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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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閱檢視著父親留下的遺物,可笑的發覺自己一點覺也沒有,甚至於哭泣都覺得費,她不知道有家人疼愛呵護的覺是什麼,從未擁有何來失去,沒有失去又怎會傷悲?
現在,她穿著葛老太太過大的洋裝和外套,腳上踏著葛老太太的舊靴子,肚子裡填滿葛老太太料理的炸排和薩黑爾蛋糕,手指拎著葛老先生釀的白葡萄酒,**坐在庭院裡葛老先生親手做的上,耳朵裡,依然懸繞著葛老太太噓寒問暖的招呼,葛老先生熱情幽默的玩笑,微風夜裡吹來,鼻息裡也盡是葛老夫婦庭院中親手種植的花香味。
她一身滿是“葛郡”的溫暖,而這份溫暖讓她動得不知所措。
極西同樣拎了杯白葡萄酒,拉開咿呀水門,攏了攏外套頜口,夜裡的氣溫低得凍人。換下西裝襯衫,農莊裡寬鬆的休閒服讓他看起來就像個親切的鄰家男孩,不過那只是看起來。
他杵立門口眺望星空,隨即發現輕輕蕩著的她。
“捨不得離開了?”他聲無息靠近,忽然站在她身後,口吻已恢復譏消。
“你——”紫芙轉身想威嚇他,才突然發現手上的槍早已不翼而飛,她的肩膀緊繃起來,裝出一派輕鬆樣,“那要看你在不在嘍。有你在,再好的地方都會變得索然無味。”
“那真是太可惜了,這裡是我成長的地方,怎麼我一點也不覺得你到索然無味?”哈哈,沒了槍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極西決定發動他的毒舌攻勢,毒死她!
“我還以為你動得一塌糊塗——巴不得留下來做葛家女兒。”言下之意就是她異想天開做白夢。
“可惜的不是我,”紫芙又不是省油的燈,即是心中又羞又怒,仍是嗤笑兩聲,悠閒以對,“而是如此地靈人傑的地方居然養出了你這麼一個商,嘖嘖,真該讓裡頭的老人家看看你撥算盤時的態度。”
“地靈人傑?”極西哼然,言又止的矛盾令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他冷漠譏嘲的臉部線條、憤世嫉俗的肢體動作都教紫芙想不透是為什麼。
她的視線就像是習慣追逐螢火的飛蛾,即使是一點點的光源也能令她溫暖得奮不顧身,望著玻璃窗報上,從小屋廚房內耀出隱約朦朧的兩條人影,以及低聲開懷的說笑聲,是葛老太太在洗碗,而葛老先生就在一旁幫她擦碗。在用晚餐的時候,葛老夫婦對待眼前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是何等細心,彷彿對待自己的孫子一般,晚餐過後,即使是老夫老的兩人,也依舊抱有少年時的情懷說愛,為出口己也為孫兒,各自保留一些空間。
如此和樂融融的情景啊,然而她卻永遠只能是旁觀者。
酒杯杯沿輕抵下頜,極西突然發現靜默下來的紫芙,側臉望去,斂眉垂目,彷彿是從中國仕女圖中走出的麗人般,纖細優柔,楚楚動人。
一雙飛揚也似柳葉眉搭著丹鳳眼,即使沉默不語也叫人能受到她的聰明慧黠,小小的瓜子臉、尖下巴、菱形,白玉似的頸項隱沒在寬大的咖啡洋裝中,但是他依稀記得白天穿著火紅旗袍的紫,那柳條般玲瓏修頎的身形曲線,彷彿不堪一折的肢。
她凝望著窗邊燈桑的神情,惘而落寞,要是她換上一身飄逸唐朝它裝,恐怕會讓人以為傳說中的月神嫦娥正倚身在廣寒宮中遙望凡間。
她怎麼會有這樣的表情呢?白的她分明凶神惡煞地氣得他牙癢癢,拿著槍猛敲他的那股狠勁,他還覺得她麻煩、惡毒,怎麼她的陰險毒練都融化了,化成了那麼令他悉的寂寥…那寂多的眼眸曾經凝望著萬盞燈火、凝望著家家戶戶團圓情景,卻只能不斷出口問:我的媽媽呢?我的爸爸呢?為什麼我只有公公婆婆而別人家的小孩都有爸媽呢?
陡然的回憶與現實錯叫極西一陣心悸,卻又倏地覺得可笑。
“覺得酒好喝嗎?”他出聲打破沉默。
紫芙怔了怔,“呢,還不錯。”
“我小時候聽過一個說法,在埋葬死人的土地上種植出的紅葡萄,能夠釀出最甘純芬芳的紅葡萄酒,你知道為什麼嗎?”他傾身,用空酒杯輕敲她的酒杯,擊出清脆的共鳴聲,低頭微笑詢問。
他忽然的靠近讓紫芙一驚,他的身上仍有肥皂的浮香飄散在空氣中,融合了酒香,釀成了和她截然不同的氣味,是一種雄的、充滿侵略的味道。
她抬眼,那一雙紫眼眸蕭條得猶如晚秋晝末的雲霞,沉潛入夜後,星際全無、月影不現,空而冷寂,穎而陰涼,卻有股無形力,像是會將她身上的溫度全數奪走。
紫芙赫然退離幾步,腳跟抵到花圃的磚圈才停止,她小小的了聲,一虛張聲勢的喝叱,“你有病啊!說話就說話,靠那麼近幹嗎?”
“噓——”他用一手指抵住她的瓣,“小聲點。”指頭隨即點點小屋。
屋內暈黃的燈光暗下,只留一盞小小燭火,夜裡沒事做,老人家睡得早,看樣子葛老夫婦已經就寢。
“不靠近點,我怕你聽不見。”他朝她冷冽揚後,攀住麻繩,在板上坐下,下巴指了指她的酒杯,“我已經乾杯,你怎麼不喝呢?”他挑釁的眼神讓紫芙不服氣的一鼓作氣勾起酒杯,眉睫輕斂,佳釀人口,一股醇然回甘襲上咽喉,衝得她頓時悄臉紅暈乍現,彷彿抹上了胭脂般,眉稍眼角、頰上兩鬢,冬夜裡也現風。
他的一雙紫眼眸黯了黯,更深幽更神秘。
“紫…”他口中細細纏繞她的名,“你的名字真的叫紫嗎?”
“那麼你呢?”紫芙指住小口,抹去上殘留的體,酒令她的理智擋不住好奇心,“你的名字真的叫傑德嗎?你真的是老人家口中的小杰小少爺嗎?如果是,那麼你就是有神病了,人格分裂症、雙面人。你是嗎?”極西望著她,似笑非笑,他擱下空杯,輕輕的蕩起來。
小小的負載著人高馬大的他,顯得有些可笑,可是一開始,這個的確是為他而做的。
老人家口中的小少爺活潑可愛、好動外向、總喜歡捉附近其他酒莊同年紀的小孩,喜歡趁大人們忙採收葡萄時搗蛋,小小年紀也學人家進大木桶踏葡萄榨汁,還差點跌到葡萄果堆裡淹死,八歲不到就會偷酒窖裡最好年份的酒喝,還喝得醉醺醺的,叫壓榨場裡的大人找到他時哭笑不得。
他是嗎?紫芙在心底冷嗤,不,他不配,他的言行舉止不配做心地善良、慈祥和藹的葛老夫心中念念不忘的小杰小少爺。
“你想知道為什麼嗎?”極面風飛蕩,半長不短的及肩微導紫發在空中如羽般划著弧線,“為什麼埋著死人的土壤能種出上好紅葡萄釀成美酒?”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紫芙冷道。
極西閉起眼,輕聲呢前,“腐朽的體滋潤了大地,變的枝幹著紅血,綻現在赤花瓣中,盈滿紫果,榨出口佳釀,回應…口中所呼喚的人名,在齒夾縫裡回應著。”紫芙漠然,不發一語。
極西忽然睜開眼,微笑指著她所駐足的土地,“那個地方曾經埋了一個小女孩的屍體,我妹妹。”他陰森的口吻讓紫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強山口冷靜,“哦,怎麼我看不見墓碑?”
“我是說曾經。”極西莞爾,單手一揮,“曾經,那一整片葡萄園也埋了三具屍體,所以公公婆婆從不種紅葡萄,不釀紅葡萄酒。”紫芙忍不住問:“那裡…埋的人又是誰?”
“你想知道?”極西來回蕩著,朝她勾勾小指,“過來一點,我講個故事給你聽。”紫芙腦中的警鈴大作,她的腿雙卻不聽使喚的朝他邁近。
極西滿意的看到她站到他可以一目瞭然的地方,倏地伸手一攬她纖細肢,像個海盜般,將她劫上他晃動不已的世界。
“你幹嗎!你——放開我!”她掙扎不休。
沒想到他白皙手臂還有力的,鉗制得她掙不脫。
“噓——噤聲啊,公公和婆婆在睡覺喔。”紫芙了口氣,只能徒勞無功的睜大眼瞪著他。
極西得意的聳了聳眉,收緊手臂,將她抱得更牢靠,讓她一雙長腿疊著他的,俏坐在他的大腿上,光靠一隻手,就足夠讓晃得半空高。
“喂,你——”紫芙氣急敗壞,“麻繩會斷的,該死的你,輕點一小力點。”
“噓——我要開始講故事了,紫。”他的噓聲吹撫在她耳畔,喊著她單名的口吻親見如讚歎。
紫芙咬著,不知是羞還是惱,耳殼都紅了。
“我不聽了,你快放我下去。”她低聲喝叱;卻換來他更烈的晃動,嚇得她閉眼驚呼。
“哈!你怕高。”極西像發現新大陸,抓住她的小尾巴就是嘲,“呵呵呵,真是惡人沒膽,居然怕高,那你怕不怕癢?”紫芙又羞又怒,氣得七竅生煙,“怕?!你馬上就會知道怕字怎麼寫。”她顧不得心中恐懼,一手拉住麻繩,另一手勒住他的脖子,張牙舞爪的狠狠威嚇,“怎樣?快放我下去!”極西嘴角一場,勾出諷笑的弧線,用他空著那隻手一記擒拿,非常不溫柔的將她不安分的小手反抓扣住在背。
他扣拿的動作充滿技巧,只要紫芙一動就會牽動神經,全身軟麻而痠痛。
直到此刻,她才全然相信自己的直覺——這個男人絕非如他瘦弱外表的平和,他是危險的。
危險得一如她的老闆羅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