼回事?”她忽然用顫抖的嗓音問我道。
“你的意思是我跟他…”我一陣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