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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天不教人客夢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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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眾人的腳步聲臨近,驚呼聲起,大家都看到了在出口遊走的怪蟲。

怎麼辦?

上玄在房裡坐到暮漸重,才推開門出來散心。他習慣在夕陽西下時出來走走,因為從前則寧多半在這個時候來和他商量事情。順著記憶中雕花的圖樣,他緩步往可能藏有暗河的地方走去,若有枯井或是池塘,不妨一試。正當他走到劉住的靖華園外,突然看見大批侍僕紛紛往園裡趕去,個個懸帶兵器,表情十分緊張。

那是在幹什麼?上玄閃身掠上靖華園內大樹之頂,皺眉看見那一群侍僕把一罐罐詭異的小蟲往古井裡傾倒,古井底下人聲鼎沸,顯然關有!

池塘養鱷,古井藏蟲,這劉貌似高貴秀雅,所作所為卻頗讓人膽寒。上玄折下一節樹枝往前彈去,那樹枝半空打了個折角從另一個角度撞向裝蟲的陶罐,一名侍僕手中的陶罐突然碎裂,那黑古怪的甲蟲爬遍他全身。慘叫聲中眾人驚恐閃避,四下張望,有人往樹枝飛來的方向追去。沒過多久那侍僕只剩下一具血骷髏,猶自顫動。

上玄臉上變:好恐怖的蟲子!正當他變之示,古井底下刀光一閃,一把飛刀自底下掠起打了個症子“譁”的一聲帶起兩顆人頭!兩個陶罐轟然碎裂,那剛剛濺血的屍體上立刻叮滿了黑小蟲。周圍的侍僕在慘叫聲中紛紛閃避。那飛刀要了兩條人命,猶自雪亮光寒的斜掠五尺“叮”的一聲入地三寸,足見出手主人心狠手辣、功力深厚!

這赫然是玉崔嵬的飛刀!上玄臉再變——他人在下面?他和玉崔嵬素不相識,此人放蕩妖嬈詭異神秘,他對玉崔嵬毫無好,要救人嗎?

此時玉崔嵬在底下卻到了危急的時刻。

他已發現這些蟲子怕寒鐵,如果躲回鐵牢,勢必安全。但是人一旦回到鐵牢,要出來只怕難若登天,外面往裡頭倒蟲子的守衛正是要把他們回鐵牢然後甕中捉鱉,順勢重新鎖門。但要是硬不回去,外面下來的蟲子越來越多,已經有許多突破了五尺距離,直接飛進地牢見人就撲。地牢裡的許多人也許二十年前都是好漢,奈何給關了這許多年,身體都很虛弱,有些還給廢了武功,有些武功也荒廢了不少,雖然刀劍齊揮,卻擋不住紛紛飛入的蟲子。不到一頓飯時間,裡面慘叫聲起,一個黃衣老人已經倒地,被蟲子爬了滿身。

“咄!”金丹道人果然不愧名門之後,眼見勢急,仗劍衝在前面,劍發一招“雷火煉獄”把數十隻毒蟲劈落劍下。薛衛明長鞭出手不斷打古井兩壁爬動的毒蟲,每一鞭出手毒蟲紛紛墜地,威力亦是不小。玉崔嵬並沒有搶在前面做俠士,他只在人群裡閃避,以他的輕功身法,毒蟲自然難以近身,只是如此下去絕非長久之策。所以權衡利弊之下,玉崔嵬剛才便微微一笑,飛刀出手,一下要了地上兩條人命。

古井裡的毒蟲一下子回頭反齧,少了不少,金丹道人了口氣“施主好辣的手!”薛衛明卻不以為忤“玉兄弟好身手!”身後還有一位老人緩緩地道:“若不把上頭的人殺個光,這一次只怕是逃不過這些畜墨的毒口。”玉崔嵬拱了拱手,風度翩翩地道:“畜墨?前輩知道這是什麼毒蟲?”那位灰衣老人冷冷地道:“吃屍體的毒蟲,三十隻畜墨兩天能吃下一個人,這裡少說也有三幹只!”玉崔嵬面不改,依舊俊朗秀逸地含笑道:“既然咱們還不是屍體,料想這些蟲子還奈何不了咱們。”他的衣袖再度一抬,眾人眼前一亮,頭頂又響起兩聲慘叫,古井裡的畜墨又少了一些。眾人面面相覷,金丹道人眉頭微微一皺,只覺這位年輕人未免過於狠辣,殺人不眨眼。但薛衛明卻佩服不已,深覺玉崔嵬果斷幹練,十分了得。他大步走過去拍著玉崔嵬的肩頭,讚道:“好!說話說得豪氣,殺人也殺得豪氣!玉兄弟如此武功,想必是江湖道上了不起的英雄少年,薛老哥佩服、佩服!”英雄少年?玉崔嵬含笑振了振衣袖“可惜我的飛刀全部發完了,等上面的畜墨吃完死人,咱們怎麼辦?”一言說畢,眾人為之沉默,大家的兵器不是寒鐵打造不能驅蟲,也沒有比較沉重的暗器能夠倒上飛旋,又何況上面既然死了四人,定然要加強防備,要再故伎重施,已不可能了。

怎麼辦?

眾人沉默,玉崔嵬心下卻是毫無顧忌:若是殺不了上頭的人,萬一毒蟲下來了他就殺旁邊的人,反正地牢里人數眾多,就算有幾千蟲子也有吃飽的時候。

他心下安定,談笑自若。旁邊豪邁的薛衛明萬萬想不到他賞的“英雄少年”心裡算定的是這種主意,仍自憂心如焚。

古井下兩次飛刀傷人,井口的侍僕紛紛閃避一邊,不敢再往裡面倒蟲。上玄暫且在一邊觀望,不久一個灰衣老者拄杖走來,低聲詢問了一下情況,臉現冷笑,喝了一聲:“底下的人聽著!不管是誰想從我‘獄王牢’裡救人,都趁早給我回鐵牢裡去。若是三下仍然不聽號令,莫怪我打通河水,活活淹了這口古井!”此言一出,井底下起了一陣騷動。上玄卻是冷冷一笑——這話證明:地下暗河就在這裡,暗道就算不在劉屋內,也在靖華園中!這時只聽井底下有人心氣平和地說話:“蒲世東,淹死了我等諸人,你不怕你南漢軍揮師中原,將少了許多籌碼?”開口的是金丹道長。

上玄雖然不認識,卻也知道底下關的必是重要人物。他只是奇怪玉崔嵬怎麼會也在下面。

灰衣老者蒲世東冷笑“我主只需你們衣物在手便足以牽制大局,你們的死活自便,老夫悉聽尊便。”這時井底下有人幽幽地說:“蒲老先生,我等寧為尊嚴而死,不願苟且偷生,你放水吧。”開口的正是玉崔嵬。

上玄大為詫異:這人雖不見得貪生怕死,但絕不是這種剛烈之輩,這話從玉崔嵬嘴裡說出來再奇怪不過。他心裡斷定玉崔嵬另有所圖。

此刻蒲世東一怔,失笑說:“原來是玉公子在下面,你是我家姑娘貴客,我豈敢如此冒犯?”話雖如此說,上玄看得清他臉現狠毒之,微微比畫了下手勢,有人領命離開。

井底眾人一聽玉崔嵬絕話說出口,不免紛紛變,有些人驚恐之溢於言表,但薛衛明卻仰天大笑“玉兄弟不愧是英雄少年,生死視如等閒但求我一口正氣存!好!好!好!”金丹道長本來覺得玉崔嵬心狠手辣不甚喜歡,此時聽他一言,心下也不免讚賞他的硬氣。底下的人雖然喧譁,暫時卻想不出什麼逃生的妙計。

此時古井壁響起了一陣扎扎巨響,一塊陳舊的石板被移開,強大的河水果然從石板後瘋狂湧入——蒲世東方才說得客氣,下手殺人卻毫不容情!

“啊——,‘古井之下驚呼慘叫連連,眼看那裡就將變成人間地獄。

上玄身形一動,正打算出手救人,突然身後一隻手伸過來捂住他的嘴,有人笑地悄聲說:“等一等。”上玄被這一隻手捂得差點從樹上掉下去,聞到淡淡的糕點香氣,驚魂一定才知道是聖香。這位少爺公子回去換了身衣服,不知從哪裡又了把新的金邊摺扇,也不知何時坐在他身後一同看戲,滿臉的興致盎然。而此時地底洪水似乎已經淹沒了人身,驚呼之聲反而不見了。

“聖香,你見死不救?”聖香敲了下他的頭“呆頭豬!我叫你救人你才救人,否則你會壞了大玉的好事!”正當說話之際,井底的洪水已經淹沒整個古井,漫上井口的洪水帶上來的竟先是黑壓壓的一大片蟲子,蟲子浮在水上仍拼命掙扎。但像有一排氣在底下突然發作,驚天的巨從水下泛起,帶著無數掙扎的蟲子潑向井外,蒲世東大驚後退,只見水花盪之中,幾人從水裡脫身而出,其中一人氣定神閒,正是玉崔嵬。

這時聖香指著方才發出灌水聲的地方,推了一把上玄,喝道:“‘袞雪神功’,斬!”上玄拔身揮掌,掌緣帶起一陣酷寒熾熱,轟然斬在古井西南角。他這突如其來現身一斬,讓蒲世東和玉崔嵬都是一怔,只聽地底再次發出轟然聲響,裂開了幾道縫隙,隨著大水盪,地表泥土崩裂,出了距離表面不到三尺的一個水道,正是這水道之水不斷入枯井。

但枯井裡的人一個接著一個隨著河水上浮,紛紛爬上了地面,卻沒有一個被水淹死。無人被淹死,但那些吃人的蟲子被水衝得七零八落,看來卻是活不久了。

蒲世東沒想到一招之失竟然形勢急轉直下,臉嚴酷,揮手發起了急哨示警。這時一個錦衣少年笑且慢地從東邊一棵大樹上爬下來,手裡還拿著吃了一半的樹上摘的果子,指著蒲世東對玉崔嵬笑“本少爺活了這麼久沒見過這麼笨的老頭,他以為人是秤砣,被水一淹就沉在底下不會動了?這麼大一個井往裡灌水人當然是浮起來——呆、頭、大、笨、豬!”人在水裡就算不會水大半也是浮起來,何況井下都是經驗豐富身懷武功的高人。閉住呼片刻也不是什麼難事,倒是那些畜墨比水輕多了,紛紛浮在水上,密密麻麻幾層,受玉崔嵬、金丹道長、薛衛明幾人合力一掀一震隨著花被掀翻出來,絲毫傷不了人。蒲世東開口說要灌水,玉崔嵬正想不到怎麼脫身,聞言心裡大笑,說的一番大義凜然純是為了讓他早點灌水,以免後悔。

金丹道長几人衝上井口,腳踏實地之後第一件驚愕的事是親眼見了上玄掌劈泥土,竟能震裂三尺土層“‘袞雪神功’!”幾人脫口而出,驚疑不定地看著上玄。玉崔嵬和聖香想的卻比眾人都快一步,兩人站定人群東西兩角,壓著剛剛出水的一群老弱病殘一步一步往人群中間聚集。雖然玉崔嵬反將了蒲世東一軍,這裡卻畢竟是南漢後主的遺老遺少,勢力非同小可,救出了地牢裡的人等於和劉當眾翻臉為敵,此情此景除了“殺出去”三個字,已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暗河在這裡,離開莫去山莊的路一定是有的,說不定就在身後屋裡的某一個角落。只是面對成百上千的侍僕和弓箭,面對蒲世東和蘇青娥,這條路卻是如此遙遠,好像遙不可及。聖香和玉崔嵬隔著古井底下出來的數十個人遙遙背對,上玄擋在蒲世東面前,三人把其他人護在中間,儼然是一層防禦。

蒲世東冷冷地笑了“年輕人,我奉勸一句,想救人命是好事,但把自己也搭了進去,那就不是好事,是豬!”剛才聖香嘲笑他是呆頭大笨豬,他此時反嘲回去,出了心頭一口惡氣“給我!”他一聲令下,四周弓箭手箭如雨發“嗖嗖”自四面八方而來。

從古井裡逃出來的有三十二人,其中老者十人,女子三人,被廢去武功的九人,其餘諸人就算身體完好,武功二十年沒練都已荒廢不少,而且悉數身體虛弱。金丹道長和薛衛明還算壯年倒也罷了,大多數人卻是不堪再受戰之苦。聖香自出門至今第一次遇上了除了打毫無轉圜機會的場面,他身後擋著的幾人裡有三人被廢去右手,還有兩位老嫗,可以說毫無抵抗之力,能不能倖免於難全看聖香一身武功造詣如何了!

箭如雨發“嗖嗖”來。聖香金邊摺扇彈、點、掠、撞、斬、推、擋“啪啪啪”疾聲連響,他竟以摺扇連撥帶擋,猶如連撥急雨狂珠,把來的五十五支長箭封止於三尺之外!玉崔嵬劈空掌連發,十掌之後非但長箭給他震落,連箭手都給他殺了一半;而上玄平推一掌,他身前三十箭手連人帶弓飛跌出去,生死不明。金丹道長手持小金劍圈內守衛,和薛衛明相顧駭然:二十年未出江湖,江湖上後推前,這些年輕人的才智武功,實在駭人聽聞。

箭雨過後,蒲世東眼見形勢不妙,揮手喝道:“給我衝散人群,不能讓他們結陣!”隨著他的呼喝,靖華園內竟有十來匹高頭大馬往人群衝來,集結的人群頓時被馬群衝散。眾人紛紛閃避狂奔的馬蹄,頃刻之間半圓的陣形散亂,隨著人群的散亂,數十位頭戴牛皮面具的怪人手持長刀,閃入人群,開始了勢如瘋虎的屠殺。

“啊——”的慘叫聲起,一名黃衣人被砍死在兩個牛皮人刀下,鮮血橫濺三尺,十分駭人。聖香架開對著某個老太婆砍去的一刀,身後一陣微風,有人踢來一腳,他架開之後飛起一腳踢中身前人的手腕,身前人長刀脫手往身後人去。只聽前後都有人“呵”地低呼一聲,聖香已然一笑脫身而去。薛衛明長鞭多年未練,早已生疏,突然一鞭失控,往自己頭上打來。正當他失手要將自己打個腦漿進裂時,鞭子驀地被人從半途扯住,有個錦衣公子在閃避刀劍之時居然扯住他鞭子,在他鞭稍打了個死結,然後笑眯眯地斜身掠走。薛衛明本來愕然,揮鞭之後立刻省悟:鞭頭打結重量集中,他揮舞起來更容易控制些,不免對聖香升起大大的好。金丹道長的小金劍僅有五寸,多年未使,與長刀短兵相接只覺太險。突然一刀對著他的頭顱當頭砍下,金丹道長橫劍去架“錚”的一聲劍短刀長,長刀砍到了金丹道長額前,形勢危險之極。驟地人影一閃,金丹道長手上壓力頓輕,卻是上玄一手拾起那柄長刀,伸手一推讓那刀柄撞在刀手口,那刀手頓時狂噴鮮血,不知死活。

靖華園內戰得天翻地覆,屍橫遍地,滿天俱是傷者的哀呼呻。蒲世東和蘇青娥見了圍攻的形勢,都是老眉一皺,倏然一取玉崔嵬,一取上玄,雙雙加入戰。

而這個時候,劉正在李陵宴房中,與他宵一度,軟語溫存。