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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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問了,到時候我會把所有的事告訴你,躍民,你去浴室吧,我在臥室等你。”
“鍾經理,本三浦株式會社的武原正樹先生又來電話找您,這已經是笫六次了,您接嗎?”新調來接替何眉的秘書小張問道。
“噢,是杜衛東,這小子最近大概是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連尋死的心都有了。”鍾躍民幸災樂禍地笑著吩咐道:“接進來吧,我該和他談談了。”
“躍民,你在躲我嗎?”武原正樹在電話裡有些氣急敗壞。
“哪兒的話?我最近出差了,一直不在北京,對了,你那個安裝工程怎麼樣了?嗯,我得看看合同,好象是已經過期了吧?這可不大好,合同上寫了,過期要罰款的。衛東,你真讓我為難,咱們是朋友,我可不好意思真按合同追究你的違約責任。”武原正樹壓著火氣說:“工程早已驗收通過了,用戶現在已經開始使用了,可是貴公司並沒有按合同規定的條款將百分之七十的餘款付給我,請問,這是什麼意思?”
“哦,是這樣?財務部太不象話了,現在還沒有付款?你先掛上電話,我去財務部問一下,一會兒你再來電話。”鍾躍民放下電話點燃一支菸,得意地微笑起來。
二十分鐘以後,武原正樹又迫不及待地打來電話:“躍民,你問了嗎,他們為什麼不付款?”
“我問了,財務部說咱們的合同有點兒問題,讓我去問技術部,我又顛兒顛兒地跑到技術部去問,技術部的秦部長很生氣,他認為貴公司有利用合同進行欺詐的行為,他已經上報了董事會,建議起訴貴公司。衛東啊,你這就不仗義了,咱們好歹是朋友,對不對?你坑誰也不能坑我啊,我不是專業人員,也搞不清電話程控機的具體型號,我一直認為你在合同上寫明的型號是今年最新的產品,可你怎麼能拿前年的舊型號來以次充好呢?技術部的一個工程師對我說,這種型號的產品在本已經是淘汰設備了,衛東,你看這件事怎麼辦?”武原正樹沉了一會兒,突然輕輕笑了:“躍民啊,這大概是我公司技術人員的疏忽,把型號搞錯了,但即使是前年的產品,若是在中國使用也是很先進的,如果我沒有記錯,你們中國很多部門還在使用人工換機,這已經是進了一大步了嘛。”鍾躍民冷笑道:“貴公司的疏忽實在大了些,型號搞錯了可以理解,但價格也搞錯了就令人費解了,無論如何,一種即將被淘汰的產品不應該賣出一的價格。這使我想起童年時我家院子裡有個傻子,這個傻子總把別人晾在窗臺上的鞋拿回自己家,他的家長告訴鄰居,別跟他一般見識,他是傻子。那時我也淘氣,總想證實一下這小子是真傻假傻,於是我也到他家窗臺上拿了一雙鞋,結果你猜怎麼?這傻子二話沒說,抄起菜刀就追,硬是把我追出兩公里,直到我扔了那雙鞋。你知道中國人怎麼評論這種傻子?這叫往裡傻不往外傻。”
“躍民,你這是什麼意思,說話不要這樣尖刻好不好?不管怎麼樣,合同終歸是合同,即使打官司,法院也會以合同為準,合同上寫明瞭產品型號,我也據合同完成了安裝,驗收報告上表明,通過驗收的產品型號和合同上規定的產品型號是一致的。如果貴公司有異議,那隻能說明,貴公司的代表在簽訂合同時,自己的理解能力出現問題,與三浦株式會社無關。”
“武原正樹先生,請你再仔細看看合同,上面的笫二款清清楚楚地標明,乙方,也就是正榮集團要的是最新型號的產品,是委託甲方購買及安裝。為什麼是委託呢?因為你們不是生產廠家,是經營通訊器材的貿易公司,我們不可能去本國內購買,只好委託你們去購買,你們應該為用戶採購到最先進的設備,這是你們的責任,白紙黑字,清清楚楚。這好比我不懂醫藥,有一天我拉肚子,請你替我去買治拉肚子的藥,但我說不出藥名兒來,於是你就給我買來瀉藥,你的理由僅僅是我沒報出藥名。我想,這場官司不管是在本打還是在中國打,我相信法官們的思維應該是清晰的。”武原正樹終於氣急敗壞了:“鍾躍民,咱們法庭上見…”
“別這樣,衛東,你不要意氣用事嘛,打官司需要很長的時間,這麼拖下去恐怕對貴公司不利,據我推測,你也許向銀行貸了款,商業貸款的期限不會太長,而且利息很高,很可能官司還沒打完你就破產了。衛東啊,你要三思,你不能和我比,正榮集團是國家的公司,我虧損個幾億還扛得住,照樣小酒喝著,小妞兒泡著,更何況我只付了百分之三十的合同款,真拖個一年兩年我怕什麼?”電話裡的武原正樹不吭聲了,他大概正在算帳,權衡利弊。
鍾躍民繼續數落著:“衛東啊,你太不仗義了,在合同上給我設套兒就不提了,我可以理解,這年頭兒不管是本人還是中國人,想發財都想瘋了,誰不想逮住機會撈一把?可你不該搶我的女朋友,我找個女朋友不容易啊,本來我都打算和何眉結婚了,正想去買傢俱,結果讓你了一槓子,真他媽的雞飛蛋打啊…”
“對不起,躍民,這件事我做得是有點兒不地道,我向你道歉。”武原正樹低聲道。
“算啦,我的痛苦已經過去了,也想開了,不就是個女人麼,咱們認識多少年了,就算你有天大的不是,我也不能為個女人就和你翻臉不是?何況你也為何眉花了不少錢,我只不過是心裡有點兒堵得慌,本來我和她之間是個很純情的故事,鬧不好就是一出羅歐與朱麗葉,結果你這孫子半道兒了一槓子,!羅歐沒當成,我倒他媽的成了奧賽羅,我真該掐死何眉那娘們兒…”
“躍民,咱倆再好好商量一下,都是朋友,打什麼官司?我剛才說的不過是氣話,你不要當真,現在兄弟我聽你的,這個合同你說怎麼辦?我聽你的就是,反正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太吃虧。”
“這樣吧,除去你的採購安裝成本,我在全部成本的總額上給你百分之十的利潤,雖然掙得少點兒,也算沒白乾。”
“可是…光是何眉就從我這裡拿走了百分之五,這等於我幹了半天只拿到百分之五,這單生意我虧大了。”
“那你還泡了妞兒呢,當嫖客能不花錢麼,你們本人怎麼這麼摳,連這點兒錢都要省?”
“問題是,百分之五是多少?有這麼貴的小姐嗎?我們東京紅燈區的小姐不到一百美元就能幹一夜,他媽的何眉…”鍾躍民終於煩了:“那是你和她之間的事,我管不著,至於合同,如果我提的方案你不同意,那就還是打官司吧,我掛了…”
“別,別掛,躍民,我同意,就按你說得辦,!鍾躍民呀,你丫真是吃人不吐骨頭…”寧偉把摩托車開進一條破舊的衚衕裡,他在一個院子門前停住了車,仔細辯認著字跡模糊的門牌,又掏出通訊錄核對著門牌。
一個戴紅袖標的老人在一旁警惕地打量著他:“你找誰呀?”寧偉客氣地問:“大爺,錘子是住這院麼?”老人繼續打量著他:“你是哪兒的?”
“我是他中學同學。”老人點點頭說:“嗯,看樣子,你是來要債的吧?”
“您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我是看著這小兔崽子長大的,我還不瞭解他?來找他的都是要債的。”寧偉晃了一下,急切地問:“他在家嗎?”老人哼了一聲:“他有兩年多沒回來過了,鬼知道他在哪兒,這兒住著他媽,七十多歲了,吃了上頓沒下頓,這小兔崽子從來不管,要不是街坊鄰居照顧,他老媽早餓死啦。”寧偉一跺腳,仰天長嘆:“壞了,我上當了。”老人同情地說:“小夥子,你不是第一個上當的,這小子是個騙子,騙的人可就多了,公安局也找他呢,逮住他就沒輕的,哼,打小我看他就不是隻好鳥兒,爬牆頭鑽狗,打瞎子罵聾子,啥壞事都少不了他…”寧偉咬牙切齒地跨上摩托車,一轟油門,閃電般竄了出去。
寧偉騎車趕到位於和平里的出國人員服務部門口,這裡人如,各種車輛在這裡裝卸著本產的電視機,收錄機等免稅商品,很多北京市民在圍觀,他們羨慕地望著從國外歸來的出國人員提著各種免稅商品進進出出。幾個叼著煙的外匯販子出沒在人群裡,見人就糾纏。寧偉很奇怪,怎麼這些外匯販子的形象都是大同小異?在他們中間你看不到一個稍微順點兒眼的人,百分之百都是些形象猥瑣,獐頭鼠目的傢伙,錘子的形象天生就是幹這行的。
一個外匯販子踱過來:“哥們兒,有美子麼?”寧偉客氣地問:沒有,我想打聽個人,你認識一個叫錘子的人嗎?
那傢伙一看無利可圖,馬上就洩了氣,他不耐煩地回答:“錘子,還他媽斧子呢,沒聽說過。”寧偉耐心地說:“哥們兒,你再仔細想想,他老在這兒倒匯,你肯定見過。”販子幸災樂禍地笑了:“我明白了,你讓人切了吧,這到哪兒找去,人家拿了錢還站這兒等你?不定上哪兒泡妞兒去啦,別找了,下回留點兒神吧。”寧偉愣愣地望著遠處,沉默不語。
李援朝背手站在落地窗前,他望著窗外,眉頭緊鎖地思索著什麼。
鍾躍民走進辦公室:“李總,你找我?”李援朝冷冷地說:“躍民,你先坐下,我有重要事要和你談。”鍾躍民開玩笑道:“這麼嚴肅,李總有什麼批示,打個電話給我就行了,還這麼鄭重其事,好象天要塌下來似的?”李援朝繃著臉說:“我沒心思和你開玩笑,告訴你,天還真有可能塌下來,你告訴我,貿易部帳面上的五十萬資金哪兒去了?”鍾躍民鬆了一口氣:“就為這事?我有個戰友要註冊公司,想拆借五十萬驗資,驗資完成後馬上歸還,利息也是按國家歸定的比例償還。”李援朝無力的坐下:“糟啦,事情就出在這裡,有人給檢察院寫了檢舉信,檢舉你挪用公款,檢察院已經開始調查了。”鍾躍民急了:“援朝,企業之間互相拆借資金是很正常的呀?更何況人家按規定付利息,為期僅一個月,我更沒有從中漁利,我看不出這裡有什麼違法的事。”李援朝敲敲桌子道:“你糊塗呀,還沒有違法?第一、咱們是國有資產的公司,而你戰友要註冊的是私人公司,這等於你把國家的錢借給了私人,這已經觸犯了法律,叫挪用公款罪。第二、我讓財務部查了一下,那筆資金從轉走到今天已經六十多天了,也就是說,你到現在還沒有歸還。第三、就算是企業間的短期拆借,你為什麼沒有籤合同?沒有合同就轉走了五十萬,你說得清楚嗎?”鍾躍民一聽,頓時驚得冷汗都下來了:“援朝,是我糊塗,對財務制度我確實不懂,真對不起,我馬上把這筆資金要回來,決不會讓公司受損失。”李援朝公事公辦地說:“趕快要回來,檢察院還在調查階段,現在把錢追回來,事情要好辦得多,一旦檢察院決定立案,那就誰也幫不了你了,躍民,你好自為之吧。”鍾躍民火燒火燎地站起來:“謝謝,我馬上就去。”手錶盤上的指針已經指向凌晨一點,鍾躍民坐在車裡,他手扶方向盤,目光炯炯,沒有一絲倦意,他在車裡已經等了整整六個小時了。寧偉的家住在一個老舊的居民樓上,鍾躍民傍晚時找到這裡,寧偉不在家,家裡只有生病的老母親,他母親見過鍾躍民,知道他是寧偉的連長,老太太很熱情地請他坐下等一會兒,他謝絕了老太太的挽留,轉身下了樓。
此時鐘躍民恨不得宰了寧偉,他不想讓老太太看見這情景,今天他就是在這裡等一夜也要等到寧偉,他不相信寧偉能坑自己,當寧偉還是個新兵時,鍾躍民就是他的班長,在一個連隊裡混了七八年,要說寧偉是個騙子,打死他也不相信,鍾躍民下了決心,今天一定等到寧偉,他要問問這個混蛋,為什麼敢坑老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