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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多情只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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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歸曰歸,心亦憂止洋樓的大廳裡早就呼啦啦地站了一大屋子的人,七姨聽了四姑娘蕭書儀回來報的信,只氣得哭笑不得,萬萬沒想到蕭北辰居然敢這樣大膽地在學校裡劫了林杭景走,偏偏又趕了今,這祖宗才真真是要闖禍了,正急急地吩咐著侍衛四處去尋,卻見林杭景竟然走進大廳來,眼睛紅著,顯是哭了,一進門就對劉嬤嬤清清楚楚地說道:“嬤嬤,收拾收拾東西,咱們回家去。”劉嬤嬤早氣得什麼似的,一聽這話,二話沒說,拉著金香就上樓收拾東西去,七姨自知理虧,實在不知道怎麼勸得好,一眼瞥見蕭北辰走進來,走上前去伸出手指就在蕭北辰的額頭上狠狠地一戳。

“你這沒長進的東西,吃了豹子膽了,敢對林姑娘這麼造次,看你老子不捶死你,林姑娘這就要走了,你自己去賠禮,我是沒這個臉了。”

“走?”蕭北辰一眼朝站在大廳中央的林杭景看去,漫不經心地笑起來“走什麼走?!不許走!”

“我又不是你家的人,憑什麼不許走!”林杭景轉過頭來,璀璨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映出她的恬靜柔美中多了幾分冷意,一雙眼瞳裡還漾著淚水,盈盈如兩潭碧水。

“七姨,在你這住了多,你對杭景關懷備至,杭景記在心裡了,來若七姨有機會南來,杭景定會好好招待七姨。”七姨聽她話中之意,自是去意已決,她忙堆著笑走上來勸林杭景“林姑娘別說這樣的話,老三他那個輕浮子,就連大帥想起來,都氣得牙癢癢,恨不得一子打死了拉倒,這會兒唐突了林姑娘,七姨給你賠罪…”她作勢就要行禮,林杭景忙攙住七姨,還不得言聲,就聽一旁的蕭北辰只是淡淡然地道:“沒有我點頭,你哪兒也去不得!”林杭景便從七姨的手裡出自己的手,身後的劉嬤嬤帶著提了皮箱的金香走了下來,林杭景也不再說什麼,就朝著大廳的外面走去,蕭北辰一步上前,不由分說揪住了林杭景的手臂,才剛要說話,忽聽到大廳門外傳來一陣喧譁,哨兵喊著“敬禮!”之聲也格外響亮,幾名衛戍侍衛推開了廳門,走進來的竟是蕭大帥並幾名中年軍官。

七姨暗叫不好,心想老三這回可有苦頭要吃了,大帥教子出了名的狠,一直都說女兒是寵著養的,兒子是打著養的,今老三鬧出這樣的事兒來,只怕是難逃一劫。

蕭大帥出身草莽,憑著一身本事打得北方二十四省這片天下,以奚水,南淮山為界,與南面的中央政府成分庭抗禮之勢,和林杭景的父親林泉乃是結拜兄弟,此次林泉被中央政府查處,實因偷挪中央公款暗輸給蕭大帥做購買一批軍火的資費,不成想東窗事發,身陷囹圄。

這段時間以來,蕭大帥一直都在江北巡視軍務,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林杭景,趕上一步,完全一副慈父口吻“是杭景侄女吧?”林杭景知道是蕭大帥到了,慌忙下拜,口稱“蕭伯伯…”蕭大帥已經笑著將她攙扶起來“果然是泉的女兒,真是輕靈毓秀,你父親當年可是咱們講武堂第一美男子,這是怎麼了…眼睛怎麼紅成這樣,誰招惹你哭了?”一旁的四妹蕭書儀心內不忿,口說道:“還不是三哥,平白無故地騎著馬跑到我們學校去,劫了杭景就走,這會子氣得杭景要回家去呢。”

“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小孩子鬧脾氣,鬧一鬧也就過去了,”七姨頓覺大事不妙,忙笑著,出自己的手絹便來給大帥揩臉上的汗,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大帥這時才到,用了飯沒有?正好大夥都在,我叫廚房準備一桌來,新請的淮菜廚子,手藝最是好的。”她這樣東拉西扯地說著,本想把這個事兒給瞞過去,誰料蕭大帥也不跟她多言,只是看了站在一側的蕭北辰一眼,冷冷地說道:“隨我到書房來。”蕭北辰情知這一劫是逃不過了,眼瞅著那些師長叔叔伯伯都緊著給父親陪笑臉都沒用,蕭大帥已經上了樓,他跟著上去前下死勁地瞪了一眼四妹蕭書儀,書儀倒給他不服氣的一揚頭,一副“你自作自受”的神氣。

林杭景也不知道這是要幹什麼,蕭北辰一眼掃向她的時候,她掉轉過頭去,接著就聽到七姨火上房似的急急忙忙對一旁的一個下人說道:“快,讓孃把五少爺,六少爺帶過來。”那下人應聲而去,就聽到樓上書房裡傳來蕭大帥一聲怒喝“逆子,我養出你這麼個畜牲東西,還有什麼顏面活在世上!”接著,就是一聲聲沉悶的聲響,七姨一聽就知道是蕭大帥拿家法打蕭北辰,蕭北辰也是個硬主兒,回回捱打都不知道求聲饒,回回都被大帥打個半死!

幾名跟著大帥回來的師長級人物都是蕭北辰的叔叔,看著蕭北辰長大的,這會全都站在樓上書房外敲著門勸著,七姨一扯四姑娘蕭書儀,使個眼“還不快去替你三哥求聲饒,你等他出來收拾你呢。”蕭書儀也不敢再鬧了,緊跟著上樓去叫著父親開門,孃帶著不過八歲的五少爺,六少爺過來,七姨扯著兩個孩子就上了樓,咬咬牙,一人一巴掌扇到了孩子臉上去,兩個孩子正分著吃糕呢,冷不丁兒捱了這兩巴掌,登時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平裡外面亂到這份上,蕭大帥說什麼也該開門了,可惜今外面鬧得跟一鍋粥似的,裡面的打聲還是沒停,只聽得大帥罵聲不絕,反倒打得一下比一下狠。

七姨一跺腳,心疼得直皺眉頭,只管用力地拍著那書房的門“大帥,你這是要打死老三?你要是打死了他,我死了可怎麼有臉去見北辰的母親,夫人當年對我那樣好,你不如直接打死了我,一了百了!”她這樣拍門喊著,忽聽身旁傳來一個溫溫潤潤的女聲“七姨,讓我來。”七姨一回頭,看到林杭景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她心下一寬,心想今也只有林杭景能敲開這扇門了,忙退到一旁,林杭景在那門上拍了拍,說:“蕭伯伯,讓侄女進去說幾句話,成嗎?”她那一聲才剛落,門內竟然安靜下來,緊接著,那扇眾人敲都敲不開的門就在林杭景的面前打開了,林杭景看到了開門的蕭大帥,她略微朝裡面看看,也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蕭北辰,上身戎裝已經透出了血跡,兀自直地跪著,一動也不動。

林杭景低下頭,一聲不吭地跪在了蕭大帥的面前。

她這一跪,不要說蕭大帥,就連身後的一大家子都著了慌,七姨搶上一步來扶,跪在裡面的蕭北辰回過頭來,看到誰也扶不起來,只是跪著的林杭景,心中驀然一動,只見她那一張烏黑的眼瞳裡清澈見底,一眼就能望到他心裡去。

林杭景略微低頭,眼中垂淚,說“今都是杭景的過錯,讓伯伯大動肝火,也讓七姨跟著受累,一大家子不得安寧,伯伯如果再打下去,可讓我怎麼有顏面再在這地方待得片刻。”蕭大帥直被蕭北辰氣得一陣氣,聽著林杭景這番話,更是心酸,道:“這事怎麼是你的錯,是我教子無法,教出這麼個無法無天的…”林杭景抬起頭來,晶瑩的淚珠順著那雪白的面頰上慢慢地滑下來,說“伯伯,你讓我回家吧,我要回去…”蕭北辰聽得她那一句,心下忽然一急,張口便答道:“不准你走。”他話音剛落,就聽得“啪”得一聲,蕭大帥將家法砸了過來,直摔到他背上去,七姨發了急,直恨的一個勁地擰手裡的帕子“老三,你好生消停會吧。”蕭大帥也不理蕭北辰,只望著林杭景,長嘆一口氣,終於說道:“孩子,不是我不讓你回去,是你沒有家可以回了啊。”大帥這一句話才出,滿屋剎那靜寂無聲,林杭景面雪白,睜著雙眼睛望著蕭大帥,嘴發著抖。

“伯伯…”

“中央政府這次狠整了你父親,我派去的人怎麼疏通都沒用,眼下你父親連同你母親都被中央政府囚了,還不知道要送到什麼地方去關押,恐怕是凶多吉少。”林杭景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在顫,怔怔地看著蕭大帥“那是…命有憂?”蕭北辰望著林杭景,她臉雪白,眼瞳裡充滿了震驚和恐慌,彷彿是父親的一句話就可以判了她的生死,他心中動容,只盼父親說出好消息來,哪怕此刻就是讓她去了與家裡人團圓,他也願意了。

蕭大帥沉了片刻,手輕輕地放在了林杭景的肩上,那份慈愛中又多了幾分歉疚“孩子,以後,我把你當親生女兒看待,不,是比親生女兒還要親得看待,你就把這當成是你自己的家…”蕭大帥的話猶在耳邊,話中之意早已清清楚楚,顯然是家人命不保,林杭景頓覺五內如焚,只覺得眼前一黑,身體一軟便人事不知,昏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