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分明是盤死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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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兩天後的下午,強偉決計回河陽。儘管開發區的事兒一件也沒解決,問題都還擱在原處,但他心裡,似乎有了應對的辦法。其實這應對不是指應對開發區的農民,而是應對喬國棟和週一粲。眼下他跟週一粲、喬國棟兩個,很像是在玩一場遊戲,一方想借老奎這導火索,點燃河陽這個炸彈,讓他強偉頭破血;另一方呢,是想竭盡全力,不讓這個炸彈炸響,或者讓它炸得晚一點,至於到底能不能扼制住對方,目前還很難說,要不,肖克凡也不會替他發急了。強偉到非常惱火:怎麼啥事兒也瞞不了肖克凡這雙眼睛啊!他現在甚至有點恨這個年輕人了。有些事強偉是不想讓別人猜到的,包括他的心思,還有他的苦惱,可肖克凡偏偏像個人,大凡是他強偉的事情,他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身邊有這樣一位秘書,你說是福還是禍?強偉笑了一下,覺得自己現在真是太了。怎麼能對肖克凡生出這種想法呢?荒唐啊!車子很快離開九墩灘,將茫茫的大漠甩在了身後,強偉眼裡,開始湧進綠了。酷夏的田野,還是很有看頭的,儘管旱象四生,驕陽怒,但真要讓綠絕跡,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強偉正瞅著車窗外的田野發嘆,手機響了起來,一看號碼,他的心怦怦就跳了起來。
手機持續響著,強偉沒接,但也沒壓斷,似乎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接這個電話?坐在前面的肖克凡似乎意識到什麼,轉頭問:"強書記,要停車嗎?"強偉滿意地望了他一眼,說:"停下吧,下去解個手。"剛下車,強偉便接通電話。許豔容在電話裡情急地說:"我要見你,有急事。"
"我在回來的路上。"
"你先別回來,告訴我地方,我去接你。對了,你把司機跟秘書打發走,我不想讓他們看見,你那個秘書太了。"強偉回頭望了一眼車子,見肖克凡並沒跟著下來,暗暗鬆了口氣,道:"這樣不好吧?蓋彌彰。"
"你就聽我一次吧。我這就動身,你在紅柳灣等我。"回到車上,強偉悶了一會兒,對肖克凡說:"到紅柳灣你們先回,我去見個老鄉。"肖克凡"嗯"了一聲,一個字也沒多說。
許豔容的車子到達紅柳灣時,天已近黑。強偉問怎麼回事,許豔容笑著說:"真是懶漢不出門,出門天不晴——上路不久,車子就爆胎了。"強偉一看許豔容又換了新車,問:"哪兒來的?"許豔容道:"借的。"強偉不信,狐疑地盯住許豔容:"你不說清楚,就別想讓我上車。"許豔容見他又較了真,嘆氣道:"你能不能少懷疑點別人?我同學在銀州做生意,剛買了新車,我借來玩幾天。"
"你還有心思玩?"強偉故意繃了個臉,得許豔容難為情。上了車,強偉問:"啥事,這麼急?"許豔容沒說,將車子拐上一條便道,往西駛去。
"要去哪兒?"強偉一看許豔容不是往河陽開,心裡越發犯疑。許豔容原本不想這麼快就告訴他,又怕強偉不停地問下去,便道:"還能是啥事?有人在查車禍案。"
"車禍案?"強偉的聲音驟然變緊。儘管車內光線暗淡,但還是能看出,他的臉瞬間變暗了許多。
"我也是剛剛聽說,公安局派了幾個人,在查去年那起車禍案。"強偉"哦"了一聲。其實不用許豔容提醒,一聽"車禍"兩個字,他就猛然意識到:有人開始做賈一非的文章了。
"是週一粲還是喬國棟?"他問。
"目前還不能肯定,我估計周市長的可能要大點。"
"這個女人,她到底想做什麼?"一聽是週一粲,強偉突然就失了態。許豔容沒敢吭聲。畢竟週一粲是市長,強偉怎麼說都行,她不能跟著亂起鬨。她今天急著見強偉,就是想提醒他:這種時候,一定要冷靜,不要自己先亂了陣腳。當然,這些話她不能明著講出來。明著一講,強偉會受不了——他是個自尊很強的人,絕不容許一個女人來教他怎麼做,哪怕是她許豔容。
"你到底往哪裡開?"強偉的脾氣又上來了,見許豔容不回河陽,盡往西走,暴躁地吼道。
"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哪兒也不去,往回開!"許豔容沉默了一陣兒,轉而笑道:"你別老發火好不?發火對身體不好。"
"她到底想幹什麼,她還嫌添的亂不夠?回去,不能由著她的子胡來!"
"你現在回去就能制止住她?"許豔容反問了一句,見強偉黑住臉不說話了,又道:"她既然敢安排人去查,就說明已不在乎你的態度了,這個時候你去找她,不是自討沒趣?"
"可…"強偉想說什麼,卻被自己的憤怒噎住了,過了一會兒,無力地道:"算了,由她去吧。"車子很快駛出河陽地界,往昌平方向駛去。一股稔的氣息從車窗外湧來,強偉不由得到一陣輕鬆。昌平的山,昌平的水,昌平的一草一木,包括這兒的空氣,他都到那麼親切,那麼自然。彷彿,他從沒離開過昌平,沒離開過這片他熱愛著的土地。他摁下車窗,衝窗外深深呼了一口,又呼了一口,覺身心真是放鬆了不少。
突然間,他明白了,許豔容為啥要朝這邊開,為啥要把他帶到昌平來。昌平是磨鍊他、成就他、把他推到人生高峰的一片土地啊!無論身處何地、何境,只要一聽見"昌平"兩個字,他的心跳就會猛然加速,跳得他動不寧。許豔容帶他來,就是想讓他重溫這片土地上的記憶,重新找回那份熱愛,那份自信,那份不懼一切的膽氣。
真是個心細的女人啊!這麼想著,他側過身,深情地注視了她一眼。夜越來越濃,許豔容正全身心地開車,沒注意到他的目光,不過她的心裡,卻在為這個男人捏著一把汗。
車子到了昌平,徑直開進了鎳都大廈。雄偉的鎳都大廈,曾寄託了他多少夢想,揮灑了他多少豪情啊!在這兒,他發出過別人不敢發的錚錚誓言,作出過別人不敢作的艱難抉擇。最終,他成功了,將一座礦業基地,建設成為西北最具魅力的現代化工業城市。四年間他讓這兒的工農業總產值翻了三番,讓步履維艱的礦業公司重新煥發生機,並且一舉打入國際市場,在國際上颳起了一股昌平風,讓中國的鎳成了國際市場的香餑餑。這還不算,昌平原來只有礦業,農業幾乎為零,還不能叫城市,充其量只是沙漠邊上的一片礦區。正是在他的大膽設想和不懈努力下,省委才作出決斷,將河陽及周邊市的四個縣劃入昌平,從而讓昌平作為中國的鎳都,實現了質的飛躍。四年間他一手抓礦業發展,一手又用礦業賺的錢扶持農業,將原來四個沒人要的窮縣一下提升起來,終於讓它們躋身於商品糧基地的行列。
沒想到,六年後的今天,他竟以這種方式,偷偷摸摸來到了這兒。
許豔容大約猜出了他的心思,嫣然一笑道:"下車吧,別亂發慨了。物是人非,有些事你是想不透的。"他搖頭苦笑,跟著許豔容下了車。兩人徑直來到貴賓樓,房間顯然是提前定好的,一間套房,一間豪標。許豔容打開門說:"進吧,我的大書記,今天該你好好休息了。"進了門,他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機關了——既然讓人家"綁"了來,莫不如就甩開一切煩惱,徹底放鬆一次。再說,他也很有些子沒跟許豔容單獨在一起了,坦率地講,他也有些想她,也很想有這麼個機會,能跟她說說心裡話。
儘管許豔容做得很隱秘,沒帶院裡的車也沒帶院裡的人,神不知鬼不覺半道上將強偉接走了,但消息還是很快傳到了喬國棟耳朵裡。
向喬國棟透信息的,不是別人,正是對強偉懷有深仇大恨的左威。左威撥通喬國棟的電話,假惺惺的問候了幾句,然後道:"喬主任,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小奎是怎麼死的嗎?你可以去問許豔容,案子是她辦的,她知道一切。"
"許豔容?"喬國棟不明白左威為什麼會突然給他打這個電話,但一聽許豔容這個名字,還是本能地來了興趣。"她在哪兒?"喬國棟順口就問。
"她在哪兒?怎麼,喬主任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跟我這個下了臺的人開玩笑?"
"有什麼話你就直接說,我老喬沒工夫陪你開玩笑。"內心裡,喬國棟還是對左威等人有本能的戒備——宋老爺子的這幫兒女,等閒是不會拿他喬國棟當碟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