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河陽變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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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真是灼人啊!時間似乎僵止了一般,停在那兒不往前走了。高波書記的秘書中間來過一次,熱情地為他遞上冷飲,又拿了一條巾,讓他擦汗。秘書越熱情,齊默然心裡就越慌。中組部,辦公廳,這些人找高波談什麼?他們臉上為什麼都那麼嚴肅?
一個小時後,他們走了。齊默然跟著秘書,再次走進病房。秘書提醒他:高波書記的身體狀況很不穩定,請他不要談太多。
面對著病上的高波,齊默然突然無話,就連問候的話一時也說不出來了。高波掙扎著往上坐了坐,他的神狀況很不好,頭上還裹著紗布,半個身子仍然不能動。齊默然並不知道,高波每次接待客人,都要用一種藥,為這事,有關方面已向醫院發出警告,可沒辦法,最終還是有人同意給他用藥。誰讓他是省委書記呢。
靜靜地坐了一會兒,高波問:“聽說河陽那邊出了事?”齊默然點了一下頭,簡簡單單將河陽群眾鬧事還有老奎的事說了。高波沉思了一會兒,問:“你的意見是?”齊默然一咬牙,就將調整的事說了出來,反正這事高波已經知道,一回避反而顯得自己心虛。
“我們拿了兩個方案,還在斟酌中。你有什麼具體指示,我帶回去,一定傳達好,執行好。”高波又掙扎了一下。他已堅持不住了,今天的談話時間已遠遠超過醫生的規定,他頭上滲出一大片虛汗。秘書見他很吃力,急了,想中止這場談話。高波示意秘書,再讓他談幾分鐘。
“你說吧。”他將目光重新對準齊默然。齊默然吭了一下,道:“一是讓木船同志接手人大的工作,讓國棟同志退下來。畢竟,出了這樣的事,他以後開展工作,會很被動。還有一個想法,就是讓強偉同志兼一段時間,過渡好了,再作調整。”高波臉上出一絲驚訝,沒想到齊默然會這樣向他彙報,這跟省裡反映上來的情況,相差太大了。他暗自嘆:這個人的腦子,真是好使啊。
沉良久,高波終於道:“就按第二條意見辦吧。”說完,他閉上眼,很吃力地擺了擺手。
秘書見狀,急忙將齊默然請了出來。離開病房時,齊默然看到,兩個護士急匆匆朝這邊走來。
一出醫院,齊默然就控制不住了。敢情這一趟北京,就為了看他一回臉!憤怒了一陣子,他的心情便又重新回到沮喪中:要想拿掉強偉,咋就這麼難!
他真是後悔,早知如此,兩年前就應該一不做二不休,堅決將強偉從河陽挪開!怪就怪那個餘書紅,是她替強偉說話,他才犯了猶豫,讓強偉繼續留在了河陽。
驀地,齊默然怔住了。餘書紅!高波的消息從哪來?除了她,還能是誰?胡浩月的話又在耳邊響起來,齊默然這才確信:餘書紅出了問題,還是大問題!
回到銀州,組織部的胡浩月已等在友誼賓館。剛進房間,齊默然就問:“你跟我說,啥時候發現她有問題的?”胡浩月一愣,旋即便明白齊默然在指誰,這次他沒猶豫,道:“有一段時間了,上次老奎的事,就是她到河陽替強偉壓的陣。”
“那是我讓她去的。還有呢?”
“我聽河陽那邊說,她跟強偉關係不簡單。聽說強偉去北京,都是她一手安排的。”
“都是聽說聽說,你到底有沒有真憑實據?”齊默然火了。自己手下,咋都是些沒用的廢物?
“這…”胡浩月不說話了。他已清楚,是餘書紅攪了局,高波一定不同意動強偉。吭了半天,洩氣道:“這女人做事向來隱蔽,不會輕易留下把柄的。”
“你這不是廢話嘛,說半天等於什麼也沒說!”齊默然發完火,喝了一陣水,覺心火不那麼旺了,才又道:“他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要替強偉撐!”胡浩月想了一會兒,試探地說:“既然如此,還不如順著他的意見,免得他壞了大局。”
“強偉呢,他還有資格把這個市委書記幹下去?順著他?這話是你說的?我看你也是覺悟到家了。”
“忍一忍吧,齊書記。強偉不過一道小菜,只要時機成,怎麼動還不是你一句話?還有,這樣做了,他強偉能無動於衷?能不悔悟?我倒覺得,這是眼下最好的辦法,至於下一步,就得看強偉的表現了。”齊默然怔怔地想了一會兒。他倒不指望強偉能悔悟,對此他早已不抱希望,但眼下也只有這樣了。高波的實力,他不能不顧忌。
他嘆了一聲,道:“不甘心吶。”胡浩月半是勸解半是添油加醋地說:“留得青山在,何愁沒柴燒。一個強偉遠不值得你這樣。”齊默然重重道:“行吧,就按你說的辦。先按程序找他談話,具體怎麼談,你要掌握好,該講原則的時候,一定要講。”胡浩月說:“齊書記你就放心,這話我一定會談好。”
“放什麼心?都到了這地步,我還有哪門子心可放?”齊默然猛地起身。胡浩月臉上剛剛泛起的血“唰”地沒了,後來他問:“餘書紅這邊呢,要不要也找她談一次?”
“不!”齊默然這次說得非常果斷。胡浩月本來還想,趁這次機會,把餘書紅也請出省委大院去。他對這個女人又煩又怵,實在是煩透了。齊默然這一聲“不”就把他要說的話給打了回去。
胡浩月臨告辭時,齊默然又說:“完了你空去趟河陽,跟週一粲做做工作,不能讓她在這件事上揹包袱,該怎麼幹,還得怎麼幹。”胡浩月會意地點點頭,告辭走了。
齊默然心裡,已比來時輕鬆了不少。接下來,他要好好考慮一下那些煩心的事兒了,特別是跟周鐵山的事兒。這些年,他覺自己的一條腿真是被這個人給絆住了,做啥也不方便。人是不能讓別人絆住的,絆住了,你的行動就不再自由,不好,還要讓他連帶著栽幾個跟斗。
說啥也不能栽跟斗啊!
跟斗這玩意兒,不是每個人都栽得起的。爬得高,栽得重,這點淺顯的道理齊默然能不懂?
亂想了一陣子,齊默然乾脆不再想了。多想等於是自己給自己洩氣,自己亂自己的陣腳。與其關起門來找怕,不如拿出點真手段,跟高波搏一搏。
第二天上班,齊默然正在琢磨著召集辦公廳的幾位同志,強調一下胡楊河域綜合治理專項會議的籌備工作——這個會必須開,而且要開好,開出聲勢,要讓全省上下樹立起使命和緊迫。目前只有抓好這項工作,才能贏得上級的贊同,才能在工作思路上跟高波徹底區別開來。這時候電話響了,是內線。
齊默然以為是秘書處打來的“喂”了一聲,電話裡卻傳來周鐵山驚慌的聲音:“老領導,出問題了,你那邊方便接聽吧?”
“你怎麼能打內線?”齊默然下意識地責問了一句。
“老領導,事情急,我也是託了人才打通這條線的。”周鐵山急忙解釋。
齊默然這才記起,早上忘了開手機,外線他又跟秘書叮囑過,上午一個也別接進來。
“什麼事,說!”
“週一粲這娘們兒,瘋了!她在查去年那起車禍案!”
“她查案子關你什麼事?我很忙,沒工夫聽你說這些。”
“老…老領導,這案子查不得啊!”一聽齊默然裝糊塗,周鐵山破天荒地結巴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查得查不得是她的事,你犯哪門子急?”齊默然已沒耐心了。周鐵山越發急了:“老領導,你得阻止,不能由著她亂查下去!”齊默然“啪”地壓了電話。半天,他才反應過來,明白了周鐵山話裡的含意:反了,都反了!居然連週一粲都心懷不軌,揹著他做這種事了!他抓起電話,對秘書說:“給我接河陽週一粲辦公室!”過了一分鐘,電話通了。齊默然抓著電話,只聽得週一粲在電話那頭一個勁兒地“喂喂”他自己卻氣得發不出一個字。最後,他在心裡恨恨地咒了一句,將電話扔了。
多險啊!差點兒就將她放到一把手位子上,這女人,了得!
平靜了好長一陣兒,齊默然才讓秘書打電話通知強偉,讓他來一趟省城。
一週後,河陽的班子定了,強偉取代喬國棟,兼任河陽市人大常委會主任。宣佈這天,省上來了好幾位領導:胡浩月,省人大李副主任,還有一位副省長,可見這次班子調整,對銀州高層來說,是多麼的舉足輕重。出乎胡浩月意料,齊默然讓餘書紅也一道去了河陽,還特意安排她在會上講了話。
當天晚上,齊默然給強偉打電話,向他表示祝賀。儘管他們談完話才幾天,這個電話,在強偉心裡還是起了層層波瀾。
幾乎同時,胡浩月跟週一粲的談話,也在艱難地進行著。
第二天,省人大李副主任召集各方負責人,要求河陽迅速成立專案組,儘快查清老奎的死因,給方方面面一個說法。同時,由河陽市人大向省人大寫出專題報告,對河陽的執法工作進行彙報。作為新上任的人大主任,強偉當即表態:此事由陳木船同志全權負責,公安那邊,由徐守仁局長親自抓。
已經冷下去的老奎自殺案,忽又成了一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