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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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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匹駿馬送到了,堡裡顯得熱鬧而擁擠。送馬來的都是魁梧高壯的大漢,領頭的是個一半胡人一半漢人的“雜胡”名叫方寒拓。此人既懂胡語,又會漢話,身材魁梧剽悍,是營州有名的馬販子。

三年前,石天雷到胡地採買駿馬時與他相識,並經由他結識了契丹大汗,大汗為了拉攏石天雷,便贈其美女、駿馬,此後雙方多有生意往來。

晚餐時,出於禮貌,方寒拓與石天雷同桌,而他的手下則與堡裡的其它人坐在下面。

大廳裡的燈火都點上了,明亮的光芒伴著縷縷清香讓吵雜熱鬧的大廳增加了不少溫馨,三個濃裝豔裹、衣飾華麗的女人在燭火映照下更顯得明豔動人。

忙了一天的柳含蕊並沒有刻意梳妝打扮。和往常一樣,她只是洗了臉,換了衣服就到大廳來。當她看到魯壯實的方寒拓坐在上座時十分驚訝,她沒想到石天雷對這些胡人竟是如此禮遇。

意識到大廳裡幾乎所有人都在看著她,柳含蕊心裡不免忐忑,以為自己的簡服秦顏有失規矩。她忙看向石天雷,發現他眼裡並無責難不悅之,只有那種會讓她心跳加速的熾熱火花。於是她安心了,走到石天慧身邊坐下,對面的元青正對她微笑。

“嫂子,你真漂亮!”石天慧低聲讚美她。

“瞎說,你眼睛不好,沒看到我一臉素顏沒裝扮嗎?”柳含蕊低聲輕斥道。

其實人們之所以都看著她,正是因為她那自然純真的美令大家眼睛一亮。

“石兄,你真是豔福不淺,夫人如此美麗,真羨煞我也!”方寒拓驚豔地說。

看到佳人坐下,連忙挪至她身邊的空位,一邊瞇瞇地盯著她看,一邊傾身趨近她。

柳含蕊本能地討厭這個人,他身上刺鼻的羊羶味更令她一陣噁心。但為了石天雷,她仍剋制地說:“這位大爺請原諒,含蕊不知今有貴客來訪,沒能裝扮,失禮。”聽到她柔軟清亮的嗓音,方寒拓更加血脈僨張,連聲說:“不、不失禮、不失禮!夫人天生麗質,不打扮已令人意亂情,若打扮起來,那還能叫人活嗎?”聽見他這番蕩言辭,柳含蕊更覺得反。她直背脊坐正,美目含霜,定定地看著方寒拓正道:“大爺休得胡言亂語!在理,大爺是客,柳含蕊是主,天下哪有為客者戲主人的;在情,柳含蕊已嫁為人婦,承受不起如此輕薄之語,還望大爺自重!”說完,不理眾人驚訝的目光,平靜地接過廚房侍女送上的菜餚,幫助她佈菜。

方寒拓從未見過如此美麗又堅毅的女人,不深受引,但也被她一頭搶白得一時下不了臺。

“哈哈哈!”一直沉默的石天雷突然大笑出聲。

“哦,方兄,想染指我的女人可得小心囉!”柳含蕊嚴厲地看了得意的石天雷一眼,柔聲說:“閉上尊口享受您的美食吧,我的爺!”聲音雖不大,但附近的人們都聽到了,不替柳含蕊擔心地看向石天雷。然而石天雷卻一點也不介意,只是笑著招呼方寒拓和他的手下們飲酒吃菜。

他當然高興,這可是蕊兒第一次稱他為“我的爺”晚餐繼續,美味佳餚的確令人滿足。飯桌上方寒拓一邊大啖美貪,一邊大聲地跟石天雷及蘭她們說話。柳含蕊則在旁安靜地吃著,心想:果真是個未開化的韃子,吃相如同茹飲血的野人…

“喔,好白的纖手啊!”突然,方寒拓茸茸的大手一把抓住了柳含蕊的左手。石天雷當即變,但他尚未動手,那邊已經擺平了。

“哎喲”只聽方寒拓大叫一聲縮回了手,並捲起衣袖查看,當看見手時內則近關節處有一道紅印時,他瞪著柳含蕊驚叫:“啊,夫人竟會一指神功?!”他的表情荒誕而滑稽,令人忍不住想笑。

蘭毫不客氣地嘲笑道:“方爺,這叫『偷雞不著蝕把米』,咎由自取。”

“什麼『一指神功』?不過是『一枝筷子』罷了!”瑞芳也蒙嘴訕笑。

柳含蕊沒說話。剛剛方寒拓捲起衣袖出手臂上的狼頭及明顯疤痕時,她的身體一僵,眼裡閃過一絲恨意。

沒人注意到那稍縱即逝的冷冽光芒,但石天雷注意到了,他有些許疑惑,轉念又想,這兩人一北一南不可能見過,或許蕊兒只是恨他的輕薄言行吧?

柳含蕊再也待不下去,徑自起身說:“各位慢用,恕含蕊先告退。”方寒拓還想留她,但被石天雷制止。

方寒拓眼光不捨地追逐著柳含蕊的背影,道:“石兄,你的夫人可是一朵帶刺兒的小花啊!”石天雷打著哈哈把話題轉到即將運送的馬匹上,但蕊兒的身影卻在他心裡徘徊不去。今晚的蕊兒再次讓他吃驚。面對像方寒拓那樣兇狠強大的男人,她一點也不畏懼,表現得像個鬥士,凜然不可侵犯。正如石頭所言,她就像一座他尚未完全發掘出寶藏的金礦,每每靠近她,總能帶給他驚喜。

----夜幕低垂,天地一片寧靜。

氣,重的氣,龐大的身軀壓得她不能動彈。

臭,充滿酒味的惡臭不停地噴吐在她臉上,她撇頭想躲,但卻避無可避,她不能呼

血,通紅的鮮血淌在地上、牆上,將她採葯的揹簍浸溼染透。

爹爹、孃親…喔,不!爹爹躺在地上,血,一動也不動…

娘!嗚,娘趴在爹爹身旁,渾身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