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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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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江律文,你怎麼啦?”杜微言有些急了,伸手去扶住他“你沒事吧?喂!”遠處一群人結束了飯局,正走向大廳。有人看見了大廳這一幕,江律文倚在一個年輕女孩子的懷裡,不由低笑:“難怪江總這麼急著走了…”所有的目光都移到了那裡。

說話的那人身邊,易子容修長拔的身體漸漸僵直住了。

江律文倒下去的時候,還握著杜微言的手腕,並沒有順勢放開。她看著他慘白的臉,莫名的有些歉疚,也就幫忙扶著,直到他的司機將車子開到了門口。

一片慌亂的時候,小朱擠在杜微言身邊問了一句:“杜小姐,你一起去醫院麼?”杜微言下意識的點點頭,忽然覺得有些奇怪,不知道眼前這個儀容修整的女孩子是怎麼認得自己的,她順口就問了一句:“你們江總…他怎麼了?”

“他胃向來不大好,剛才席上喝得多了一點。”小朱笑了笑,瞄了瞄不遠處的易子容,心底不是沒有抱怨的。

然而她這目光的一帶,卻叫杜微言結結實實的愣在那裡,彷彿石化了。

他這幅嘴角微勾、帶著清冽冷笑的樣子,看得杜微言有些難以剋制的氣悶。她不知不覺間甩開了江律文的手,站在原地。人群還在往前,她很快被那些人擠在後邊,一點忙都幫不上了。

小朱把江律文送進車子後座,一回頭不見了杜微言,心下有些納悶,可是此刻她怕耽誤了去醫院,也不再說什麼,吩咐司機說:“開車吧。”車子開走了,一群人也就散開了,杜微言尷尬的站在原地,夜風很涼,她的手不自覺的撫上了頸間,彷彿那裡有著無痕的傷口。

他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的身側,聲音卻很寒洌得可怕:“怎麼不陪去醫院?”杜微言扭頭就走。

易子容看著她的背影,心底那股怒火已經越燃越旺,而她輕輕易易的一個轉身,無疑是將這把火撥起來的導燃線。他大步的走上去,也不過兩步而已,已經趕上了她,毫不憐惜的抓住她的小臂,沉聲說:“你不去醫院看看他?”杜微言無奈的掙了掙,發現他箍得太緊,動不了分毫。

她只能皺起眉,盯著他抿得很薄、近乎蒼白的說:“你是不是有病啊?”路邊的樹木上不知道停了什麼飛鳥,撲稜著翅膀往遠方去了。

“我沒病。”易子容忽然輕柔至極的笑了起來,空閒的那隻手甚至去撫了撫她的臉頰“是江律文病了。”杜微言一邊躲閃著他的手,一邊嘴硬的狠狠回他:“不如你好人做到底,送我過去啊!”他的眸冰涼,黑得像是此刻不星星的夜,一言不發的拖著她往停車場走去。

從宴會廳門口到停車場,也不過十幾米的距離,杜微言扭動身體,有一個保安從不遠的小路經過,又目不轉睛的離開了。

“你信不信我喊人了?”杜微言的手指在他手背上狠狠的摳下去,一邊死死的瞪著他。

而他修長的身子迫向她,晶黑的眸子裡彷彿著了兩團小小的火焰:“杜微言,你信不信我抱你過去。而且有辦法讓你出不了聲音?”有一絲雲翳飄過來,遮住了明黃的月亮,杜微言聽到他前所未有兇狠的聲音,忽然有點害怕。她強忍著哭意,重重的抿起了嘴巴,最後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易子容也微微後退了半步,不動聲的看著她,表情略微平靜了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宴會廳裡又有一大批人出來了。人群喧鬧的時候,杜微言當先走了幾步,又回頭衝他說了一句:“走啊。送我去醫院啊?我擔心死江律文了,你說怎麼辦?”易子容此刻的臉,說得上面沉如水,只是底下蘊涵了什麼樣的風暴,杜微言沒去多想,也想不出來。這種情形下,她以為自己隨口說的一句氣話,但凡是個有正常智商的人,都有能力辯解出真正的含義。

可他是易子容。她說的哪怕是一句再不可信的氣話,只要是她說,只要是她想,他都會認認真真的去考慮——何況是此刻,他和她,都沒剩下多少理智。

這輛車開下東山,往那間醫院行駛而去的路上,杜微言默不作聲的想,大概自己和這個陰沉著臉在開車的男人,都徹徹底底的瘋了。

車子停在醫院門口,一路過來,杜微言的怒火也七七八八的被澆滅了大半,此刻倒有些心灰意冷。她一手開了車門,又回頭看了易子容一眼,想了想,那句“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在腦海裡沉浮,但是脫口而出的只有“其實”兩個字,就被他異常陰冷的臉打斷了。

“下車!”易子容似乎不願意再看見她一眼,連催促都透著濃濃的厭惡。如果他不曾來到這裡,如果他不說那個十年之約,他們之間,大概就不會到這樣的地步吧?杜微言折了折眉,想起之前的過往,忽然發現兩個人已經走到了這樣的境地。原本那些無暇透明的情意,終於還是成了這樣。

那輛車打了個轉彎,往大門的方向開走了,而杜微言一個人縮著肩膀,站在急診的門口,有那麼片刻,只覺得彷徨無措。

來都來了…她想了想,還是走了進去。

小朱恰好辦手續,一看到她,表情有些古怪,隨即笑著和她打了個招呼:“杜小姐。”

“江總他怎麼樣了?”杜微言看著她手裡的一疊票據,皺眉問了問“嚴重麼?”

“胃出血,要住院。”小朱遲疑了一下“要不你明天來看他吧?反正現在也進不去。”

“哦。”杜微言也沒多想“他平時有分寸的啊,怎麼喝酒喝成那樣?”小朱站在那裡,無聲的嘆口氣:“做生意都這樣。有些人的酒不能不喝,何況易先生他…”

“易子容?”杜微言的聲音驀然間清亮起來“是他…”小朱忽然覺得自己說得有些多了,匆忙打斷了她:“杜小姐,我先去辦手續。”杜微言躊躇了一會兒,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去是留,索在急診大廳的那排椅子上坐了一會兒,直到聽到有人在喚自己的名字。

“杜小姐,又見面了。”是陳雨繁。

杜微言一見到這個女人,總是下意識的有些緊張。

陳雨繁尖俏的下巴略微抬了抬,目光有些懷疑:“你來看律文?”杜微言覺得很難解釋自己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支吾了一聲,又嘆了口氣,重重的答應她:“是啊。”

“他之前是和你在一起?”她的語氣愈發的凌厲,杜微言覺得她那雙漂亮的杏眼正一點點的彌散上怒意“杜小姐,你真的是不死心麼?”牽扯到了情,平常的邏輯明快和伶牙俐齒就變得一無是處了。杜微言只是很快的說:“既然他沒事,我就放心了。陳小姐,我和江律文的關係,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之間真的沒有什麼。”這麼一個晚上,她真的覺得疲力竭了,於是轉過了身,往大門口走出去。

而陳雨繁站在她的身後,看著這個素面朝天的年輕女孩子快步離開,忽然有一種難以剋制的惡意從心底冒出來。

“杜小姐,你嘗試過最珍愛的東西被人毀掉的覺麼?”杜微言的腳步頓了頓。

“你是研究語言的,是吧?”她淡淡的說,美麗的容顏上驀然間多出了一道笑容,明麗得難以叫人直視“年紀輕輕,也算小有名氣了。”杜微言依然沒有回頭,加快了腳步離開。

陳雨繁一直站在那裡,直到視線的盡頭沒了那個女人的身影,才掩去了微笑,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說:“什麼才是你珍視的東西呢,杜微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