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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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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校長說得沒錯,多一種選擇沒壞處,發份簡歷怎麼啦?又不是說馬上就要收拾行李,再說人家要不要還沒準兒呢。林曼雲第二天給了錢校長,不料,第三天就退還了回來。老錢打開一看,當時眼圈就紅了。

簡歷被認真看過,圈圈畫畫,很多地方做了改動,比如,老錢自定的職稱是資深博士後,被錢校長劃掉,改成了研究教授。

校長還帶話過來,如果海歸,職稱暫定副教授,三年內提正,學校提供一套住房,一百五十平米以上,回國人員科研啟動經費,省,市,校三級一共三百萬,外加一筆校長特別基金,數目不大但也不小。

老錢也是情中人,沒法不被打動。那麼多年,他頂著千年博後的帽子,從來沒有被人這樣高看過。第三天晚上,老錢夫婦回請了校長。錢校長開門見山地問,是不是對職稱不滿意,或者還有別的什麼要求。

老錢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說承蒙厚愛,沒資格再要求什麼,只是希望學校考慮,能否給子也安排個體面的工作。他還解釋說,林曼雲其實很聰明,只是因為結婚早,忙著生孩子養孩子,耽誤了,所以學歷稍微低了一些。

校長搖搖手,打斷了老錢,說這不算什麼,國家有明文規定,合理安排配偶工作和子女就學,是引進高端人才的配套措施之一。

至於具體到林曼雲的工作,校長說,我看小林也是個人材,英文法文過硬,悉跨國校際,就安排在國際處,還是老本行,先幹起來看,要是不合適以後再調整。

老錢還沒表態,林曼雲已經兩眼放光,頻頻點頭。就這樣,老錢稀裡糊塗,忐忑不安地成了海歸。

幸運的是,校長的承諾沒打折扣,全部兌現。老錢有了自己的實驗室和團隊,平生第一次,他不再給別人打工,而是讓別人給他打工。林曼雲進了外事處,沒什麼壓力,工作起來順風順水。

她終於成了副教授夫人,離教授夫人一步之遙。老錢的兒子進了國際學校,一點兒都沒有不適應,很快就能練地運用漢語罵人。老錢夫婦慨萬分,人這一輩子,光靠自我奮鬥不行,關鍵時刻還是要有貴人相助。

而錢校長就是他們命中的貴人。人世間的事情,往往物極必反。老錢夫婦高興了沒幾年,錢校長得罪了上面,被人下套離開了,然後,就換上了黃校長。老錢夫婦的靠山倒了。

古今中外,新官上任,首先要調整班子,撤掉前任的人,換上自己的人。錢教授夫婦毫無政治野心,但也不幸被貼上了標籤:前任親手提拔的紅人。

黃校長沒有海外經歷,對海歸特別不客氣。他上臺伊始,就放風說,很多所謂的引進人才,或多或少誇大了海外學歷或教職,博士後冒稱教授,野雞學校冒稱名校,還有小實驗員冒稱研究室主任等等,都要本著民主,公開,競爭,擇優的原則,一一清查。

錢教授夫婦頓時緊張起來,尤其是林曼雲,因為她的那個二加二文憑,其實本不被教育部承認。黃校長說到做到,不到一個月,幾個短期千人就被轟走了,還有幾個另謀出路,去了別的學校。

錢教授知道,絕大多數教職員工是土鱉,對海歸們早就不滿,認為他們回國搶奪了有限的資源,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錢教授拖家帶口,沒什麼退路,不由得焦慮起來。

林曼雲學歷資歷全無,更是整憂心忡忡。有一天,林曼雲很晚才回家,臉紅,說是加班,神卻很好。從那以後,林曼雲變了個樣,不再擔驚受怕,好像沒事的人一樣,在往後,她忽然被破格提拔為外事處副主任。

錢教授開始覺得奇怪,想想也沒什麼,子雖然學歷不過硬,可英文法文確實沒問題,特別是口譯,學校還是用的上的。不久,閒言碎語冒出來了,說錢教授沒有被整肅,完全是沾了林曼雲的光,還說一個月黑風高之夜,錢教授親自把夫人送進黃校長房裡。

後來,錢教授覺得不對勁兒,就委託了私家偵探調查此事,然後,他坐在火車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火車已經進入山區,外面的霧霾似乎輕了一些,可錢教授的心情,依舊是那麼沉重。

做人難,做男人更難啊!錢教授竭盡全力,可就是沒法控制,腦海裡又浮現出那些畫面:酒店的大上,他的子脫得光,斜躺在那裡靜靜地等待,等待一個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而且居然看不出一絲羞澀或不安,太不像話了!啪!摺疊小桌上,落下錢教授重重的一掌。(錢教授又想起那些畫面:酒店大上,他的子毫無羞澀不安。)“小夥子,怎麼,遇到難處啦?”錢教授嚇了一跳,抬起頭,不知何時,對面坐了一位老者,鶴髮童顏,正微笑著。錢教授左右望望,確信老者不是在對別人說話。

“您,您是問我?”

“當然,小夥子,你的臉很難看。”

“我,我遇到麻煩了。”不知為什麼,錢教授對面前的陌生老人,忽然產生了好,也許是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被人稱作小夥子了。

“我的一位朋友,很好的朋友,背叛了我。噢,我,做實業的,高科技,我的朋友,我們,我們合作,十多年了,現在,她跟別的公司,偷偷來往。”

“噢,是這麼回事,”老人點點頭“你損失了多少?我是說,她轉移了你的資產?出賣了你的商業機密?”

“沒,沒有,”錢教授口吃起來“我只是發現,她和別人來往,您知道,我們這一行,競爭很烈,對,競爭對手很多的。”

“這我就不明白了,在商言商,你們辦廠經商,講的就是利益組合,你的這位合作者,只要不犯法,怎麼不能和別人合作呢?或者,她想拉隊伍單幹,在我看,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不,不,我們不一樣。”錢教授急了,摘下口罩“我們白手起家,大小事情都是商量著一起辦的,我們的孩子,不,我是說我們有專利,共同署名的,都十三年了!”

“噢,是這樣。”老人沉了半晌,才又開口“我的看法是,這件事就算了,俗話說,商場如戰場,合縱連橫,利益換,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你的問題是,你過分強調了道德因素。如今已經是二十一世紀,別說商業夥伴,就是婚姻伴侶,不也是分分合合,合合分分?”錢教授無言以對,低下了頭。老人繼續說到:“我們不談道德,只說應對之策,對於你這位朋友,你有什麼合法的報復手段?你最多能做的,就是終止合作。

然後分割資產,你可以做一些手腳,儘量減少她應得的那部分。”錢教授搖搖頭。

“那麼好,”老人話鋒一轉“你還可以忘掉這件事,忘不掉也要忘。

遇到這種事,要麼散夥,要麼忍讓,或者,你也出去偷偷乾點兒什麼,大家扯平了,誰也不欠誰。”錢教授的頭更低了。

“小夥子,你要記住,現代社會,只有爹媽和兒女是親人,其他的都是外人。所謂婚姻愛情,就是男女結合,實現各自利益的最大化。純潔的情會變質,功利的婚姻也可能長久。

“老人的聲音越漂越遠。寂靜。過了很久,錢教授才喃喃地問:“老人家,我說的是公司的事兒,您怎麼扯到婚姻上面了?”還是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