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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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不早點兒告訴我,你就是那朵紫陽花?”兩人坐在四處漫生著紫陽花的草地上,曬著早晨淡淡的陽光,朔月沉醉此時的溫存,隨意地問著一旁的桔想。
“因為那時我說自己是花,你都不問我是什麼花,你問了我就好接啦。”錯過了最初的機會她就不知道該怎麼啟口了,而她心底也確實期待朔月能先開口問她.希望他能將自己認出。
終於他的雙眼透過現在看到了過去的自己,而她從那個時候開始就藏在心底的話,也是真實完整地傳達到了他這一邊。也許中間擱了許久,但最終還是穿透了這層年月的薄膜,讓他們伸出手掌接觸到了一起。
“我以為花就是花,怎麼知道還分種類。”他笑著用手指纏繞著她黑順的發“當那銀髮男子說你住在焉知林,只是我一直不知道焉知林就是這個住了十多年的地方的名字,不然就不用你等那麼久了.”他們兩人繞了一個大圈子,只知道相隔著觀望彼此,他甚至遲鈍得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真正的心意。
朔月歉然地望向她。
“不過你還是想到啦,這樣我就很開心了。”桔想柔柔地說道“只要能讓你知道我這麼多年無法說出來的話我就滿足了。”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她的所有都化成了這一句,十三年的等待都只是要完成這個心願。
在她還是朵幻化不成人形的小花時,百年來第一次有人將自己從花海中挑出來,還問她願不願意成一個永遠,那是她從未擁有過的幸福覺。
世間有千千萬萬的花,但是他選中了她,摘起了她,她就不再是朵普普通通沒有區別的花,她成了一個人的特別,她的心中也會裝下一個人,這個人之於她是不一樣的存在,沒有其它花會和她有同樣的心情。
“我真的覺得很開心,那個時候…謝謝你。”她溫暖地笑了“即使後來見不到你心裡難過,但我還是好高興能夠遇到你,真的。”從桔想斷斷續續的敘述中,朔月知道了她的,她的喜悅,還有她長長的七年的等待。只是,為什麼要呢?他只是將一朵花種在家裡,現在她卻滿臉幸福地向他道謝,卻從沒有向他抱怨這麼多年來不曾回來看過她。他俯看周圍的一片紫陽,一陣風吹過,紫陽花的花辦紛紛顫動成飄落的星點,令人心疼地愛憐。
“桔想,為什麼…你願意給我一個永遠?”他遲疑著問出口,臆中的情不安地湧動。當年的孩子只是移種了一朵紫陽花,卻被許諾了一份永恆,這之於他,是否太過奢侈?
“這需要理由嗎?”桔想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只是因為她戀上了突然被摘起擁在懷中的溫暖,只是因為她戀上了揚起臉的剎那注視到的溫柔眼眸,於是心中便毫無空隙地裝進了朔月的身影,滿滿地還連著他清晨踏青而來草絮飛揚的味道。他曾輕輕地為紫陽花拂去葉上的珠,那是花前一所下的眼淚,在那孩子的手指觸碰到的時候,桔想便知曉了,他會是個惜淚之人啊…“因為,我想和朔月在一起啊。”那便是她所有的心思。
那樣簡單的一句話,她曾經不止一次地這樣說過,朔月怔怔地痴望桔想許久,為她眼中沒有芥蒂的赤誠。
“你想知道我過去的事情嗎?那些即使在小時候也沒有和你說過的事情。”突然很想讓她知道,那些連自己也不太願去想的事情。
“如果你願意說。”桔想將手撫在他的臉龐上。
“沒什麼好隱瞞的,一些陳年往事,一些在別人眼中是天大的秘密,但在我跟中只不過是下棋時的衝犯罷了。”朔月拍拍她的頭。不知為什麼,他突然很想讓她知道更多的自己,突然想和她靠得再近一點,最好連心之間也沒有縫隙。
“你應該也大致知道我和聖德的關係了吧?”桔想點了點頭。
“我六歲以前,和他一樣,住在皇宮思享盡萬千的寵愛…”朔月徐徐地訴說,回憶起沒有和任何人提過的那份曾經“至少表面上是這樣,至少那時我是這樣以為的。”
“你們真的是兄弟?”桔想有些不明白,雖然他們有相同的樣貌,但完全沒有兄弟間應有的覺。
“我和聖德是兄弟沒錯,還是孿生兄弟,那個時候我的名字是聖言。”同樣的容貌,同樣的聲音,在六歲以前他們一直生活在一起,完全不分彼此。
“那為什麼你不在皇宮?而他又想殺你?”桔想問出一直讓她困惑不已的問題。
“因為我們從一出生就註定有一個人是未來的皇帝。”朔月低低地訴說“同時出生的同樣的兩個孩子,卻偏偏只有一個能做人中之龍,另一個卻只能在其光輝之下生存,沒有被重視的那個孩子一定是心生不甘,幾乎所有的人都這麼認定。
“而且因為長相相似,如果一方有野心謀權篡位,殺掉在位的人取而代之也本不會有人發現。就算互相本無爭執,但兩個人誰做太子、誰做未來的君王,朝中大臣定會為了穩固自身勢力而分成兩派,各自輔佐互相猜忌,這樣只會影響到後君王的權力與威信,影響到山河社稷。
從懂事的時候起,他就常常從宮中的宮女太監口中聽到這些耳相傳中漸生的顧慮,他們以為孩子不懂也就不避諱地談論,但其實這些道理他都明白。所以即使後來被放,他也從沒有去怪過任何人,他並不在意被放棄的是自己,他也沒有去恨被留下的是聖德。
“看到兩個孩子一天天長大,一天天分不出彼此,做父母的只會更加害怕,怕從一出生就懷在心中的憂患終有一天會成真。後來,義父出面,說願意帶走其中一個孩子,並且保證永世不讓他回宮。”
“然後…就把你帶到了這裡?”
“義父把我安頓在這裡,偶爾會過來看我,教我武功。但大多時候只有一些僕人照顧我,他們不敢和我談。也不讓我多走動,我一直是孤單一人。”桔想因朔月嘴角的苦笑而難受,她不懂人的想法,她不懂朔月為什麼要有犧牲的必要,她只知道他簡單地描述、大略地一語帶過的,是孩提時獨自傾聽暮鼓晚鐘的寂寞與辛酸。
朔月輕拍她的小臉,讓微皺的右眉隱去了上頭的摺痕.“但是後來就不會了,記不記得,後來我偷偷溜去山上,把你移植了過來,然後就有你聽我說話了不是嗎?”從那以後,他的話可以全部傾訴給花聽,而花兒也真的好像能聽懂一樣,花辦總是輕輕地搖動就好像在回應他的話語。
桔想垂下首咬著辦。聽到朔月這樣說自己,她的心中該是歡快的,但仍是有許多地方像是被什麼扎著似的,漲痛得難受“我覺得那樣好不公平,不是未來的君王就該被這麼對待嗎?”她無法理解他們的做法,自己的孩子可以狠心地拋棄,人不是六界當中最懂得情的嗎?
“先父作為一國之君是不能情用事的,從小我便知道,我和聖德兩人的出生其中有一個是多餘的。我不介意被帶走的是我,因為我離開的時候,聖德他對我說…”他想起離開那個金碧輝煌的地方時,四周飄揚飛散的柳絮如暖下輕薄的雪,兩個六歲的孩子站在橋頭,一模一樣的容貌在水中倒映成分不清彼此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