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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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儘管“富玉”還算自家地盤，但樓上雅軒被成那慘狀，遊石珍對掌櫃和全體夥計們實在歉疚得很。

不過萬幸的是，穆大少嘔出之物差不多全落在他衣上，沒得整地都是，再加上她進菜不多，肚腹裡幾乎全是酒，嘔出的也大多是酒汁。

他最後脫掉酸味撲鼻的外衣，初冬薄寒裡，上身僅著一件內襦，然後跟掌櫃打過招呼、鄭重道了歉，掌櫃連說不敢，他也沒勁頭多說，承諾定會賠償損失，這才左臂挾抱穆大少，右肩扛上秀大爺，一步步踏下樓來。

“富玉”一樓大堂上，近百雙眼睛全盯緊，幾個與他在碼頭區倉庫一塊兒勞動過的搬運工知他情豪，想著開口要問，但一看到他明顯捱揍過的臉，模樣實在悽慘，話便進肚子裡問不出。

“珍爺…珍爺遇埋伏了？！”遊巖秀的隨從小范才辦完自家主子代的幾件事，趕回來“富玉”回報，擠到店門口時險些撞上珍二。

待他瞧清遊石珍臂裡抱的、肩上頂著的，身為秀大爺第一忠心護衛的小范眼神整個呆滯。

“小范，替你家二爺開個路吧。”遊石珍嘆氣。

這下不僅店內滿滿是人，店門口外同樣滿滿是人，永寧百姓看得津津有味。

瞧，連客棧、茶館幾個說書客都抓出冊子持筆猛寫，厲害些的若加加油再添點兒醋，八成能寫出十幾二十個段子來掙錢吧…

擠成這樣，不開路，怎麼回去啊？

穆容華醒來時已是翌近午時分。

張眸直望榻頂，頗陌生的所在。

她腦子仍沉得不太好使，眨眨眸再掀睫，一張頰豐厚的紅潤娃兒臉突然出現在她上方。

她下意識定住，不敢亂動，連眸珠亦定，畢竟在這娃兒手中吃過不少回悶彪，讓她不自覺忌憚起來。

這裡是遊家大宅。她記起了。昨醉昏被帶回，她像還鬧過一場，揪著人說個沒完，似乎陸續又吐過幾回。欸…

“呵呵，醒醒了…”娃兒像撐得有些累，肥肥腦袋瓜決定“咚”一聲擱下，於是小紅嘴把她角印得溼溼。她…這是…遭輕薄了？

“曜兒，別壓著人啊。”伴隨那柔軟輕潤的嗓聲，嬌小窈窕的女子款款走來，她略吃力地抱起肥娃，穆容華登時到前一輕…原來她是被壓醒的嗎？

那張膚白頰腴的鵝蛋臉就如適才那張娃兒臉，見她醒來，就衝著她笑。

“禾良妹子…”她吶吶喚了聲，撐身坐起，發現衣褲全換過，未裹纏的襟口還微微敞開，面上不有些靦眺。

顧禾良是早在她拐了遊石珍私奔前，就已覺察出她女扮男裝一事。

當時她因在“北里南鄉”救了小小爺，禾良在孃家“粟米鋪”擺桌宴請她，豈料當她赴約後，落紅不止的病又犯，禾良也才因而得知她同是女兒身。

她請求禾良保守秘密，猶記得這個妹子很鄭重對她說——我能幫你瞞著所有人，但不能瞞秀爺…

畢竟那時引起他們夫間不小誤會，始作俑者是她，確實無法瞞著遊巖秀。他們夫倆老早知她底細，而遊家秀大爺昨兒個發作自家的珍二爺，始作俑者還是她。

似乎不管她是男是女，總要惹得他秀大爺氣跳跳，這橫豎也是件足以自豪之事吧？她苦笑自嘲。

“穆大哥既醒來——”禾良忽地一頓，自己倒先笑了。

“一時間還是改不掉稱謂啊…既然醒了，仍喝些解酒茶才好，不然頭昏腦鈍的可要難受許久。”

“頭頭昏，要喝的，那個黑黑茶，要喝的。”近來說話利索些的小小爺十分熱情地附和。

“是啊，要喝的。”禾良輕聲應著，一邊示意丫鬟將桌上的茶盅送來。

“爹啊阿爹喝喝不要，呼嚕咕嚕…親親才喝的。”禾良這次沒應話，卻低頭香香娃兒的肥頰，鵝蛋臉上微紅。

儘管小小爺說話咬字尚不十分清晰，穆容華也能猜出，昨跟她斗酒的遊巖秀，今兒個狀態絕對好不到哪兒去，鬧著不喝解酒茶，還討了親親才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